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掛職不一樣，佛山官員的角色互換

時政時代週報 2017-04-18

時代週報記者王心昊發自廣東佛山

2017年4月6日早上，馮科湛早早地起床洗刷妥當，迎著朝陽出了門。當他駕車開上佛山一環時，車裡收音機傳來“北京時間七點整”的報時聲。

這一天，是順德區北滘鎮國土城建和水利局副局長馮科湛作為2017年雙向掛職幹部到崗佛山市科技局的第一天。

“要說不習慣當然還是有的，往日通勤時間一天也不過是一個小時左右，但現在一天來回禪城和順德要超過三個小時。為了趕在早高峰之前能夠到辦公室，每天早上都要一大早就出門，到了禪城這邊才能買早餐。”在談起雙向掛職為自己生活帶來的不便時，馮科湛並不避諱。

“但作為首批30名雙向掛職的幹部，上派到市科技局這樣大的一個平臺學習和工作，克服這些困難還是值得的。”馮科湛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

時代週報記者向佛山市委組織部幹部科瞭解到，雙向掛職是佛山市委為了進一步強化後備幹部的培養所採取的創新方式。從2017年開始，市直機關和基層單位之間將不斷選派幹部雙向掛職。而在清明小長假後，首批30名雙向掛職幹部全部到崗。

此次雙向掛職的亮點在於，不僅掛職的年限延長到兩年，基層幹部也有機會向上派到市直單位中掛職。

作為佛山市市府辦綜合五科科長，掛職高明區荷城街道黨委委員的盧嶺也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我之前也曾掛職到三水蘆苞。但和之前的掛職相比，這次還是有很多的不一樣。”

給實權，幹實事，負實責

“網絡上有一些聲音說掛職就是掛兩個名，卻一點活都不幹，這我是很不贊同的。”馮科湛在接受時代週報記者採訪時表示，“起碼就我自己來說，這一次掛職我是抱著學習的心態來的。既然來學習，那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好。”

馮科湛對時代週報記者介紹，他現在所掛職的科室是綜合計劃科，主要職能在於統籌全市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發展工作，是一個統籌協調的綜合部門。在到崗差不多一週之後，馮科湛已經基本融入到新的工作當中，成為科室日常運轉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在採訪當日，馮科湛還因為原單位尚有工作未交接完成，向相關領導告假半天回去處理。對此馮科湛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既然掛職過來，那就要把工作重心移過來。融入這邊的工作，才能夠實現掛職的初衷。通過這幾天的工作，我已經基本能夠跟上同事們關於審批科技項目的工作進度，同時也幾次跟局裡的領導一起去考察了高新技術園區。通過融入大家的日常工作，我感覺已經不是‘掛職’，而是真正感覺我已經成為了科技局的一分子。”

事實上，在4月1日由佛山市委書記魯毅對30名雙向掛職幹部座談時也提到這一個問題。“開座談會時，魯毅書記要求我們要能夠落到基層，融入到掛職部門的工作當中，在工作中學習。要求我們真正做到給實權，幹實事，負實責。因此我們每一位掛職幹部都有明確的工作範圍，這一部分工作的效果都將會在成為掛職期間考核的重要標準。”盧嶺在接受時代週報記者採訪時表示。

在此次掛職當中，盧嶺在高明區荷城街道負責的工作是協管黨委辦公室，同時協助招商引資和村居兩委換屆工作。

“這一次掛職能夠明顯感覺到鎮街班子對我工作任務分配的重視。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這次掛職的時間有兩年。”盧嶺對時代週報記者介紹。“在以往，很多都只會下派半年或者一年。假如只是下派這麼短的時間，很多時候在對工作剛剛熟悉就要被調回，很難發揮掛職幹部的作用。”

事實上，此次盧嶺協管的黨委辦公室，專門負責荷城街道黨工委文件的簽字蓋章，是鎮街重要文件出臺之前的最後一道關，不可以謂之不重要。

“其實在被分配到這樣一個把關的崗位，一個方面是因為高明和鎮街的領導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次掛職年限的延長導致了我們掛職幹部能夠真正參與基層政府機關的決策並對決策負責。”盧嶺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

一位佛山市相關領導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之前由於時間較短，導致一些掛職流於形式，不但無法使幹部得到應有鍛鍊，甚至還會產生基層機關“亂決策”。該名負責人說：“假如掛職只有半年或者一年，一些掛職的幹部會覺得時間很短，濫竽充數一下就過去了。而還有少數幹部會把這個看做是做政績的機會，到了基層之後忽略基層的長遠利益，做一些殺雞取卵的事情。反正過一年半載就走了，爛攤子也不用自己收拾。”

“有兩年的時間，基本上可以參與到地區的中長期規劃了。”盧嶺在採訪中表示，“例如我們現在正在籌備的村居‘兩委’換屆工作。如何幫村居兩委配一個能夠推動農村發展的帶頭人，又能夠保證換屆風清氣正就是一個影響基層中長期發展的大事。畢竟選對人，對長期工作的開展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弊的。”

角色互換填補思維落差

在新崗位上，原本在市政府裡統籌謀劃的盧嶺面對的是如何推動政策落地的難題；而原本長於推動政策落地的馮科湛要在科技局中統籌謀劃，兩個人在新崗位上都面臨著在“舒適區”之外的挑戰。

“以前在鎮裡，大家的工作靈活性很高。因為政策在一級一級往下走之後，到了鎮街就要負責落實了。在鎮街的工作之中，抓落實是第一位的，至於步驟和程序，都是比較具有靈活性的。但在市一級的機關單位工作，一條政策可能會涉及幾個區之間的利益問題，工作的規範性和原則性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馮科湛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

在採訪中，馮科湛向記者介紹，之前他們工作的時候大多情況下都用微信溝通，但來到市局之後，發現絕大多數的工作交接還是通過電腦辦公系統（OA）進行，這也讓他著實有些不適應。“以前在局裡一些工作的安排和彙報都是直接在工作群裡說就可以了，只有大事才要走OA。但現在所有的工作都要走OA，有些時候會在微信裡喊一下，才想起來OA上還沒有把文件發出去。”

其實除了工作模式上的差異，雙向掛職對幹部帶來的衝擊在於角色互換之後所體驗到的政策制定者和執行者之間的思維落差。

“說實話，以前在一些政策執行的時候我們經常會覺得無所適從。原因很簡單，這些政策推行了也不會有人願意去做，但不推好像又是工作沒有做好。”馮科湛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

但經歷了在佛山市科技局一週的工作之後，馮科湛對這個問題有了新的認識：很多基層幹部覺得“無厘頭”的政策，在當初設想的模型之中其實是具備相當的合理性。

“其實很多的政策無法推行下去，一個重要的原因在於執行者對政策的瞭解是不足夠的。例如要甲地去支持乙地的發展，甲地的幹部積極性肯定是不高的。但很多時候乙地的發展會使得甲地比自己建設獲得更大的發展。這個時候，對政策的理解就很重要了。”馮科湛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

“鎮街的一些幹部主要把精力放在政策的落實和執行上，有些時候忘記了抬起頭看看天空，看看周圍的環境。忘記了要走到更高的層次去看自身的發展。”佛山市組織部的一位相關負責人對此評論道。

但作為從市政府辦公室下派到高明的幹部，盧嶺卻從另一方面去看待這個問題：“我覺得，這些政策之所以沒有能夠在基層推行，是因為它們脫離了現實。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有一部分政策覆蓋的是幾個經濟和社會發展程度不一樣的地區。一些政策可能對這個區域適用，卻可能對另一個區域不適用。這是因為不瞭解基層工作和地區情況的結果。”

在2015年參加掛職鍛鍊，被選派掛任順德龍江鎮黨委委員的李衛江在採訪中也表示，市直機關幹部下到基層“補課”已經被實踐證明是行之有效的。“以前在市直機關面對的主要是上級領導，與群眾接觸較少。去基層後直接面對群眾，慢慢知道群眾的需求是什麼。”

曾經有豐富掛職經驗的佛山市衛計局局長王政在接受時代週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雙向掛職將成為基層和市直機關幹部溝通的重要途徑。“古人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雙向掛職讓幹部交換處境，通過角色置換而使他們對真實的情況有更深刻的瞭解。這對於佛山幹部素質的提高和政府政策的推進都具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