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無香》：舒婷，與其懸崖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真水無香》：舒婷，與其懸崖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余光中將詩人“業餘”所作的散文，戲稱為“左手的掌紋”。許多詩人的散文總也寫得風韻萬千，然而讀者們總是孜孜地對他們的詩人身份念念不忘。像是舒婷，雖然二十年來她的散文作品遠遠超過了詩歌，可是幾乎所有讀者還都將她的名字等同於《致橡樹》。相比於她的詩歌，我更是愛她的散文。詩人舒婷與散文家舒婷是不太相同的。詩中的舒婷是神女，清高抑鬱，不食煙火；散文中的舒婷是鄰家阿姨，晶瑩純澈，親切感人。

我有幸所讀過的她的散文，題材大多是居家生活之類的題材，很平實的感覺，遠遠沒有二十多年前那個年輕幼稚的小舒婷的一腔熱血沸騰。比之於其他女作家，舒婷還有一個很鮮明而十分可愛的特點。縱觀近現代的女作家，從蕭紅廬隱輩到現在的池莉鐵凝，抑或是臺灣的席慕容張曉風，她們的作品總是娓娓綿綿，如同出自她們巧手的織錦，總是柔婉細膩者多，詼諧風趣者少。舒婷的文章總是非常幽默的，惹人捧腹。可惜“幽默”二字在女子身上的體現總是太少。

舒婷的幽默與一些大家還是不同。她當然不像魯迅那樣用犀利和諷刺的語言將國民性的大起大落揭露得入木三分；也不像錢鍾書、老舍那樣典型的學者風格，氣度雍容地開一些雅緻而不露痕跡的玩笑。舒婷的幽默是溫潤的，善意的。她喜歡挖苦自己，而少諷刺他人。她這樣說：“我們一家三口出去散步，丈夫在左耳談論著家庭、同事、薪水、科技、時政，兒子在右耳絮叨著作業、老師、同學、足球、假期。丈夫一直滔滔不絕，兒子也一直喋喋不休。於是，三個人都很快樂。”

舒婷的少女時代和許多女作家相同，是個敏感多嬌的纖細人兒。十六七歲對那些女孩兒來說其實是最艱難的年月，我們知道，即便瀟灑隨性如三毛，年少時期小說集《雨季不再來》，也是蒼蒼茫茫，犀利痛銳，似乎舉步維艱，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眼淚與心碎。不過當她們逐漸如鮮嫩的春筍般抽出芽，在雨後清新亭亭地立起來，就會散發出馥郁的香。你年輕時人人都會誇讚你是才女，都會說你文筆那麼好；但是任何人都不知道，你成熟的時候，這繁茂葳蕤的樣子。

舒婷的文字才華橫溢，看她的散文還是會忍不住這樣感嘆。為什麼她寫字就可以字字句句都這樣不俗呢，為什麼她不論是詩還是散文，儘管風格不同類型不同，卻都這樣靈秀萬端呢？我們在充斥著雜誌和電腦屏幕的文字中看到了太多的文字垃圾，那些垃圾中我們看到有些人在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不屬於他們自己的美麗。一些原本非常好的詞，非常動人的典故，現在都不知道被濫用成了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