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慎夫人在竇漪房面前擺譜,袁盎懟道你還記得人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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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這一天,漢文帝忽然心血來潮,帶著竇皇后、慎夫人,以及劉啟一起到上林苑賞春。

漢文帝時的上林苑是在秦朝基礎上修葺而成,規模並不是很大,在當時卻也算得上一處絕美的園林,遠比未央宮中的滄池景色更開闊。

漢文帝和慎夫人同坐一個馬車,竇皇后單獨一個馬車。劉啟騎著馬在前面帶路,另有保護之責。一行人浩浩蕩蕩,儀仗威武,引得沿途百姓紛紛駐足圍觀。

抵達上林苑後,上林苑的郎官已經搭建起了臨時的帳篷,作為休憩之所。

雖是暮春,北方的上林苑卻春意正濃。林木葳蕤,溪水潺潺,間或竄出一隻小鹿,引得宮人驚呼連連,更有天鵝戲水、白鶴亮翅,耳聞鳥鳴蟲叫,連竇皇后都心情大好。

晌午時分,感覺有些疲累,漢文帝準備到帳篷中休息用膳。按照慣例,郎官將竇皇后和慎夫人的坐墊安排在漢文帝的西邊和東邊,幾乎是平起平坐。

看到這個安排,劉啟心裡既不爽,又無可奈何。

忽然,新近接替張釋之的中郎將袁盎徑直將慎夫人的坐墊撤到下手東邊,和下手西邊的太子相對。劉啟不禁有點佩服這個袁盎,是條好漢!等會兒要不要為他說話呢?

不一會兒,漢文帝和竇皇后、慎夫人都來到帳篷。漢文帝率先坐在面南正中間的位置,宮女將竇皇后扶到漢文帝右手邊坐下。

正當慎夫人準備坐到漢文帝的左手邊時,卻發現那裡空無一物。漢文帝有些納悶,又有些生氣,吩咐左右道:“快給慎夫人設座。”

“回陛下,慎夫人的座位在這裡。”袁盎手指下手東邊的坐墊,對慎夫人道:“請娘娘入座。”

慎夫人瞬間臉色大變,繼而掩面而泣,衝出了帳篷。漢文帝也怒了,憤然離座。

不一會兒,帳篷外傳來衛士的一聲高喊:“皇上起駕回宮!”劉啟一臉茫然,一會兒看看竇皇后,一會兒看看袁盎,不知如何是好。

竇皇后神色平靜道:“啟兒,咱們也回宮。”在宮人的攙扶下,竇皇后緩緩起身,走到袁盎身邊時,低聲道:“中郎將膽識超群,日後必有成就。”

袁盎神色如常:“臣之行事出自公心,何嘗為了一己之私利。”竇皇后也不多言,在劉啟的攙扶下登車回宮。其他人等只得跟在後面,餓著肚子往回趕,個個垂頭喪氣。

“袁盎請求覲見。”第二天,承明殿內,漢文帝正在查看奏摺,貼身太監趙同稟告道。

“他來做什麼?”漢文帝皺了皺眉頭:“讓他進來吧。”

袁盎大步走進殿內,跪倒在地道:“臣有一言,關乎社稷,不得不奏。”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臣聽說尊卑有序才能上下和睦,上下和睦國家才能安定。如今,陛下已有皇后正位中宮,其他嬪妃皆為妾,妾豈可與主同坐?尊卑失序,則上下失和,上下失和則人心思變,天下危矣。陛下寵愛慎夫人,可以厚賜她珍寶奇貨。陛下拔高慎夫人的地位,僭越綱常,這是害了慎夫人啊。陛下難道忘了人彘的慘禍嗎?”

聽到“人彘”二字,漢文帝身軀為之一震,額頭上直冒冷汗。他走下座位,來到袁盎面前:“袁將軍今日之言,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朕要代慎夫人謝你。”

“臣不敢當。身為臣子,自當盡忠直言,昨日之事人人皆知其非,竟無一人直言相諫。由此觀之,天下之事,多有不當行之處,陛下不可不慎。”

漢文帝肅然道:“袁將軍果然是個直臣,從今以後,還望袁將軍本色不改,助朕改過。”

入夜,鳳凰殿內,漢文帝將袁盎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慎夫人。聽到人彘二字,慎夫人頓時毛骨悚然,渾身發抖。

人彘,那是一段並不遙遠的往事。二十餘年後,再次聽到這個詞,依然令人背脊發涼,戚夫人淒厲的慘叫似乎依然迴盪在長樂宮內,迴盪在後宮每個人的心頭。

漢文帝緊緊抱住慎夫人:“不會的,不會的,竇皇后絕非那樣的人。”

一連幾日,慎夫人都活在巨大的恐懼之中,睡覺時經常被噩夢驚醒。有一次,她甚至夢到戚夫人,沒有手,沒有腳,只有一具軀幹,用怨毒的眼神,在向她嘶喊:

“下來陪我吧!下來陪我吧!下來陪我吧!”

終於,她忍受不了這噬魂的折磨,命人將她的哥哥慎起傳喚至宮中。慎起是一名商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常能給慎夫人指點迷津,是她最為信任的親人。

聽完慎夫人的講述,慎起沉吟道:“袁盎所說之話確有道理。妹妹以後還是要改一改驕縱的脾氣,皇后是萬萬得罪不起的,她的兒子是太子,而你呢?只有皇上可以依靠。”

慎夫人忍不住抽泣道:“哥哥,我該怎麼辦。一旦皇上駕崩,我該怎麼辦?出宮?殉葬?我不想死,我要活著,我要體面的活著,我已離不開這皇宮。”

慎起一咬牙,說道:“我倒有一個主意,不知妹妹敢否一試?”

慎夫人停止了哭泣:“什麼主意?”

“你知道代王劉參嗎?”

“他?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生母只是個低賤的宮女,早就死了。如今被扔在代國,做著無人問津的諸侯王,等死而已。”

“妹妹有沒有想過和他結盟呢?”

“和他結盟?如何結盟?”

“劉參沒有母親,你沒有兒子。妹妹找個機會向陛下求情,請求陛下將劉參過繼到你名下。如此一來,妹妹就可以爭一爭皇后之位,至少也可以做個代王太后。”

“皇后?代王太后?”

慎起壓低聲音道:“當今皇上只有三個兒子,竇皇后雙目失明,早已失寵。你現在正得寵,陛下春秋正盛,若有機遇,皇后之位並非不可能。一旦登上皇后之位,劉參就有資格成為太子。劉參若不傻,必定不會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慎夫人緊張道:“你說劉參會接受嗎?”

“劉參最信任的是內史樑希,而這個樑希是我多年的至交好友,一向胸懷大志。我先通過樑希向劉參表達結盟的意思,即使不成,也絕不會出現意外。”

慎夫人想了想,恨恨道:“好。與其坐以待斃,何不拼死一搏!她做得,我為何就做不得?來日方長,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妹妹有此膽識,哥哥必將全力以赴。明日,我就出發前往代國,探一探劉參的口風。不過,在此之前,妹妹需要厚賞袁盎,以示感謝,也是向天下表明自己的態度。”

“哥哥言之有理,我明天就去辦,賜金五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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