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歸不歸

文/無憂

圖片來自網絡

一痕月光初照，波光粼粼的鏡湖躍起兩鱗銀魚，閃著柔柔和的光。

幾處老鴉呱呱，叫醒一汪月色。

無憂就著月光，在鏡湖旁梳洗秀髮，一梳梳到落尾 二梳梳到白髮齊眉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耳畔，是出嫁時，阿孃在耳邊的叮嚀，阿憂，從此以後，你就是李家人了，要孝順公婆，侍奉郎君。

阿憂明白。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邊塞苦寒，李郎，你在那裡，可還好？

“阿憂，你等我，我一定回來。”想起李郎，無憂嘴角噙笑。

“無憂，他不會回來了。”

“誰？誰在說話？”無憂將秀髮從鏡湖拎起，溼漉漉的秀髮打溼了一襲單衣。隨意用一把竹釵將發綰起，尋著說話人在哪裡。

四周寂靜，曉風殘月，樹葉嘩啦啦作響。

“我是鏡娘，我在湖中。”

“啊！”

無憂掩口輕嘆，駭了一跳，跌坐在岸邊。驚了一樹老鴉。

“姑娘，你是人是鬼？如何知道我叫無憂？”

“我在這鏡湖三百年了，這裡的人，我都是知道的。”湖中女子悠悠答到。

“你，你是鬼？”

“不，我只是一縷念而已。”

“那你為何說李郎回不來了？”

“他死了。”

“我不信，你騙人，他說會回來的。”霎時間，鏡湖湖水湧動，掀起一陣陣波浪，舒爾又歸於平靜。

湖面上，倒映著森森白骨堆砌出的疆場。

李寒一身戎裝，手持長劍，赫然立在三軍之前。

“保我家園，守我河山，眾將士，隨我殺敵。衝啊……”

刀劍無眼，一支倒刺的箭直戳戳刺入李寒心口，不拔，痛；拔，更痛。李寒將箭羽折斷，扔下地面，一手撐著膝蓋，一手奮力殺敵。許是將死，李寒下手愈發狠烈，不消多時，四周倒下一片。

李寒最終體力不支，身上的盔甲被亂箭射穿，臉上嘀嗒嘀嗒地血慢慢模糊了雙眼。

“李郎，邊關嚴寒，記得多穿件衣服，打仗要緊，肚子也要填飽。家裡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爹孃的。”

“阿憂，委屈你了。”

“應該的，我在家等你，你要回來，一定要回來。”

李寒思緒渙散，汩汩鮮血從傷口湧出，阿憂，我要食言了。

夜，靜得可怕。無憂痴痴地坐在江邊，不發一語。

“鏡娘，他說過會回來的。他騙我。”

“我在這湖中等了三百年，他何嘗不是在騙我？無憂，你可願替我，在這鏡湖，等李寒歸來？”

鏡孃的聲音帶著絲絲魅惑，讓無憂神志有些不清。她一點一點漫步湖間。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只有這鏡湖，才能讓自己再次見到李寒。

湖水沒過無憂頭頂的時候，一白衣女子從湖中飛了起來，樣貌與那無憂別無二致。

“傻姑娘，我等了三百年，終於自由了。你這樣貌不錯，可惜蠢了些。”鏡娘扭動腰支，伸了個懶腰，這三百年，困得我筋骨痠痛，剛上岸，居然還有幾分不適應。

“季白，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鏡孃的眼裡，閃著森森白光。當日你把我困於這鏡湖內，就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欠我的，我要讓你加倍償還。

李家媳婦無憂不知中了什麼邪，回到村子後，見人就殺，一顆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被無憂掛在院子裡。一時間，村子裡人心惶惶。

茅山道士季白剛下山，就聽說李家村出了個妖怪，於是便揹著一把伏魔劍，手執兩把招魂鈴，向李家村飛去。

這村子死一般沉寂，空氣裡都瀰漫著腐肉的氣息。這種感覺，除了三百年前那場大戰，季白還從未見過如此大規模地屠殺。

“哪裡來的妖孽，還不出來受死？”

季白站在一棵柳樹上，望著院子里正在畫畫的無憂，大喊一聲。

“公子，別來無恙。奴家等您多時了。”無憂衝著季白規規矩矩作了一揖，院子裡的心臟若隱若現。

季白從包袱裡取出照妖鏡，分明是一個凡人無疑。

“別照了，奴家不過一介布衣，季法師還有什麼不信的嗎？”

“別騙人了，你若不是妖祟，這院子裡的心臟可是從哪裡來？”

季白不再廢話，從背後掏出一張紙畫符，咬破食指，沾了血的符閃著黃光衝無憂飛去。無憂執起手中的筆扔向黃符，筆風將黃符打落，又拾起桌上的兩枚李子，直直向季白眉心砸去。

“好厲害的功夫。”

“季白，三百年前你要殺我，三百年後你還要殺我，我倒要看看，這次，你有沒有那個能耐。”說話間，無憂變了一張臉，半邊森森白骨，“我這張臉，可是拜你所賜。”

“鏡，鏡娘？不，這不可能，你明明在鏡湖，你不可能出來的……”

季白從柳樹飛下，想要伸手去摸一下眼前的女子，最終還是沒能抬起手來。攥在袖子裡的右手隱隱作痛，彷彿又回到三百年前那場大火，徹夜通紅，碎了一地的灰燼。

“季白，這筆賬，我要和你好好算一算。”鏡娘又化成無憂的模樣，用幻術結成一個個冰晶，像是密密麻麻的網，罩在季白頭上。

生死決？看來這次，鏡娘是打定了玉石俱焚的主意。季白不敢大意，伏魔劍虛晃一下，發出刺眼的光，將一個個冰結擋在外，儘管如此，季白還是被生死決的戾氣擊退好遠。

“道長三百年來，功力怎的退了這般多？哈，這世上，太平太久了。”鏡娘用手籠著散落在一旁的碎髮，纖纖素手輕點掛在院子里人心，末了將指尖放在口中，媚眼如絲。

未完待續......

我是無憂，我講故事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