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面前，人人平等。”這似乎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畢竟，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而人們每一天都主動或被動地在時間的使用上進行著取捨，無論是為事業名利而奔波，還是慵懶安逸地享受生活，逝去的時間都不會再來。隔三岔五，我們總會突然發現記憶中曾經洋溢著年輕活力的父母，如今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盼著我們歸來。即便是腰纏萬貫或權勢中天的強者，在眼看著家人和自己一天天變老這點上，也與普通人一樣無能為力。然而在現代生命科學飛速發展的今天，時間這一最後的平等，也似乎即將被打破。
數月前，美國生物技術公司Herbalmax在洛杉磯發佈了基於哈佛醫學院格倫衰老生物學中心研究成果的世界上首款複合型NMN（煙酰胺單核苷酸）口服產品Reinvigorator（中文名瑞維拓）。作為在實驗階段可將哺乳動物模型壽命延長30%以上的物質，NMN的成功實用化引發了各方的持續關注。
上圖左邊的小鼠毛髮濃密烏黑，雙目明亮；而右邊的小鼠毛髮稀疏蒼白，雙目黯淡，難以想象它們是一對一胞所生的同齡兄弟。在兩年（約合人類70歲）的生長過程中，左邊的小鼠藉助哈佛大學的先進技術，成功使衰老速度比右邊自然衰老的小鼠降低了大約三分之一！這一巨大成功是歷史上首次通過外部條件的單一改變，使與人類接近的哺乳動物模型實現了顯著的壽命延長。
要了解這一技術的本質，則首先需要從生物學角度認識衰老。一直以來，人們普遍以為衰老是一個與生俱來的基因程序。然而至今為止，科學家們並沒有發現這種程序存在的明確證據。現代生物學確立的兩種衰老理論——體細胞突變理論及線粒體損傷理論都表明衰老的根本原因在於細胞內的遺傳物質DNA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積累損傷，最終導致細胞各項功能的衰退，直至失去再生能力。此外，當DNA損傷破壞到某些關鍵基因的表達，如p53等，還會引發癌症等與衰老相關的疾病。
現實中，環境因素對DNA損傷的影響遠遠超過自然突變。化工汙染、藥物及醫療輻射的濫用等都會引發DNA的大量損傷，顯著加快衰老。這也是基因相同的同卵雙胞胎在不同生長環境下在衰老速度上可以表現出明顯差異的根本原因。
為了應對DNA的損傷，我們的細胞具有一套完整的DNA修復系統，然而這一系統的效率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降低。無論在細胞還是分子層面，現有證據已經充分表明DNA修復能力是衰老速度的一個決定性因素。因此，揭開DNA修復功能降低的原因被認為是逆轉和減緩衰老速度的關鍵。從21世紀初期開始，科學家們逐漸瞭解到DNA修復系統的運轉與一組名為Sirtuins的去乙酰化酶密切相關。Sirtuins家族的7個成員分佈於細胞核，細胞質及線粒體內，通過激活核糖聚合酶PARP-1等DNA修復工具來完成DNA損傷的檢測和修復。
2013年，一項在哈佛醫學院的大衛·辛克萊爾實驗室進行的研究發現Sirtuins蛋白家族的活性依賴於體內的一種輔酶NAD+。隨後的研究發現，NAD+扮演著DNA修復系統原料的重要角色。此外，NAD+還是線粒體與細胞核間的重要聯絡因子。
不幸的是，DNA的損傷本身就會導致體內NAD+合成能力的下降。因此，NAD+在人體內的含量在30歲後便會開始迅速降低。而NAD+的降低又導致DNA修復能力的下降，再次加速DNA損傷的積累，如此便形成了 “DNA積累損傷——NAD+減少——DNA修復能力下降——DNA進一步損傷——NAD+進一步減少……，衰老越來越快” 的惡性循環。因此，通過維持細胞內充足的NAD+來打破這一惡性循環，保持DNA的自我修復能力，修復年齡增長帶來的DNA損傷，被認為是抑制衰老的關鍵突破口。
此後，哈佛大學的辛克萊爾實驗室和華盛頓大學的今井真一郎實驗室分別獨立證實了通過口服攝取一種體內天然存在的NAD+前體物質NMN，可以有效提高血液、皮膚、肌肉，心臟，大腦等身體各個器官內的NAD+含量，並顯著抑制衰老帶來的體重上升和新陳代謝下降。
這一重要發現使NMN迅速成為了衰老領域的研究焦點，短短几年間已有發表於《科學》、《細胞》、《自然》等權威學術期刊的上百篇論文對其功效及作用機理進行了詳細論證。結果一致表明NMN在逆轉肌肉萎縮、提高運動能力、抑制認知能力下降、維護心腦血管功能等方面具有全方位的逆轉衰老作用。在2018年3月發表於《細胞》的最新研究報告中，NMN有效逆轉了高齡動物的肌肉萎縮和血管死亡，服用NMN的高齡動物爆發力和耐力均顯著超過同齡動物。最令人矚目的是，口服NMN帶來的NAD+回升，可使與人類相近的實驗動物壽命延長多達30%。自此，NMN被正式確認為世界上首種經嚴謹科學實驗證實可以有效逆轉和減緩衰老的物質。
基於NMN對DNA損傷修復能力的有效提升， NASA（美國宇航局）從去年開始研究將NMN用於保護宇航員免受宇宙射線的傷害。此前的數據表明，在經歷未來計劃中長達4年的火星往返後，太空中的高能粒子輻射對宇航員造成的DNA損傷會導致全身大量的細胞死亡、顯著的衰老和幾乎不可避免的癌症，而NMN被視為解決這一問題的重要手段。
這些驚人數據毫無懸念地引發了各方對NMN的強烈關注，然而NMN的產品化卻是一項困難重重的巨大挑戰。最大的障礙之一便是其生物合成技術的複雜性導致成本極其高昂，同時產量難以提升。因此，NMN一直以來僅作為科研材料向研究機構供應，比如德國製藥巨頭默克旗下的Sigma-Aldrich 對NMN的官方報價為每500毫克10682.10元人民幣（2018年6月）。基於這個價格，即便按照每月6000毫克的最低有效劑量服用，每人每年的花費也將高達156萬元人民幣。因此，NMN在過去數年中僅作為一些特殊身份的人群以及參與相關研究的科學家才有機會使用的奢侈品。此外，NMN的人體吸收效率及穩定性非常難以控制，故而對口服產品的配方設計及整個生產流程和儲運環境要求極其嚴苛。
美國Herbalmax公司（已於今年正式入華，在京東設有品牌旗艦店）從2015年起與多家頂尖大學合作開展NMN口服產品的研發，經過近三年的劑量實驗，安全性評估及臨床反饋後，最終於今年發佈了世界上首個經詳細人體驗證的成熟NMN產品Reinvigorator（瑞維拓）。最關鍵的是，其通過先進的生物酶催化技術，在全球首次將超越有效劑量的業界最高純度食品級NMN產品價格降低了近30倍，將單月服用成本壓低至500美元以下。
在當今生物技術高速發展的時代背景下，雖然人類對抗衰老的夢想已經逐漸變為現實，但與尖端技術成果緊密相伴的高昂價格仍然將普通人拒之門外。以瑞維拓為例，儘管它的面世已經使NMN的可承受力大大提高，但其近3000元人民幣的月服用成本恐怕仍然超出了大多數人的經濟能力。因此筆者不禁聯想，時間和壽命這一最後的平等，是否也會隨著科技的發展而最終被商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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