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東旭 編輯|孫楊

日前，網上流傳一張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委原書記楊信的照片，照片中69歲的楊信身穿薄羽絨服、滿頭白髮，辯護律師在楊信的一審判決書中稱他“已成為多種疾病纏身的老人。”

這位曾經的地方“一把手”，在退休後“落馬”，來自法院的判決顯示，其家庭財產及支出多達3億餘元，被網友評為“黑龍江第一鉅貪”。

2016年11月29日，黑龍江省牡丹江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楊信犯受賄罪、鉅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十五年，並處罰金500萬元。

仔細梳理髮現，在楊信的鉅額收入中，來自齊齊哈爾市機動車駕駛員考試中心的收入最多，僅2009年、2010年兩年，該駕考中心的利潤便超億元。而就在楊信退休後5個月時，其妻李麗華還曾向齊齊哈爾的一所盲人按摩學校捐資助學20萬港幣。

楊信退休後5個月時，其妻李麗華還曾向齊齊哈爾的一所盲人按摩學校捐資助學20萬港幣。

14家企業、10名官員、1400餘萬賄金

“最近幾年的規模逐漸小了。”一位齊齊哈爾市民說。2004年8月27日，首屆中國（齊齊哈爾）小商品交易會在齊齊哈爾百花園商場開幕，主要承辦方之一為齊齊哈爾百花集團。

中國（齊齊哈爾）小商品交易會開幕前後，關於該小商品交易會的多篇新聞報道和廣告專版見諸報端。據《齊齊哈爾日報》報道，中國（齊齊哈爾）小商品交易會以“彙集中外小商品、共築商貿大平臺”為主題，開拓俄羅斯遠東地區和韓國、日本等國際市場，形成東北地區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和出口基地。

法院對楊信做出的一審判決書中顯示，2002年至2009年，楊信任齊齊哈爾市人民政府市長、中共齊齊哈爾市委書記期間，對齊齊哈爾百花集團有很多幫助和支持。為了感謝楊信，百花集團總裁叢某從2002年到2012年每年的年節都去看望楊信，楊信先後十餘次在家中或辦公室收受叢某送的20萬元。

2004年，齊齊哈爾百花集團承辦中國（齊齊哈爾）小商品交易會前，叢某給楊信拿了1萬美元。時任市長助理召集招商、城管、宣傳、電視臺、報社等多個單位召開工作聯席會議，要求各單位全力支持小商品交易會，要大力宣傳，同時不能收廣告費。

而楊信也通過到場參加、幫助溝通、免除相關費用等方式對百花集團每年舉辦的小商品交易會給予支持。並且為百花集團開發投資的大學生創業基地在減免部分稅收和工商費用方面給予幫助。

這只是楊信眾多受賄款物中的一小項。

楊信出生於1950年4月，黑龍江綏化人。1995年至2013年，曾歷任黑龍江省大慶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市長，黑龍江省農委主任、黨組書記，齊齊哈爾市人民政府市長、中共齊齊哈爾市委書記、齊齊哈爾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主任。2013年5月退休。楊信退休一年零四個月後落馬，2015年3月，被刑事拘留，同年4月被正式逮捕。

法院的一審判決顯示，楊信家庭財產及支出達3億多元，楊信及其家庭成員能夠說明來源且經查證屬實的財產2.4億多元，其中楊信受賄款物共計1400多萬，並有6100多萬的鉅額財產，楊信不能說明來源。

《被告人李麗華掩飾、隱瞞犯罪所得刑事判決書》和《楊信受賄、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刑事一審判決書》顯示，2006年，時任黑龍江省拜泉縣人民政府縣長的周維友想提拔為縣委書記，便通過楊信妻子李麗華的哥哥李永虎幫忙，將30萬元交給了李麗華。之後，在召開書記碰頭會時，楊信提議由周維友擔任拜泉縣委書記，但黑龍江省委組織部沒有同意。同年年底換屆時，周維友並未當上縣委書記。為了給周維友找個好的部門，楊信將周維友調到齊齊哈爾市水務局任局長一職。

2007年4月，李麗華在明知該筆款系楊信犯罪所得的情況下，將該款用於在遼寧省大連市購買房產。

2014年9月份，李麗華在配合黑龍江省紀委專案組調查楊信專案期間，主動交待了上述事實。2017年11月20日，黑龍江省東寧市人民法院判決李麗華犯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緩刑二年，並處罰金30萬元。

2014年9月26日，在中央第八巡視組的指導下，經黑龍江省委同意，黑龍江省紀委對齊齊哈爾市委原書記、市人大常委會原主任楊信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問題進行組織調查。

2015年11月16日，黑龍江省紀委發佈消息稱，經查，楊信在擔任大慶市市長，齊齊哈爾市市長、齊齊哈爾市委書記、齊齊哈爾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期間，嚴重違反廉潔自律規定，接受禮金，違規買賣股票，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其親屬經營活動謀取利益；嚴重違反組織紀律和廉潔紀律，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在幹部選拔任用及企業經營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財物。其行為已構成嚴重違紀，其中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財物問題涉嫌犯罪。

楊信身為黨員領導幹部，嚴重違反黨的紀律，且黨的十八大後仍不收斂、不收手，性質惡劣，情節嚴重。依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等有關規定，經省紀委審議並報省委批准，決定給予楊信開除黨籍處分，取消其退休待遇；收繳其違紀所得；將其涉嫌犯罪問題、鉅額財產來源不明犯罪線索及所涉款物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一審判決書還顯示，1995年至2013年，楊信在擔任黑龍江省大慶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市長，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人民政府市長、中共齊齊哈爾市委書記、齊齊哈爾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主任期間，利用職務之便，為14家企業性質變更、工程建設；10人個人職務變動、職級晉升等事項謀取利益，多次直接或者通過其妻李麗華收受1400多萬元。錢款均被楊信和李麗華用於生活消費及投資、理財等支出。案發後，受賄款被依法追繳。

對此，楊信的辯護律師稱，楊信曾有拒賄、退錢和對他人所送錢物予以彌補的情節；楊信雖然犯罪數額大，但時間跨度較長；楊信曾在十幾個單位任領導職務，所到之處有較好的政績，特別是對齊齊哈爾市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等各領域都帶來了重大變化。

名下46套房產遍佈全國多地

1998年，時任黑龍江省大慶市人民政府市長的楊信，想在廣東省珠海市海灣大道高爾夫山莊購置一套價值400萬的別墅，便打算通過大慶市昊方傢俱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董某某購買。1999年8月左右，董某某公司財務收到了楊信用於購買別墅的200萬房款。

為了和楊信處好關係，2000年6月左右，董某某替楊信交了餘下的200萬購房款，房屋產權登記在楊信之子名下。“我告訴過楊信，他還差200萬房款，楊信說等以後再說。”直至楊信落馬前，董某某也沒收到200萬購房款。

4年後，楊信在擔任中共齊齊哈爾市委書記時，為董某某的齊齊哈爾昊方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承攬工程、銷售房產等事項提供幫助。

2004年，大慶昊方傢俱有限公司依法受讓齊齊哈爾市龍沙區永安大街西側，南馬路南側土地，用於建設。並由同年成立的齊齊哈爾昊方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開發昊方名苑小區1、2、3號樓。對於昊方名苑的建設，楊信曾要求主管副市長“協調有關部門對這個項目多予支持。”

2009年，齊齊哈爾市福利彩票發行中心準備購買廣廈集團的一棟辦公樓用於辦公，但在市委書記楊信的“堅持”下，齊齊哈爾市福利彩票發行中心在2009年10月20日購買了昊方名苑的一棟價值1800多萬的房屋，至今仍在此地辦公。

楊信曾幫助開發商銷售房產，齊齊哈爾市福利彩票發行中心所在的辦公樓，就是楊信幫忙賣給福彩中心的

2012年年初，楊信住進了嫩江邊上的秀水家園488平方米的兩層別墅，別墅外是一人多高的中式圍牆，別墅的門窗外均安裝有捲簾門窗。楊信因怕人知道這棟別墅是他的，始終沒辦產權登記，始終掛在齊齊哈爾市天倫王朝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名下。

楊信在齊齊哈爾市秀水家園內的別墅外是中式建築圍牆

楊信在齊齊哈爾市秀水家園內的別墅外是中式建築圍牆

齊齊哈爾天倫王朝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就是秀水家園小區的開發商，2009年上半年，該公司實際控制人王某某聽說秀水家園所在地塊要掛牌出售，因怕拍不到，王某某找到楊信，求楊信幫忙指定其開發。而楊信一直想住別墅，就讓王某某開發這塊地，條件就是蓋好後要住一套別墅，王某某答應了楊信的條件並如願買到該地塊。其間，楊信曾致電相關負責人“加快拆遷工作速度，以便小區能早日開工建設。”

開工後，王某某按照楊信和妻子李麗華的要求建房、裝修、買傢俱。楊信落馬後，該別墅毛坯房的市場鑑定價格為620多萬，高級裝修後的價格超過800萬。

楊信在齊齊哈爾市秀水家園的別墅價值800多萬元，門和窗戶外都安裝有捲簾門窗

包括該別墅在內，楊信和妻子李麗華的家庭財產還有46套房屋和2個車位，其中在黑龍江省大慶市5套、齊齊哈爾市3套、河北省廊坊市1套、海南省三亞市2套、遼寧省大連市8套、廣東省珠海市21套、北京市6套及2個車位，總價格近億元。另外還有楊信在哈爾濱市群力公務員小區已交的70萬購房款。

開駕考中心年利潤上億 曾向盲校捐款20萬港幣

距離扎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十多公里的齊齊哈爾市機動車駕駛員考試中心已荒廢兩年多，院內長滿野草。

據齊齊哈爾市一位駕校負責人稱，2017年以前，齊齊哈爾市僅有這一家駕考考場，7區、1縣級市、8縣的所有駕校的駕考學員都要來此參加科目一至科目四的考試，考試費用每人510元。2017年年初，也就是楊信被法院宣判後不久，該駕考考場也停止運營，在半年多時間裡，全市駕考學員只能去外縣參加考試。

楊信的一審判決書顯示，齊齊哈爾市機動車駕駛員考試中心是楊信和妻子李麗華財產來源中，收入最多的一個。而楊信夫婦買下齊齊哈爾市機動車駕駛員考試中心時花了近3400萬。該駕考中心的法定代表人雖不是李麗華，但實際投資決策人是李麗華。

在楊信家庭財產收入中，齊齊哈爾市機動車駕駛員考試中心為最多，僅2009、2010年，兩年的利潤便超億

李麗華與另一趙姓男子共同經營齊齊哈爾市機動車駕駛員考試中心，李麗華持有90%股份，趙姓男子出資600萬，佔10%的股份。

據查，齊齊哈爾市機動車駕駛員考試中心2009年、2010年利潤超億元，2011年至2014年收入為8400多萬元，實際費用4800多萬，李麗華與合夥人在此期間提款3200多萬。

另外，齊齊哈爾華鑫商旅有限公司、黑龍江省仙鶴保險代理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的實際投資、決策和經營人都是李麗華。2007年至2014年，李麗華提走齊齊哈爾華鑫商旅有限公司利潤1300多萬、黑龍江省仙鶴保險代理有限公司利潤及轉讓費260多萬元。

據企查查上的搜索結果顯示，李麗華還是大慶報業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黑龍江華信商旅集團有限公司、大慶報旅廣告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據楊信的一審判決書顯示，大慶報業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收入達1300多萬；大慶報旅廣告有限公司廣告牌廣告租金480多萬、轉讓費200萬。

而大慶報業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從2007年9月至2011年12月累計出資2000多萬，共持有龍江銀行股份2000多萬股。李麗華從2007年至2013年在龍江銀行股金分紅收入700多萬元。

楊信與妻子李麗華在2003年結婚，辯護律師稱，李麗華20年前就攜親友經商做買賣，婚後又繼續投資入股、委託經營多家實體公司。

2013年國慶節，也就是楊信退休5個月時，李麗華曾向位於齊齊哈爾市龍沙區新化路上齊齊哈爾市盲人按摩成人職業學校捐資助學，金額為港幣20萬元。“學校每年有兩次公益培訓，免費向殘疾人教授按摩技能。”該校一位負責人透露。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鳳凰WEEKLY】創作，獨家發佈在今日頭條，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