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軒批註《紅樓夢》第十五回 發引秦可卿——一場熱鬧的嘉年華

秦可卿 秦鍾 賈政 賈珍 秋水軒 2017-05-06

第十五回 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

話說寶玉舉目見北靜王水溶頭上戴著潔白簪纓銀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繫著碧玉紅鞓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寶玉忙搶上來參見,水溶連忙從轎內伸出手來挽住。見寶玉戴著束髮銀冠,勒著雙龍出海抹額,穿著白蟒箭袖,圍著攢珠銀帶,面若春花,目如點漆。【秋水軒:這兩人,都是大帥哥,都是萬人迷,都是和氣暖男,風流情種,應當一見如故。只可惜,又是身份門第所限,如同當日玉秦鐘相識。】水溶笑道:“名不虛傳,果然如‘寶’似‘玉’。”因問:“銜的那寶貝在那裡?”【秋水軒:這下不摔了。】寶玉見問,連忙從衣內取了遞與過去。水溶細細的看了,又唸了那上頭的字,因問:“果靈驗否?”賈政忙道:“雖如此說,只是未曾試過。”【秋水軒:賈政是正統理學之人,不信怪力亂神。】水溶一面極口稱奇道異,一面理好彩絛,親自與寶玉帶上,【秋水軒:北靜王對寶玉也是惺惺相惜,珍重鍾愛。】又攜手問寶玉幾歲,讀何書。寶玉一一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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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路謁北靜王

水溶見他語言清楚,談吐有致,【秋水軒:這才是寶玉的聰明靈秀,風華氣度。寶玉出門在外,待人接物,還是很正常討喜的,前面初會秦鐘的時候也是這樣。只是在家活潑一點,撒嬌賣萌淘氣。】一面又向賈政笑道:“令郎真乃龍駒鳳雛,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將來‘雛鳳清於老鳳聲’,【秋水軒:寶玉丰神俊朗,天資聰穎,好好培養,前途未可限量。只可惜,生於深閨,長於婦人之手,而且從小被父親打擊壓抑,最後又被母親寒了心,徹底絕望,撒手塵世。】未可量也。”賈政忙陪笑道:“犬子豈敢謬承金獎。賴藩郡餘禎,果如是言,亦廕生輩之幸矣。”水溶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是資質,想老太夫人、夫人輩自然鍾愛極矣;但吾輩後生,甚不宜鍾溺,鍾溺則未免荒失學業。昔小王曾蹈此轍,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秋水軒:世家寶貝公子哥的家庭教育通病。】若令郎在家難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雖不才,卻多蒙海上眾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是以寒第高人頗聚。令郎常去談會談會,則學問可以日進矣。”賈政忙躬身答應。

水溶又將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來,遞與寶玉道:“今日初會,傖促竟無敬賀之物,此係前日聖上親賜鶺鴒香念珠一串,權為賀敬之禮。”寶玉連忙接了,回身奉與賈政。【秋水軒:寶玉在外,禮數週全,處處是大家子弟的教養。得了禮物,不是自己擅自戴了,而是奉給父親。】賈政與寶玉一齊謝過。於是賈赦、賈珍等一齊上來請回輿,水溶道:“逝者已登仙界,非碌碌你我塵寰中之人也。小王雖上叩天恩,虛邀郡襲,豈可越仙輀而進也?”【秋水軒:謙遜溫和,有教養的暖男。】賈赦等見執意不從,只得告辭謝恩回來,命手下掩樂停音,滔滔然將殯過完,方讓水溶回輿去了。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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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鳳姐同車而行

且說寧府送殯,一路熱鬧非常。剛至城門前,又有賈赦、賈政、賈珍等諸同僚屬下各家祭棚接祭,一一的謝過,然後出城,竟奔鐵檻寺大路行來。彼時賈珍帶賈蓉來到諸長輩前讓坐轎上馬,因而賈赦一輩的各自上了車轎,賈珍一輩的也將要上馬。鳳姐兒因記掛著寶玉,怕他在郊外縱性逞強,不服家人的話,賈政管不著這些小事,惟恐有個失閃,難見賈母,因此便命小廝來喚他。【秋水軒:鳳姐細心體貼,思慮周祥。】寶玉只得來到他車前。鳳姐笑道:“好兄弟,你是個尊貴人,女孩兒一樣的人品,【秋水軒:寶玉溫柔嬌貴,女孩一樣,只是也太嬌弱了些。】別學他們猴在馬上。下來,咱們姐兒兩個坐車,豈不好?”寶玉聽說,忙下了馬,爬入鳳姐車上,二人說笑前進。

不一時,只見從那邊兩騎馬壓地飛來,【秋水軒:有斥候的陣勢。】離鳳姐車不遠,一齊躥下來,扶車回說:“這裡有下處,奶奶請歇更衣。”鳳姐急命請邢夫人王夫人的示下,【秋水軒:有禮數,有規矩。】那人回來說:“太太們說不用歇了,叫奶奶自便罷。”鳳姐聽了,便命歇了再走。眾小廝聽了,一帶轅馬,岔出人群,往北飛走。寶玉在車內急命請秦相公。【秋水軒:鳳姐記掛著寶玉,寶玉記掛著秦鍾。】那時秦鍾正騎馬隨著他父親的轎,忽見寶玉的小廝跑來請他去打尖。秦鍾看時,只見鳳姐兒的車往北而去,後面拉著寶玉的馬,搭著鞍籠,便知寶玉同鳳姐坐車,自己也便帶馬趕上來,同入一莊門內。【秋水軒:秦鍾如果不和寶玉鳳姐同行,如何能“得趣饅頭庵”?】早有家人將眾莊漢攆盡。那莊農人家無多房舍,婆娘們無處迴避,只得由他們去了。那些村姑莊婦見了鳳姐、寶玉、秦鐘的人品衣服,禮數款段,豈有不愛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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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農莊更衣

一時鳳姐進入茅堂,因命寶玉等先出去頑頑。【秋水軒:上個WC,順便補個妝。】寶玉等會意,因同秦鍾出來,帶著小廝們各處遊頑。凡莊農動用之物,皆不曾見過。寶玉一見了鍬、钁、鋤、犁等物,皆以為奇,不知何項所使,其名為何。【秋水軒:富家子弟,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小廝在旁一一的告訴了名色,說明原委。寶玉聽了,因點頭嘆道:“怪道古人詩上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正為此也。”【秋水軒:寶玉第一次接觸外面的地氣,即有所悟。人再身居高位,再有錢嬌貴,也不能安坐象牙塔,絲毫不知人間疾苦,當權者尤甚!】一面說,一面又至一間房屋前,只見炕上有個紡車,寶玉又問小廝們:“這又是什麼?”小廝們又告訴他原委。寶玉聽說,便上來擰轉作耍,自為有趣。只見一個約有十七八歲的村莊丫頭跑了來亂嚷:“別動壞了!”【秋水軒:這是一家生計的生產工具,村姑愛惜紡車,怕寶玉這等膏樑子弟弄壞了,上來阻止,率真大膽,沒有卑微心。】眾小廝忙斷喝攔阻,寶玉忙丟開手,陪笑說道:【秋水軒:小廝斷喝,寶玉賠笑,做奴僕的仗勢欺人,做主人的反而謙和。】“我因為沒見過這個,所以試他一試。”那丫頭道:“你們那裡會弄這個,站開了,【秋水軒:天真率直,不卑不亢,又是一個好女孩。】我紡與你瞧。”秦鍾暗拉寶玉笑道:“此卿大有意趣。”【秋水軒:偏是秦鍾心思多,雖然嫵媚俊俏,也失之輕薄,怪不得後面把智能小尼姑勾搭上了。】寶玉一把推開,笑道:“該死的!再胡說,我就打了!”【秋水軒:寶玉沒那歪心思,可愛雅重。】說著,只見那丫頭紡起線來。寶玉正要說話時,只聽那邊老婆子叫道:“二丫頭,快過來!”那丫頭聽見,丟下紡車,一徑去了。

寶玉悵然無趣。【秋水軒:寶玉對好女孩都有好感,都想親近,這親近,是愛美之心,是對真善美的愛戀,天然的親切,不是輕薄,不關風月。】只見鳳姐兒打發人來叫他兩個進去。鳳姐洗了手,換衣服抖灰,問他們換不換。寶玉不換,只得罷了。家下僕婦們將帶著行路的茶壺茶杯、十錦屜盒、各樣小食端來,鳳姐等吃過茶,待他們收拾完備,便起身上車。外面旺兒預備下賞封,賞了那本村主人,莊婦等來叩賞。鳳姐並不在意,寶玉卻留心看時,內中並沒有二丫頭。【秋水軒:嘿嘿,還惦記著二丫頭呢。】一時上了車,出來走不多遠,只見迎頭二丫頭懷裡抱著他小兄弟,同著幾個小女孩子說笑而來。【秋水軒:農村常見景象,大娃帶小娃,現在也是。】寶玉恨不得下車跟了他去,【秋水軒:寶玉“痴情”。】料是眾人不依的,少不得以目相送,爭奈車輕馬快,一時展眼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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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檻寺眾僧迎靈柩

走不多時,仍又跟上大殯了。早有前面法鼓金鐃,幢幡寶蓋:鐵檻寺接靈眾僧齊至。少時到入寺中,另演佛事,重設香壇。安靈於內殿偏室之中,寶珠安於裡寢室相伴。外面賈珍款待一應親友,也有擾飯的,也有不吃飯而辭的,一應謝過乏,從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去,至未末時分方才散盡了。裡面的堂客皆是鳳姐張羅接待,先從顯官誥命散起,也到晌午大錯時方散盡了。只有幾個親戚是至近的,等做過三日安靈道場方去。那時邢、王二夫人知鳳姐必不能來家,也便就要進城。王夫人要帶寶玉去,寶玉乍到郊外,那裡肯回去,【秋水軒:寶玉第一次接觸外面的世界,看啥都是新鮮好玩的。】只要跟鳳姐住著。王夫人無法,只得交與鳳姐便回來了。

原來這鐵檻寺原是寧榮二公當日修造,現今還是有香火地畝佈施,以備京中老了人口,在此便宜寄放。其中陰陽兩宅俱已預備妥貼,【寧榮二公思謀深遠。】好為送靈人口寄居。不想如今後輩人口繁盛,其中貧富不一,或性情參商,【秋水軒:貧富分化,性情分化,正常現象。】有那家業艱難安分的,便住在這裡了;【秋水軒:家境一般的,艱難的,有公家免費地方住,當然就住在這裡了。而公家的配置,也當然是普通款,常規款,符合一般的大眾需求,提供的是基本保障。有錢想舒適一點的,可以另尋住處。】有那尚排場有錢勢的,只說這裡不方便,一定另外或村莊或尼庵尋個下處,為事畢宴退之所。【秋水軒:歷來窮則老實,富則挑剔。】即今秦氏之喪,族中諸人皆權在鐵檻寺下榻,獨有鳳姐嫌不方便,【秋水軒:富家少奶奶的嬌貴。】因而早遣人來和饅頭庵的姑子淨虛說了,騰出兩間房子來作下處。

原來這饅頭庵就是水月庵,因他廟裡做的饅頭好,就起了這個渾號,離鐵檻寺不遠。【秋水軒:“縱有千年鐵門限,終須一個土饅頭。”繁華顯赫,終歸黃土,相距確實不遠。而賈府的繁華顯赫,也離黃土不遠了。】當下和尚工課已完,奠過晚茶,賈珍便命賈蓉請鳳姐歇息。鳳姐見還有幾個妯娌們陪著女親,自己便辭了眾人,帶著寶玉、秦鍾往水月庵來。原來秦業年邁多病,【秋水軒:年邁多病,伏後文被氣死。】不能在此,【秋水軒:老父不在身邊,秦鍾才能“得趣”勾搭智能兒。】只命秦鍾等待安靈罷了。那秦鍾便只跟著鳳姐、寶玉,一時到了水月庵,淨虛帶領智善、智能兩個徒弟出來迎接,大家見過。鳳姐等來至淨室更衣淨手畢,因見智能兒越發長高了,模樣兒越發出息了,【秋水軒:比前面送宮花時,過了好幾年了,長大了,也開始懂男女之情了。】因說道:“你們師徒怎麼這些日子也不往我們那裡去?”淨虛道:“可是這幾天都沒工夫,因胡老爺府裡產了公子,太太送了十兩銀子來這裡,叫請幾位師父念三日《血盆經》,忙的沒個空兒,就沒來請奶奶的安。”

不言老尼陪著鳳姐。且說秦鍾、寶玉二人正在殿上頑耍,因見智能過來,寶玉笑道:“能兒來了。”秦鍾道:“理那東西作什麼?”寶玉笑道:“你別弄鬼,那一日在老太太屋裡,一個人沒有,你摟著他作什麼呢?這會子還哄我。”【秋水軒:補述前文,秦鍾雖然性情溫柔,長得俊俏,只可惜輕浮了些,先是在學校裡找男同,又在內宅勾搭尼姑。】秦鍾笑道:“這可是沒有的話。”寶玉笑道:“有沒有也不管你,你只叫他倒碗茶來我吃,就丟開手。”秦鍾笑道:“這又奇了,你叫他倒去,還怕他不倒?何必要我說呢。”寶玉道:“我叫他倒的是無情意的,不及你叫他倒的是有情意的。”【秋水軒:還是寶玉懂經知情。】秦鍾只得說道:“能兒,倒碗茶來給我。”那智能兒自幼在榮府走動,無人不識,因常與寶玉秦鍾頑笑。他如今大了,漸知風月,便看上了秦鍾人物風流,那秦鍾也極愛他妍媚,二人雖未上手,卻已情投意合了。【秋水軒:賈府裡的人,智能都認識,那麼多風流子弟,智能獨愛秦鍾,也是一種緣法,孽緣!】今智能見了秦鍾,心眼俱開,走去倒了茶來。秦鍾笑說:“給我。”寶玉叫:“給我!”智能兒抿著嘴笑道:“一碗茶也爭,我難道手裡有蜜!”【秋水軒:好一個風流俏尼姑,做尼姑,可惜了,如果是普通女子,和秦鍾未必不是一對佳偶。】寶玉先搶得了,吃著,方要問話,只見智善來叫智能去擺茶碟子,一時來請他兩個去吃茶果點心。他兩個那裡吃這些東西?坐一坐仍出來頑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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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

鳳姐也略坐片時,便回至淨室歇息,老尼相送。此時眾婆娘媳婦見無事,都陸續散了,自去歇息,跟前不過幾個心腹常服侍小婢,老尼便趁機說道:“我下有一事,要到府裡求太太,先請奶奶一個示下。”鳳姐因問何事。老尼道:“阿彌陀佛!【秋水軒:作孽之前,反而唸佛號,真是諷刺,可笑!佛祖難道是作孽者的用來打掩護的嗎?怪不得很多貪汙作惡的人都信佛,佛祖有知,會原諒這些人嗎?】只因當日我先在長安縣內善才庵內出家的時節,那時有個施主姓張,是大財主。【秋水軒:身在佛門,心裡卻想著錢財,言必稱財主,腿腳也往財主家跑,比世俗功利之人更顯可惡。佛門淨土,都被這些人玷汙了!】他有個女兒小名金哥,【秋水軒:這財主是個俗人,給女兒取名都這麼俗。】那年都往我廟裡來進香,不想遇見了長安府府太爺的小舅子李衙內。那李衙內一心看上,要娶金哥,打發人來求親,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守備的公子的聘定。張家若退親,又怕守備不依,因此說已有了人家。誰知李公子執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兒。張家正無計策,兩處為難。不想守備家聽了此信,也不管青紅皁白,便來作踐辱罵,說一個女孩兒許幾家,偏不許退定禮,就打官司告狀起來。那張家急了,【秋水軒:如果不是張財主理虧,他著什麼急?一定是張家貪懼知府家的權勢,想退婚,守備家才發了火,要打官司。也許當初和守備家定親,也是貪慕他們家的權勢,現在有個權勢更大的,於是這山望著那山高了。靜虛俗尼收了張家的好處,替張財主說話遮醜,卻說守備家不問青紅皁白。惡人總是喜歡先告狀。】只得著人上京來尋門路,賭氣偏要退定禮。【秋水軒:是賭氣,還是本來就想退婚?】我想如今長安節度雲老爺與府上最契,可以求太太與老爺說聲,打發一封書去,求雲老爺和那守備說聲,不怕那守備不依。若是肯行,張家連傾家孝順,也都情願。”【秋水軒:這如意算盤打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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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弄權

鳳姐聽了笑道:“這事倒不大,【秋水軒:這事對於賈府來說,確實不大,一句話的事。】只是太太再不管這樣的事。”【秋水軒:王夫人以前管過這些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主張了。”鳳姐聽說笑道:“我也不等銀子使,也不做這樣的事。”【鳳姐不是不貪財,也不是不做壞事,只是她有她的身份和傲嬌,不是你求了給好處了就替你出頭的眼皮子淺的人,她本來也確實懶得管這破事。如果不是靜虛老賊尼用激將法,戳著鳳姐的好勝要強的自尊心,鳳姐還真不會管。】淨虛聽了,打去妄想,半晌嘆道:“雖如此說,張家已知我來求府裡,如今不管這事,張家不知道沒工夫管這事,不希罕他的謝禮,倒像府裡連這點子手段也沒有的一般。”【秋水軒:刁惡狡猾,陰險歹毒,老賊尼不應該叫靜虛,不靜也不虛,她應該叫滅絕師太,應該被滅絕,下阿鼻地獄!】

鳳姐聽了這話,便發了興頭,【秋水軒:中計了,可惜鳳姐一世聰明,卻聰明反被聰明誤,情商道行還是不夠,看不透老賊尼的險惡用心和套路,或者看穿了卻咽不下這口氣,情願鑽了老賊尼的圈套。牛人還是要有好定力,不能被小人利用了,上了他們的套。】說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從來不信什麼是陰司地獄報應的,【秋水軒: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可嘆!】憑是什麼事,我說要行就行。【秋水軒:鳳姐霸道。】你叫他拿三千銀子來,我就替他出這口氣。”老尼聽說,喜不自禁,忙說:“有!有!這個不難。”【秋水軒:這嘴臉,真是讓人厭惡,估計她拿的好處費不少。】鳳姐又道:“我比不得他們扯篷拉縴的圖銀子。這三千銀子,不過是給打發說去的小廝作盤纏,使他賺幾個辛苦錢,我一個錢也不要他的。【秋水軒:未必,鳳姐不是白幫忙的。】便是三萬兩,我此刻也拿的出來。”老尼連忙答應,又說道:“既如此,奶奶明日就開恩也罷了。”【秋水軒:著急成這樣,這功利心,比塵世中人還要熾熱。】鳳姐道:“你瞧瞧我忙的,那一處少了我?既應了你,自然快快的了結。”老尼道:“這點子事,別人的跟前就忙的不知怎麼樣,若是奶奶的跟前,再添上些也不夠奶奶一發揮的。【秋水軒:這馬屁拍得!不過鳳姐喜歡這一套,老賊尼很懂人性。不過,如果鳳姐不幫她,就是“沒本事沒手段”了,幫了才是“能者多勞”,歷來求人辦事的小人,多是這樣嘴臉。】只是俗語說的‘能者多勞’,太太因大小事見奶奶妥貼,越發都推給奶奶了,奶奶也要保重金體才是。”一路話奉承的鳳姐越發受用,也不顧勞乏,更攀談起來。【秋水軒:鳳姐雖然聰明能幹,可惜格局見識和修為還是不夠,容易被奸惡小人利用。】

誰想秦鍾趁黑無人,來尋智能。剛至後面房中,只見智能獨在房中洗茶碗,秦鍾跑來便摟著親嘴。【秋水軒:秦鍾輕浮浪薄。不過,這種事,在大族子弟和大族家廟裡,是常見現象,烏煙瘴氣。】智能兒急的跺腳說:“這算什麼!再這麼我就叫喚。”秦鍾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就死在這裡。”【秋水軒:能急成這樣,急在一時?始亂者多會終棄,因為已經沒了尊重,也不顧長遠,只圖眼前。】智能道:“你想怎樣?除非我出了這牢坑,離了這些人,才依你。”【秋水軒:還是智能想的長遠,要成事,必須還俗,脫離這牢坑。她要的也是長遠。只可惜,秦鐘不懂,也給不了,最後苦的還是智能,智能白認識秦鍾了。】秦鍾道:“這也容易,只是遠水救不得近渴。”說著,一口吹了燈,滿屋漆黑,將智能抱到炕上,就雲雨起來。【秋水軒:秦鍾舉止輕浮,生活不檢點,為自己埋下禍根,也苦了智能。】那智能百般的掙挫不起,又不好叫的,【秋水軒:這種事,沒法叫,別說兩情相悅,就是面對普通陌生人,也沒法找人求助。在當時,世人批判的也多是女方,尤其是智能還是個尼姑,惡名都會扣她頭上。】少不得依他了。正在得趣,只見一人進來,將他二人按住,也不則聲。二人不知是誰,唬的不敢動一動。只聽那人嗤的一聲,掌不住笑了,二人聽聲方知是寶玉。【秋水軒:這寶玉也夠調皮的。】秦鍾連忙起來,抱怨道:“這算什麼?”寶玉笑道:“你倒不依,咱們就喊起來。”羞的智能趁黑地跑了。寶玉拉了秦鍾出來道:“你可還和我強?”【秋水軒:駁前文秦鐘不承認和智能的事。】秦鍾笑道:“好人,【秋水軒:求人的時候,所求的人都是好人。】你只別嚷的眾人知道,你要怎樣我都依你。”寶玉笑道:“這會子也不用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的算帳。”【秋水軒:很曖昧的趕腳。】一時寬衣要安歇的時節,鳳姐在裡間,秦鍾寶玉在外間,滿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鋪坐更。鳳姐因怕通靈玉失落,便等寶玉睡下,命人拿來塞在自己枕邊。【秋水軒:鳳姐細心。】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帳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係疑案,不敢纂創。【秋水軒:此處省略了N個字,留白豐富,想象空間大。】

一宿無話,至次日一早,便有賈母王夫人打發了人來看寶玉,又命多穿兩件衣服,無事寧可回去。【秋水軒:大人的記掛操心。】寶玉那裡肯回去,【秋水軒:難得自由,也難得看新鮮,哪裡肯回去受約束?】又有秦鍾戀著智能,調唆寶玉求鳳姐再住一天。鳳姐想了一想:凡喪儀大事雖妥,還有一半點小事未曾安插,可以指此再住一日,豈不又在賈珍跟前送了滿情;二則又可以完淨虛那事;三則順了寶玉的心,賈母聽見,豈不歡喜?因有此三益,【秋水軒:鳳姐心機,一箭三雕。】便向寶玉道:“我的事都完了,你要在這裡逛,少不得索性辛苦一日罷了,明兒可是定要走的了。”寶玉聽說,千姐姐萬姐姐的央求:“只住一日,明兒回去的。”於是又住了一夜。

鳳姐便命 悄悄將昨日老尼之事,說與來旺兒。來旺兒心中俱已明白,急忙進城找著主文的相公,假託賈璉所囑,修書一封,【秋水軒:打著賈璉的名義幹私活,還是壞事,從此種下禍根,日後賈府獲罪,有一部分就是以賈璉名義乾的壞事被捅出來的,鳳姐卻是幕後的始作俑者。做官的,位高的,都來看看,並且管好自己的家屬!】連夜往長安縣來,不過百里路程,兩日工夫俱已妥協。那節度使名喚雲光,久受賈府之情,這點小事,豈有不允之理,給了回書,旺兒回來。且不在話下。【秋水軒:三千兩銀子也落袋了。】

卻說鳳姐等又過了一日,次日方別了老尼,著他三日後往府裡去討信。那秦鍾與智能百般不忍分離,背地裡多少幽期密約,俱不用細述,只得含恨而別。鳳姐又到鐵檻寺中照望一番。寶珠執意不肯回家,賈珍只得派婦女相伴。後回再見。

【秋水軒:回後評:】

秦可卿的死,悲傷氣息已經在上一回表現過的,該哭的也哭了,該傷心的也都傷心過了,這一回的大出殯,簡直就是一場嘉年華,只見熱鬧繁華,不見死亡悲傷。寶玉路謁北靜王,鳳姐弄權水月庵,秦鍾偷會智能兒,一出一出地上演,你方唱罷我登場,最後,才借寶珠回到本回故事的緣由——秦可卿死了,停靈鐵檻寺。她為啥不肯回家?自保而已,這裡透露出背後多少殘酷的真相?而鳳姐弄權,秦鍾幽會,又為自己和家族埋下了多少隱患!繁華熱鬧嘉年華的起因和背後,卻是另一重的悲劇和死亡,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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