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聖人朱先生的精神世界:知我者謂我何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儒家 白鹿原 國學 白靈 戶外越野 2017-06-27

《白鹿原》聖人朱先生的精神世界:知我者謂我何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77集電視連續劇《白鹿原》近日大結局。上天已有安排,各人自有歸宿。長達77集之多的劇目,最後的一個鏡頭就是須發皆白的白鹿原兩位守護者,白嘉軒和鹿子霖,輕推著他們的孫女在盪鞦韆,孫女是鹿兆鵬和白靈的女兒。這宣告著一個新的時代來臨。

文化相連,血脈不斷,在黃土地上代代繁衍、生生不息的生命長河中,新的時代並未割裂過去,而是一種精神的傳承。在孫女的身上,白嘉軒彷彿看到了白靈的魂魄。但終究,隨著新中國的成立,一個時代,長達兩千多年的宗族社會土崩瓦解。這個宗族社會是建立在安土重遷的農耕文化基礎上,電視劇最後是白嘉軒粗布棉衣的背影,用手輕拂過那金燦燦的原上麥浪。

《白鹿原》聖人朱先生的精神世界:知我者謂我何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在人類的生活中,有三個連接緊密、相互影響和滲透的世界或領域。一個就是功能性的世界,這個世界滿足人類生存的基本功能需求。另一個就是情感的世界,這個世界通過建立親密的關係,滿足人類與生俱來的愛、喜悅等情感需求。第三個就是精神的世界。這是一個人類獨有的創造出來的世界,精神的世界構成比較複雜,它由本能的思維、情感和人特有的語言系統組成,不斷髮展進步而形成的無形世界。

大體上來講,白鹿原上的幾代人,想要建立的都是功能性的世界。白鹿原功能世界的代表,從族長白嘉軒,到信奉三民主義的鹿兆海,以及信奉馬列主義的鹿兆鵬和白靈。他們儘管理念不同,但都想建立或維持一個尚可容忍的,功能健全的社會。

功能性的社會,它的基礎就是個人通過貢獻,通過勞動創造的價值,建立和他人的交換體系。功能性世界的規則,在中國社會千百年來,一直就由道德和宗法充當仲裁者。相比其他兩個世界,在功能性世界裡,一個人會和更多的人、組織發生各種聯繫。但它的作用是有限的,有時甚至是冷漠的。儘管兆海、兆鵬都為了建立一個區別於舊時代長幼尊卑的功能健全的社會而奔走,但時至今日,適者生存的達爾文主義依然是基本法則。就像強調一個知識工作者對組織的貢獻一樣,這個功能性的世界並不在乎你的自尊,只在乎你做出來的成績,然後才去理會你的感受。不要對於功能性世界,寄託你私密的情感需求。

情感的世界,就是一個心靈需要慰藉和港灣的世界。一個需要有人愛你、可以愛人的世界。這個世界只發生在有限的親密關係中。白鹿原中,田小娥、仙草、黑娃包括白孝文都有著豐富的情感世界,某種程度上,他們痛恨冰冷的功能性社會,認為世間不幸的遭遇和不公,皆由此而生。後來,每個人卻各自走上不同信念構成的精神世界。

精神的世界,就是一個人為創造的虛構世界。它來源於以上兩個世界,卻在一個人孤獨的自我對話過程中成型、發展和定型。“知我者謂我何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精神的世界是極具個人特色的,也是最為孤寂的。《白鹿原》中朱先生就是中國人精神世界的代言。在他離世的那場戲中,朱先生說:“我心裡孤清地很。”對相伴一生的妻子說:“我可以叫你一聲媽嗎?”最後時刻,頭靠在妻子的懷裡,倆人結伴離世。

每個人三個世界的比重,因人而異,各不相同。白嘉軒、鹿子霖代表的宗族社會,其功能性世界更多一些;朱先生的白鹿書院雖和他們近在咫尺,但他本人卻淡漠名利,儒者風骨盡現,在朱先生看來,這風骨的精神內核就是宋明理學確定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句話,朱先生不止一次說過。

三個世界也不是截然分離的,也無高下貴賤之判,而是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的。在情感主導的世界,世上也有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愛!即使精神上的知音,也難體會高山流水,伯牙子期那種情感的愉悅。我們也不能把個人在情感世界的失意,在精神世界的苦悶,抱怨歸結到功能性的社會中。這三者的兼顧和平衡,則是很多中國人的夢想。以白居易的《中隱》最具有代表性。

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

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囂喧。

不如作中隱,隱在留司官。

似出復似處,非忙亦非閒。

不勞心與力,又免飢與寒。

終歲無公事,隨月有俸錢。

君若好登臨,城南有秋山。

君若愛遊蕩,城東有春園。

君若欲一醉,時出赴賓筵。

洛中多君子,可以恣歡言。

君若欲高臥,但自深掩關。

亦無車馬客,造次到門前。

人生處一世,其道難兩全。

賤即苦凍餒,貴則多憂患。

唯此中隱士,致身吉且安。

窮通與豐約,正在四者間。

今天可能很多人會嘲笑白居易的《中隱》,想要更高的人生理想和精神抱負。但我們應該注意的是,對於一個官僚階層而言,小政府,大社會,不折騰,養民為主,才是治下百姓的福音。和其差不多同時代的柳宗元在《種樹郭橐駝傳》中,也有著類似的為官之理與養人之術的表達:“能順木之天以致其性焉爾”。這對於官僚階層建立一個功能健全的社會,頗為有益。這種思想所建立的精神世界,就融合了儒釋道三家的觀念、甚至變得更傾向於道和佛了。這就是盛唐時,中國人的精神世界。而《白鹿原》中,朱先生所代表的精神世界,則是自中唐韓愈發端,大成於北宋朱熹的儒學復興的精神世界。

對於儒家生活方式的衰落,蘇東坡在為韓愈題廟碑時就說:“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歷唐貞觀、開元之盛,輔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他獨稱讚韓愈是:“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蓋三百年於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然而,這種將個人精神世界和健全功能社會相結合的做法,並未能“達則兼濟天下”。

己所欲,未必施於人。看似儒學復興的宋明理學,實則將隋唐建立的普世、包容而開放的天下國家,帶向了尋求道統一途的內向封閉。朱先生為白鹿原寫下的族規:德業相勸。德,謂見善必行,聞過必改,能治其身,能修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亦未能在一個失序的大時代變遷中,阻止宗族社會的崩潰。當朱先生去世時,白嘉軒哭到:“世間再也沒有這樣的先生了。”

《白鹿原》聖人朱先生的精神世界:知我者謂我何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朱先生的去世,《白鹿原》的劇終,昭示著一個“不破不立”時代的來臨。對於今天的中國人來講,功能健全的社會已經建立,情感的世界也有了更多表達和連接方式,而屬於個人的精神世界,彷彿在開始建構中。尋找失落的精神家園,這一尋找、建構的精神世界應該是多元、包容和開放的。互聯網帶來信息繁多和迷茫感,逼迫著這一進程加速,是充分尊重個體意識自由的人本主義時代全面來臨?還是為天地人間正名的儒學再次復興?於我而言,則一定是優美的漢字所承載的精神世界:或質樸如“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或慷慨如“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或從容如“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你呢?


作者:張宏傑

敏行讀書會創始人;敏行管理諮詢創始人;中國人力資源研究會理事;20年管理經驗,15年培訓諮詢旅程,目前專注於領導力開發和企業高管教練。著有《卓越經理人的十項管理技能》一書。

移動互聯時代,信息冗餘,選擇成為最耗神也最有價值的活動。經典圖書,人類思想所能達到高度,它代表一個時代,甚至超越一個時代。敏行經典讀書會,既是一場在觀點碰撞中引發的思想盛宴,也是一場意識覺醒的自我教練。敏行讀書會,探尋、思辨、成長,穿過時光遇到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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