民國縣長智破鐵釘殺夫案中案

四川 綿州虎眼 2019-05-01
民國縣長智破鐵釘殺夫案中案

民國初年,四川鹽亭縣城西十里村有個李貨郎,整日挑著一個貨郎擔,搖著撥浪鼓走村串戶。賣些針頭線腦、零碎花布、頭帕手絹之類小雜貨,賺些小錢。雖然收入不豐,但他是一個人過活,比起別人,那日子也就算不錯了。

十里村再往西走,有個村子叫福源河,村裡有個小媳婦叫胡九妹。胡九妹生就一張瓜子臉面,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顧盼流轉,風情無限,叫人看了生出許多遐想,可惜胡九妹嫁錯了人家。丈夫是個老實人,只會在磚窯上下苦力,掙幾個小錢僅夠餬口。可胡九妹天生愛美,每逢李貨郎過來,她總是拿著那些抹臉的脂粉、搽手的油膏看來看去,愛不釋手。看一陣,嘆口氣,再輕輕的放下。

李貨郎知道她囊中羞澀,也就有了幾分愛憐。就說:“只要嫂子喜歡,就拿去用吧。”胡九妹說:“可我沒有錢給你。”

做小買賣的人都是“見面熟”,李貨郎就開玩笑:“嫂子身上哪一處都值錢呢!”胡九妹丟個媚眼,嬌嗔一聲:“呸!”真的就把那些物件拿走了。

漸漸地欠的錢多了,積成了一個大數。那一日,胡九妹又在貨擔上拿了些東西,說:“錢在屋裡放著,你跟我去拿吧。”

李貨郎就跟了過去。不成想胡九妹徑直把他引進了臥房,麻利地脫去了衣服,把一個光溜溜的脊背對著他,說:“貨郎哥,錢在身上,任你取吧!”

李貨郎的爹孃死得早,沒有人給他操說媒娶媳婦的心,二十五六歲了,至今還是光棍一條。現在見了這般光景,哪裡把持得住?忙不選地脫去自己的衣服,把將胡九妹擁到了床上。

胡九妹的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李貨郎的身子,像對她喜歡的小物件一樣模個不夠。李貨郎雖然整天四鄉遊走,但畢竟沒有受過田間的勞作之苦,那皮膚也就格外細膩光滑,手上也沒有咯人的老繭。哪像自己的丈夫,黑不溜秋的,一身的汗酸氣,上了床又沒有多少言語,捱了枕頭就呼大睡。撫了許久,眼裡就有了淚水,顫聲道:“貨郎哥,我已經打聽明白,你還沒有婚娶。如果看得上我,就領我走吧!”

擁著這麼一個鮮嫩的女人,李貨郎自然也是不想鬆手,但他畢竟經常走州過縣,見過世面。雖然心肝寶貝地亂叫,到底也只能戀戀不捨地搖頭:“能和你做對夫妻,我也心滿意足了,可現在不是民國了麼?拐帶他人之妻犯法,這種事情我還不敢做!九妹,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胡九妹也不能勉強人家,嘆口氣說:“想我了就來,九妹已經是你的人了。”李貨郎當面是答應了,過後卻再出沒有去找過胡九妹。當貨郎的接觸的多半是大姑娘小媳婦,這種傷風化事情一旦敗露, 弄壞了名聲,他就別想再做這生意了。因此,遊鄉的時候,他就強壓相思,儘量不去福源河。

民國縣長智破鐵釘殺夫案中案

不料事隔不到一年,胡九妹突然背了個小包袱找上了門。胡九妹定定地看著他說:“我已經成了寡婦,婆家住不成,孃家不待見,只有投奔你了,貨郎哥!”

胡九妹眼裡噙著淚水,如同梨花帶雨,一副無依無助的模樣,任是石頭人見了也會生出許多愛憐。何況那貨郎還曾經與人家有過半日之情。李貨郎略微怔了一下,本想即刻擁在懷裡,卻又半路收手。胡九妹的丈夫他見過,也不過二十八九歲的年齡,只是被磚窯的重話壓駕了腰,身子骨還很結實,怎麼還不到一年光景, 說死就死了?帶著些疑慮,安頓胡九妹暫且住下,他則悄悄去了趟福源河村打聽,胡九妹並未說假,那無緣消受美人的短命鬼,果然是得病死了。正好趕上改朝換代,民國的法令不禁止寡婦再嫁,李貨郎就名正言順地娶了胡九妹。

胡九妹真是個好女人,床上千種風情,床下萬般恩愛,把李貨郎伺候得熨熨帖帖。只可惜李貨郎要經常出去進貨,近至成都,遠至重慶,每月總得跑那麼一回。進貨回來,就得四鄉遊走叫賣,自然不能天天廝守在一起享受那天倫樂趣。雖然夫妻二人都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可又總不能扔下生意不做吧?

民國縣長智破鐵釘殺夫案中案

正在這時候,縣裡新來了一個姓嚴的官,不叫知縣叫縣長,嚴縣長是個留過洋的新派人物,一上任就搞什麼“實驗模範村”。過去的村官都是豪紳大戶擔任,這個嚴縣長竟然宣佈那是前朝的事,不算數,要村民們公推村長。也許是李貨郎見過世面,能說會道,競被公推為十里村的村長。

當村長是件體面的事情,除去有一份薪水外,場面上吆五喝六也挺風光。而對於李貨郎來說,最大的好處是不必外出進貨、賣貨,可以和胡九妹夜夜同床,天天共餐。因此李貨郎也不推辭,當即扔了貨郎擔,也買了二畝地,讓胡九妹經營,自己則人五人六地當起了村長。

誰知道,當官也有煩心的事。這天大早,村民李小跑來報告,說他的哥哥李大被嫂嫂謀殺了。說是今天五更的時候,聽見嫂嫂在屋裡哭天嚎地。雖然早已分門另過,他也不能置之不理。跑過去看,哥哥直挺挺地死在床上,問嫂嫂是怎麼回事兒?嫂嫂說李大昨夜醉酒回來,倒頭便睡,鼾聲如雷。五更裡鼾聲沒了,掌燈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死了。李小覺得哥哥死得蹊蹺,這才過來向村長報告,請求縣裡來人破案。

李貨郎心裡一沉,打發李小先回去,吃過早飯再去縣裡。然後就愁鎖眉尖,不住地唉聲嘆氣。彼時胡九妹還沒有起床,聽得李貨郎嘆氣就披衣出了臥房,安慰說:“大清早的嘆什麼氣,不就是李大那個酒鬼死了麼,與咱們什麼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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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貨郎依舊愁眉不展:“我不是個村長麼,不然我又何必犯愁!”原來,那嚴縣長給了村長薪水,也給村長們下了任務。其中就有一條,除了協助縣裡完糧納稅,還要確保一方平安,一旦有了案件,要協助警方迅速破案。如果案子破不掉,村長要負連帶責任,輕者罰糧罰款,重者免職查辦。李貨郎嘆著氣說:“你說,這村長咱還沒有當夠,要是受了李大案子的連累可怎麼辦?”

胡九妹當然不想被罰糧罰款,更不想讓丈夫丟了村長的官職。她的大眼睛忽閃了兒下,悄聲說:“你也不用愁,早飯後去李大家看看,如果李大的腦袋那兒有蒼蠅飛來飛去,就是謀殺!”

李貨郎不解:“怎麼見得?”

胡九妹說:“那說明他的腦袋上被人刺入鐵器!有了證據,案子不就破了嗎?如果沒有這種現象,那就是李大喝酒喝死了。這樣,你就好言勸慰李小,算是暴病身亡,不必驚官動府,自己埋掉算了。”

雖然李貨郎對胡九妹的推斷將信將疑,早飯後還是去了李大家。揭開裹屍的布單,見李大赤條條的,屍身完好無損,腦袋下的枕頭上也不見血跡。那時候進入民國不久,李大的長髮還沒有剃掉。他本來就是個潦倒的人,喝醉了酒瘋瘋癲癲,留了頭髮又不去結辮子,毛烘烘的像窩亂草。但那窩亂草上卻爬著幾隻綠頭蒼蠅!李貨郎心中暗喜,好一個料事如神的老婆,推測得一點不差!他也不把這一發現說破,帶了李小直奔鹽亭縣城,心說這案子其實已經等於破了,只等著嚴縣長給予嘉獎了.獎罰分明,這可是嚴縣長親口說的。

見了嚴縣長,李小一口咬定是嫂嫂謀殺了哥哥。嚴縣長就問:“可有證據?”

不等李小開口,李貨郎搶先說:“我有證據!李大的腦袋裡,被他老婆刺進了一根鐵釘!”

嚴縣長“哦”了一聲,問:“你已經先行勘驗了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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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貨郎就有些得意:“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李大的亂髮上爬著幾隻蒼蠅,足以說明他的頭髮下面有傷口!”

嚴縣長連連點頭: “有道理,有道理!想不到我讓公推村長,還真是推出了有能耐之人。看來,這實驗模範村,還真要認真搞下去。”李貨郎受寵若驚,更加對胡九妹佩服得五體投地,忍不住說道:“嚴縣長,我也不敢隱瞞,這份功勞實在應該記在我老婆頭上!”

嚴縣長又“哦”了一聲,說:“民國提倡女權,可見很有道理。快說說,尊夫人是怎樣發現了證據?”

李貨郎就把胡九妹的推斷如實講來,然後誇讚道:“我也沒有想到她會料事如神!”

嚴縣長這次又“哦”,卻暗中皺了一下眉頭。略作思索,卻又把眉頭一揚,說:“好一個奇女子,我當登門拜訪才好!”然後就喚來警署探長,吩咐他多帶一些警員,立刻去十里村辦案。

民國縣長智破鐵釘殺夫案中案

到了十里村現場,警員當場驗屍。嚴縣長吩咐,其他部位且不去管,他只對死者的腦袋細細驗看。他自己則在一旁抽菸,等持勘驗結果。果然如胡九妹所料,警員們撥開李大的亂髮,在他的頭頂取出一根老長的鐵釘。

李大的老婆一見那根鐵釘,幾乎嚇昏過去。不用嚴縣長審問,就哭哭啼啼地承認自己是凶手。一邊哭一邊訴說,說全村的老少爺們兒都知道,李大是個出了名的酒鬼,日也喝夜也飲,硬是把一份好端端的家產都送進了酒館。老婆百勸不聽,勸急了就拳腳相加,打得老婆哭爹叫娘。老婆前天還聽說,丈夫欠了酒館好大一筆錢,正在到處打聽買主,準備賣了兒子還酒債。也是出於無奈,昨天夜裡才對酒鬼下了手。丈夫當時掙扎了幾下,也沒有流出多少血。天明時給換了一個枕頭,看看井沒有留下什麼破綻,心想是神不知鬼不曉的事,沒有想到縣長英明,一眼就看出了破了……

老婆著實可憐,可吧國法無情。既然證據、口供齊全,嚴縣長就讓拘了凶犯,派兩個警員押回鹽亭候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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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迅速告破,而且還是本貨郎提供的線索,這份功勞自然不小!本貨郎心裡高興,就邀請嚴縣長去他家裡喝茶。一來是與縣長套套近乎,二來是炫耀自己的老婆,讓嚴縣長知道他有一個賢內助,這村長一定能夠當得好上加好。嚴縣長十分隨和,當即點頭應允:“正要去你府上討杯茶喝,也順便見見聰慧的尊夫人。哦,恕我冒味,村長與夫人可是原配?”

李貨郎沒有想到縣長會問這事,就有些臉紅,不好意思地說:“她是福源河人氏,夫死再嫁,今年年初才改嫁給我。鄉下人日子艱難,講不得什麼處女大姑娘的。”

說著話就到了李貨郎門前,李貨郎高聲招呼道:“來了貴客了,快出來倒茶!”

胡九妹應聲從裡房裡走出來,見了生人並不怯場,招呼嚴縣長與其他警員坐下,然後麻利地敬菸敬茶。嚴縣長掃了一眼胡九妹,見她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柳葉眉,大眼晴,削肩細要,身上凸凹有致,嫵媚中帶些風流之態。嚴縣長喝了一會兒茶,藉口要方便走了出去。李貨郎甚是殷勤,急忙跟了出去,嚴縣長卻到村頭到處轉了轉,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李貨郎閒聊, 開玩笑說:“尊夫人不僅聰慧而且貌美,不知道老兄是怎樣搞到手的?”

嚴縣長誇自己的老婆聰慧漂亮,李貨郎自然十分得意,禁不住就把自己過去遊鄉賣貨,胡九妹如何拿貨欠錢,如何與自己私會,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等細節,一股腦兒說了出來。本貨郎很是感慨,說:“原先她欠些小錢,我只當她真是家貧,後來做成了好事,我才知道是她的心機。有一個這樣的老婆在身旁, 我這當村長的就省心多了。”

民國縣長智破鐵釘殺夫案中案

嚴縣長也不置可否,只是胡亂應道“是啊是啊”。待重新回到李家,嚴縣長也不落座,指著胡九妹,吩咐他的警員:“快把這凶犯拿下!”

警員們一愣,這麼漂亮的女主人,敬菸添茶這麼股勤周到,又不曾聽說犯法,怎麼就要拿下?可命令不容違抗,只好起身上前銬了胡九妹。胡九妹大驚失色:“縣長大人,你開什麼玩笑!”

李貨郎更是又驚又怕:“嚴縣長,這是怎麼回事兒?”

嚴縣長成竹在胸,讓兩個警員把胡九妹看牢,然後對李貨郎說:“稍安勿躁,本官不抓無罪之人。走,我讓你去看件東西!”

李貨郎被弄得莫名其妙,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老婆是個凶犯?也不敢多問。只好稀裡糊塗地跟著嚴縣長走。

嚴縣長帶著一干警員和李貨郎直奔福源河,在地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胡九妹前夫的墳頭。嚴縣長一聲令下,警員立刻掘墳開棺。打開棺蓋,只見肉身早已化成灰燼,棺材裡只剩下一具白骨。 警員按照嚴縣長的吩咐,取出那顆骷髏進行檢查,竟然在骷髏裡發現一根二寸長的鐵釘!

圍觀的人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驚恐得脊樑骨發涼,猛然間就想起了“謀殺”二字。去年胡九妹說丈夫是暴病身亡,大家也都信了。死者家裡又是上無老下無小,自然也沒有人去深究。大家看胡九妹哭得可憐,就動手幫她把死者埋了。胡九妹在家守了幾個月的孝,等到丈夫的墳頭長出青草,就動身改嫁,大家也都覺得順理成章。誰能想到,鬧了半天,這墳頭卻是埋著一個冤魂!

李貨郎比別人更多了一份驚恐,這女人既然忍心謀殺前夫,難道不會謀殺後夫麼?一時嚇得滿頭冷汗,喃喃自語:“想不到,想不到啊!”

嚴縣長冷笑著說:“其實你今天上午去縣府報案,我已經想到了。胡九妹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有到現場斷驗屍身,怎麼就能斷定死者的腦袋裡刺進了鐵釘?後來我又詢問了胡九妹嫁你的緣由,也就推測她有過用鐵釘殺人的經驗。現在掘墳開棺,果然不差!”

民國縣長智破鐵釘殺夫案中案

福源河的村民見嚴縣長斷案如神,齊呼嚴縣長是個青天,嚴縣長擺擺手說:“青天不敢當,用心辦案,讓凶犯伏法,給冤魂昭雪,是我的本分。眼下取得物證只是第一步,回頭錄齊了口供,才能算結了案子。”

其實對胡九妹的審問也沒有怎麼費工夫。有那根鐵釘作證,胡九妹先自軟了身子,把什麼都招了。說起來只怪自己花心,嫌前夫窩囊,床上不會溫存體貼,床下不能掙錢養家,跟著這樣的人,自己豈不是也要窩囊一輩子?因此就害了前夫跟了後夫。最後,胡九妹還反問嚴縣長:“人往高處走麼,你說是不是?”

嚴縣長是新派人物,審案時也不拍桌打凳,而是和風細雨。他點頭說:“很對。可現在不是民國了麼?民國的法令規定,夫婦不和可以離婚,而你不守法令卻擅自殺人,這就不對了。殺人償命,自古恆然。你就等著伏法吧!”

押下了胡九妹,嚴縣長又對李貨郎說:“雖然胡九妹謀害前夫案你沒有親自參與,但不能說與你無關。此前你與有夫之婦私通,本身就是作奸犯科。有劣跡的人不配當官,你那個村長也就到此為止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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