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我負了太多人,可對你我卻無所欠……

青雲山 鳳凰 何曾 誅仙 實事溫柔鄉 實事溫柔鄉 2017-11-02

衍歧的臉色霎時冰寒,看向她的神色凜冽如冰,冷笑一聲:“你又想打什麼主意?別以為你那些幼稚的伎倆,我會看不出來。”她以為在鳳岐山能多些機會見到自己嗎?真是可笑。

“咦?”天音一愣,才明白他又誤解了她,張張口想辯解,終還是沒有開口。解釋也沒用,他從來就不信她。

天音把懷裡的炎凰遞給他,他不輕不重地又冷哼了一聲,凝神騰雲,正要離開。

突然大地一片震動,頓時地動山搖了起來,大片的亮光自地上升起,瞬間蓋住了整個焰山。一圈一圈的靈光自天際緩緩而下,形成一個詭異的法陣,閃亮異常,天音反射性地捂住了眼。

“這是……誅仙陣?”她突然想起了個遠古的陣法。

聞言,衍歧頓時臉色一變,步伐竟也不穩,強撐了半會兒,半跪了下去,似是瞬間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旁的鳳鳴也灰白了神色,伏在地上喘息不止。

“你為何會沒事?”衍歧驚訝地看向仍然神態自若的天音,立馬又反應過來,她如今只是個凡人,誅仙陣自然對她不起作用。

衍歧隨即不再想其他,運起周身的靈力,設下防禦的結界,護住鳳鳴和自己,可也妄動不得。

“你為何會知道這個陣法?”過了一會兒,總算緩過氣的衍歧質問道。雖然明知她沒有這個能力,可他就是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又是她的一次別有用心。不能怪他,以前她實在是用多了些這類計謀,就為他多看她一眼。

天音淡淡一笑,似是習慣他這樣的懷疑:“曾經師父教過。這裡是焰山,本就是遠古遺址,可能曾有人在此設下過這陣法,而炎凰那一鬧,正好觸發了吧。”

衍歧眉頭更加緊皺,雖不願卻還是不得不問:“可有方法可解?”

她搖頭:“只能從外面強行突破才能破除。”

“也就是說,我們出不去?”他神情更冷。

今生我負了太多人,可對你我卻無所欠……

天音點頭,瞅向他懷裡的炎凰,似是被陣法影響,額頭已經滲出不少細汗,她頓時一陣心痛。突然又似想到什麼:“或許……還有一個方法。”

  衍歧轉過頭,示意她說下去。

  “誅仙陣內,有個靈點。只要有人站在靈點上,暫時壓住靈氣的續繼,就能使陣法有一瞬間的失效,可以趁這個機會出陣。”

  “靈點?”他四下尋找起來。

  天音指了指旁邊的一塊平坦的石頭:“那就是。”

  衍歧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天音自嘲一笑,他是想不到自己竟也會對陣法如此熟悉吧?他從未認真對過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

  “必須要有人站在靈點上……”他臉色沉了沉,“你是說,必須有一人要留下。”

  天音點頭:“嗯,誅仙陣只能感覺生物,別的物品不能替代,我……”

  “你留下!”話未說完,卻被他冷聲打斷。

  雖然這是意料中的事,她是唯一一個不會被誅仙陣反噬的人,是最合適的人選。但被他這般毫不猶豫地說出來,天音不禁還是有些愣愣的。他當真已經厭惡她到這個地步了嗎?

  “好!”她乖巧地點頭,若有似無地掀起了一個笑容,似是看淡一切的釋然。這樣也好。

  衍歧卻是眉頭一皺,像是被那笑容蟄了一下,滿心的煩躁,明知可以用更柔和的方法與她說清楚,他卻採用了最直接傷人的,不單是因為她是凡身,更是怕這又是她的一個苦肉計。不得不說,他已經防她防習慣了。

  “只有一瞬間的機會,請盡全力衝出去。”她輕聲交代。

  衍歧不耐地揮揮手,看向一旁的鳳鳴,她早已被陣法壓制得無法動彈,怕是支撐不了多久。隨即眉頭越發緊蹙,他騰出一手抱住佳人,不耐地催促起來:“知道!你過去吧。”

今生我負了太多人,可對你我卻無所欠……

天音這才走上平臺,提上一腳突然又像想起什麼:“太子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他眉頭一擰,以為她又要說些什麼儘快回來接她,不要忘了之類的話,打斷道:“放心,只要出了此處,我自會叫上八方星宿,來破除這陣法,不會留你在這兒的。”

  “不是。”她卻搖了搖頭,“我想求太子給我一個承諾。”

  他神色頓時一寒,眉宇間升起一股怒氣,滿是陰霾地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天音,我希望你記住,我的心意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也不可能改變,以前是,現在也是,無論你做什麼都沒用。”

  天音失笑,他是以為自己以救命之恩迫他娶她嗎?五百年前她沒做到的事,五百年後怎會繼續犯傻。

  “我知道。”她笑得風淡雲輕,似是對他滿懷戒備的嘲笑,看向他懷中的炎凰道,“炎凰還小,不會分辨黑白,今日只是無意觸發了上古煞陣。我希望你不要責怪於她。”

  衍歧臉色微沉,似是想不到,她提出的卻是這般小事,隨即點點頭道:“好!”其實不用她提,就算是看在炎凰是鳳鳴妹妹的份兒上他也會不予追究。

  她這才放了心,輕輕一笑,福身禮數週全地行了個禮:“謝過太子!”

  他心中一凜,又是這種笑容,那種超脫世外,毫不在乎的笑,就好像真的打從心裡把他剔除了一般。不知為何,他很不喜歡,心底又升起一股煩悶。

  情勢不容他細想,天音已經站上了那塊平石,他頓時感覺身上一輕,壓力瞬間消失。他抓緊時機,抱緊身側的人全力飛馳而去,不到片刻已經飛出了海島。

  他忍不住回頭,卻見她細小的身子仍站在原地,纖細消瘦,似是一口氣就能把她給吹倒了,即使隔著很遠,仍能感受到她嘴角掛著那種令他討厭的笑容。

今生我負了太多人,可對你我卻無所欠……

他突然有股想要回去質問她的衝動,卻又怕自己會錯估了誅仙陣的力量,導致前功盡棄。他不能冒這個險,為了懷裡的鳳鳴,他也不能遲疑片刻。

  天音看著那如閃光一般消失在天際的身影,沒有遲疑,沒有停頓,甚至連停下來看她一眼也沒有。就如同五百年前,看過的許許多多他的背影,每次她都是在背後看著他離開,任她如何哀求,他從不為她停留半步。

  只是當初,她會傷心,會難過,會為他的絕情而心碎。現在卻什麼感覺都沒有,平靜得似一潭死水。她很滿意自己現在的心境,這證明她是真的把那個人徹徹底底從心裡抹去了,再也影響不了她的心境。

  天空已經尋不到任何的影子,誅仙陣的亮光掩過了太陽的光芒。她伸手擋住刺痛的眼睛,卻發現完全沒有用,索性不再遮掩。

  誅仙陣,顧名思意,陣法的靈力強大到可以誅仙,師父給她的屏蔽靈氣的勾玉,已經被她無意識地握在手裡,伴著幾聲脆響。

  這回她倒真的希望,那人能快些回來才好。

  衍歧沒有迴天宮,卻是一頭衝進了司藥星君的府上,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已經昏迷的鳳鳴和炎凰,一臉陰沉地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司藥冷聲道:“治!”

  司藥不敢怠慢,上前仔細檢查起來,這天界誰人不知,鳳鳴仙子是太子的心頭肉,捧在手心五百年,就怕磕著碰著,如今見這陣勢是受傷不輕啊!至於旁邊那個小姑娘,看來與太子也關係匪淺。

  “如何?”見他看完,衍歧急切地道。

  “太子不用憂心。”司藥道,“鳳鳴仙子只是被極高的靈氣壓制,導致反噬所傷,幸得及時解救,還未傷到元神。只需以緩和的靈力順通,自會無礙。”

  衍歧一直擰緊的眉頭,這才鬆懈了不少,指向一旁的炎凰道:“那她呢?”

“這位小姑娘就更不用擔心了。”司藥摸著花白的鬍鬚道,“可能是因為她根基不穩,自身的靈氣本來就少,所以靈氣反噬得少,現在只是暫時昏迷,睡個一兩日自會醒來。”

  衍歧點了點頭,紛亂的心境這才平靜下來,鳳鳴沒事比什麼都重要。心底不由得閃現一道纖細的身影,眉頭皺了皺。雖然不願與她有太多的交集,不過此次卻是她幫了自己,於情於理,他該救她出來。

  衍歧轉身欲走,卻被司藥拉住:“太子上哪兒去?”

  “我有事,得去一趟。”

  “可是急事?”

  他擰了擰眉:“也不算。”

  “如不是要事,還望太子留步片刻。”司藥繼續道,“鳳鳴仙子這傷需以靈力順通,雖說小神也可以,但靈力越精純越佳,太子您的龍神真氣更是上上之選。”

  衍歧未有猶豫,轉身回到床前扶起躺著的鳳鳴仙子,單手緩緩地輸送著靈氣。

  那個人現在還是個凡人,自然不會受誅仙陣的影響,讓她多等一會兒也不會有事的。鳳鳴的傷更重要。

  靈力輸送是極細緻的活,不能多不能少,只是一絲一縷慢慢輸送,雖說這對太子衍歧來說不算什麼,但確實耗廢時間。而且對象是鳳鳴,他便格外顯得小心翼翼,直到感受不到她體內衝撞的靈力,才停了手。

  他順手也幫了一旁的炎凰一把,畢竟是鳳鳴的妹妹,他自然不忍心見她受苦。

  也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直至司藥星君上來稟問,說青雲的青山、綠水兩位仙僕求見,婉轉地求問,是否有見過青雲山主。他這才想起,遠處的焰山上還困了一個人。

  他這才召集了八方星宿,隨同一起前往焰山破陣。

  趕到焰山正值夜晚,焰火已經被陣法裹成了一個白色的圓弧,散發出的光亮把暗黑的天際都照得一片亮光。

今生我負了太多人,可對你我卻無所欠……

而陣法裡面則白芒芒一片,別說是人影,連山形都看不見。

  衍歧只得讓人尋找圓弧靈力最強的點,如天音所說,的確有四個。一聲命下,四處一起強攻,白色的陣法應聲而破,碎成片片閃光,慢慢消失於無形。焰山又陷入一片黑暗。

  昴日星君扔出一個光球,升入半空,這才使四下亮堂起來。

  綠水擔心地四下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迴應,思起天音一個人困在這陣法中,心裡更是一片焦急,更加急切地喚著她的名字,眼裡已經盈滿了淚水。

  “放心,這陣法只會引起靈力的反噬,傷不到她。”衍歧被她叫得有些煩悶,不耐煩地阻止她鬼叫。

  誰知卻令她更加紅了眼眶,綠水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勇氣,反駁道:“太子殿下也知道我家主人是凡人,雖說體內沒有靈力反噬,但凡人之軀就算只是碰到丁點仙氣,也會如針刺骨般疼痛。何況是這麼強的靈力陣法。”雖說天音身有屏蔽靈氣的法寶,但這麼長時間,只怕……只怕……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身形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衍歧這才神色一凜,該死!這種事,剛剛出陣時,她怎麼不提?隨即也跟著四下張望起來。

  “在那兒!”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大家都往不遠處的山坡看去,在場的眾人,齊齊都吸了一口氣。

  縱使見慣血腥的司戰星君,也不禁一愣。

  那山坡上站著一個血人,一身豔紅的長衫,直挺挺地立著,似是已經僵了,一動不動。衣衫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一條條地垂了下來,身下的地面,一片赤紅,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那哪兒是紅衣,分明就是被血染成了那般顏色。

  衍歧呆住,不敢相信那個山坡上的人竟會是她。

  “尊主……”綠水有些遲疑地喚了一聲,祈禱著這眼前的一幕只是她的幻境。

  卻見那個浴血的身影,聞言緩緩地回過頭來

今生我負了太多人,可對你我卻無所欠……

遲疑著開口:“綠水?”

  那是一張平凡得找不出特色的臉,此時已經蒼白如紙,身形微有些搖晃,彷彿一吹便倒。可是她卻在笑,嘴角淺淺地揚起,渾身浴血卻笑得一臉平靜,令人心驚。

  “尊主!”綠水再也忍不住,眼裡的淚奔湧而出,奔了過去。想要抱住眼前的血人,卻又怕傷了她,手揚了半晌最終卻遲遲不敢落在她身上。

  “尊主,你……你……我……”綠水聲音哽咽,最後只餘淚水。

  天音卻揚著那絲毫不在乎的淺笑:“沒事。”

  衍歧只覺得心口又被紮了一下,她居然還笑得出來?頓時,內心越發煩悶,急需找尋一個發洩的出口。他回頭掃視身後的司藥星君,指著那邊血人一樣的身影,冷冷地扔下兩個字:“去看!”

  司藥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領了命來到天音身邊,把起了脈相,檢查傷勢。

  半晌,司藥才長舒一口氣道。

  “山主只是被靈氣傷及了皮肉,倒不是什麼大傷,抹些癒合的藥,不日便好了。”這傷勢倒不像表面這般駭人,皮肉之傷對神仙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只是……

  衍歧點頭,皺緊的眉這才鬆懈了些,看著天音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又加了句:“那便帶她到你府上,儘量開些好點的傷藥,儘快治癒。”

  司藥連聲應是。

  衍歧本想解釋幾句遲到的原因,卻見天音竟屈膝福身,雖有傷在身有些僵硬,卻是禮數週全到挑不出半分錯處:“謝過太子,不必了,天音已經沒事了。”

  到口解釋的話,瞬間被堵了個嚴實。

  他想過千萬種她的反應,甚至做好準備,她下一刻就會撲上來,破口大罵他忘恩負義。卻不想她卻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謝過!

  頓時心底怒火蔓延,身側的手握了個死緊。

  好,好個謝過!她倒是真的把兩人之前的事,撇了個一乾二淨,視他如路人!

讓他的擔心,頓時可笑至極。

  衍歧踏出的腳步猛地停住:“竟然如此,倒是本太子多事!”轉身拂袖,冷哼一聲,“我們走!”

  隨即駕起祥雲飛身而去,司藥拿出一些靈丹囑咐了幾句,躊躇了一會兒,又道:“山主,你這傷……罷,明日我再到青雲來細看。”說著瞅了她幾眼,也隨著八方星宿離去了。

  焰山瞬間只餘她和綠水二人。

  “尊主,我們也回去吧!”綠水哽咽出聲,仍是止不住淚水,想當初主子何曾有過如今這般模樣?

  “我沒事,倒是炎凰她……”

  “她無大礙。”知她擔心,綠水連忙解釋,“還在司藥那裡,明日便會醒來,青山留在那兒看著呢。”

  “哦……那就好。”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回吧。”

  綠水上前一步打算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見天音突然抬起一手,在前方摸索了起來,半會兒才抓住了她的手。

  綠水只覺心口一滯,呆呆地看著眼前血人:“尊主,您……”

  她卻緩顏一笑,淡得激不起一絲水紋。

  “綠水,我好像……看不見了。”

 司藥星君來了青雲很多次,不知是因為他是真的可憐天音一個凡人,還是因為衍歧特別交代過。雖然經過調理天音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司藥卻還是再三登門,每次帶來的都是些傷藥,對她的眼睛卻半分不談,只是言詞中透露,傷及生魂無法可醫之類。

  天音隱隱覺得,不單是這一世,自己怕是以後都看不見了。

  炎凰自那次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想必是已經帶回鳳岐山了。天音雖不捨,但炎凰畢竟是鳳族,而且還是火鳳。她既然是鳳鳴的妹妹,自然不會吃苦。

  “尊主,二皇子來了。”綠水進來通報的時候,聲音都揚了幾分。

  天音雖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師弟,不是很瞭解,努力搜索卻只想得起,五百年前那枚被師父扛回來的蛋而已,但青山、綠水對他的印象卻似特別好。

  “大師姐。”人未至,聲先到,那爽朗的聲音,聽著好似也陽光起來,“聽說你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天音淺淺一笑,他這性子,倒有幾分像以前自己的樣子:“已經無礙了。”

  “那就好,聽司藥說你病了,急死我了。”他瞅著她看了一圈,接著帶著幾分埋怨地道,“大哥,你該早點告訴我這事的。”

  天音這才驚覺屋內還有一人,笑容僵住了,連忙福下身去:“見過太子殿下。”

  衍歧的臉色寒了下來,天音剛還對靈樂笑得那般親切,對他倒是中規中矩起來。

  “起來吧!”他揮了揮手,心情頓時鬱結。

  衍歧冷冷地瞪了靈樂一眼道:“今天你已經把司藥的靈丹妙藥蒐羅光了,早告訴你,還不把司藥府給掀了?”

  靈樂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呃……我是擔心我師姐。”

  說完,他的手一揮,桌上出現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積了很高。天音都聽到綠水在旁邊的抽氣聲。

  “二皇子,您把司藥府搬空了嗎?”綠水道

他“嘿嘿”一笑:“這不是為了給師姐治病嗎?”

  天音心底一暖,不自覺就掀起一絲淺笑,聲音有絲動容:“謝謝。”他是第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

  “這……這是師弟應該做的。”他“嘿嘿”地笑,被她這麼道謝,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衍歧冷哼一聲,面帶鄙夷地看著這對所謂的師姐弟,冷冷地開口:“既然傷已經好了,那便談談正事吧。”

  正事?天音微微皺眉,聞那口氣中隱含著熟悉的鄙夷,心下不禁有些疑惑,她已經儘量避著了,又是哪兒惹到這位太子了?

  “明天,鳳族要舉行慶典,正式迎炎凰回鳳岐山。需要準備之事煩瑣,現在就叫她出來隨我過去吧!”

  他說得理所當然,天音卻驚住了:“炎凰不是跟鳳鳴在一起嗎?並沒有回來過。”

  “你真當我這般好騙?”衍歧一下冷了臉,冷哼一聲道,“她在司藥府失蹤,除了回來這裡,還能去哪兒?”

  “可是,她真的沒有……”

  “別再做這種無聊之事。”他臉色更加冷,“她一個成形不久的小仙,若沒有人授意,又怎能自己離開司藥的府邸。”

他的意思是,是她特意叫人把炎凰藏起來的嗎?

  天音心間一涼,自心底滲起的寒意凍結全身,冷得她不自覺地掀動嘴角:“在太子殿下的心中,我竟是這種人嗎?”

  她雖是在笑,卻生生透出股淒涼。衍歧不禁皺了眉,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怪了她,可又想起過往種種,隨即冷下聲:“我現在已經來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抓住他在意的事,逼他來見她,這不是她慣用的伎倆?

  天音長嘆一聲,不想再爭辯下去。

  “炎凰不在這裡,不管太子信不信,我沒見過她。”他既然已經拿定主意是她做的,又為何要問她。

  “沒見過?”他冷笑出聲,一步步地朝她走去,“若真沒回來過,青雲上空怎會有鳳凰紋樣的祥雲。”冷淡的眼裡怒氣橫生,似是下一秒就會失控地掐上她的脖子。

  巨大的靈氣逼迫而來,天音心下一顫,反彈地往後退去,卻忘記旁邊是堆滿了藥瓶的桌子,撞了上去。

  他卻一字一句地道:“長了眼睛就可看得到的鳳雲,你倒沒見過,你是瞎了還是聾了?”

  “大哥!”靈樂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一聲轟響,整桌的瓶罐倒在了地上,碎了一地,而天音就倒在了那堆碎片中。

  “大師姐!”

  靈樂臉色大變,回頭瞪向旁邊的衍歧,臉上早已是怒氣衝衝:“大哥,你這是幹什麼,逼供嗎?師姐可是有傷在身。”

  說完,靈樂忙回身,伸手欲扶地上狼狽的天音:“師姐你沒事吧?”

  卻見她揚手朝著前方比畫了幾下,好幾次都與他的手擦過,卻怎麼也握不到。天音摸索了半晌,才拉住,借力站了起來。

  靈樂心下一驚,似是這才察覺到什麼,遲疑地伸手在她眼前晃動兩下,好像……自剛剛進來起,她的視線都定在一個方向,從未跟他們對上過。

  “師姐……你的眼睛……”

她臉色僵了僵,隨即淺淺地笑出來,輕聲開口:“太子殿下說得沒錯,我……的確是瞎了。”

  輕輕的一句,卻令兩人都發不出聲,廳內一時安靜得異常。

  直到,外面傳來一陣歡喜的聲音,才打斷這片寂靜。

  “音音……音音……”炎凰自外面奔了進來,本來想衝向廳中的天音,卻見到旁邊的衍歧時,生生頓住了腳步。

  “我的小祖宗,你慢點。”緊跟著進來的是追得氣喘吁吁的司藥星君,見到廳中的幾人,先是一愣,隨即行了禮,“見過太子,二皇子。”

  衍歧一下冷了臉,看向直往司藥背後躲的炎凰道:“司藥,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叫你看好炎凰嗎?”

  “回太子,這……是這丫頭,醒來後直鬧著要來青雲,得知老臣每日要來給青雲山主把脈,便悄悄跟著來了。”司藥回答,這丫頭鬼得很,被發現後,求著他送她回來看看,實則打著甩掉他的心思,硬是在青雲山下繞了三圈才肯進來。

  衍歧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之前在天宮鳳鳴說找不到炎凰,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青雲,想到青雲自然就會想到天音的別有用心,畢竟她一向是如此。可是炎凰卻沒有失蹤,那剛剛的問罪頓時可笑了起來。

  “太子,臣可否先給山主把脈?”

  “去吧!”衍歧揮了揮手,心下更加煩悶,本想解釋一番,可是一想到對象是那個天音,他又開不了口。他又何必解釋,就算這次是誤會,說不定以後她還會想什麼其他的法子,讓人煩不勝煩。

  “有勞星君。”天音重新坐回椅子上,安靜地讓人把脈,視線仍是僵直在一個點上,臉色又恢復成那股淡漠,好似對剛剛的事毫不在意。

  “她眼睛怎麼回事?”衍歧咬了咬牙,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司藥收回把脈的手:“回太子,山主的眼睛可能是長時間處於誅仙陣的靈光之下,所以導致了失明。”

  “能治?”

  “這……”司藥臉色僵了僵,“靈氣的光,可照透魂魄,傷及生魂只怕……”

  “只怕什麼?”一旁的靈樂插嘴,“你可是司藥,不就是雙眼睛嗎?難道你連這也治不好嗎?”

  衍歧臉色一寒。

  司藥擦了擦額頭的汗,連連改了口:“或許……可通過純淨靈力之物,或是法器等,練至心神相通,也可視物……”

  “也就是說,能治?”靈樂急急道。

  “呃……是的!”司藥點了點頭,卻又苦了臉,“只不過……有著純淨靈力的物品,只有上古靈器而已。三界內怕是極難尋得。”更何況,靈物向來認主。

  “難尋也要尋!”靈樂憤憤道,“這可是我師姐的眼睛,莫說是靈器,神器我也會尋來。”

  “有二皇子相助,自是事半功倍。”司藥這才鬆了口氣,有靈器,他就有十二分的把握,只不過靈器只是起到一個替代的作用,怕是以後她都離不開那件什物了。

  “我這就去找。”靈樂說完人已經往外走去。

  “靈器的事不必憂心,你只要全力治好。”衍歧冷聲下令。

  天音聞言,卻緩緩起來:“謝過太子好意,不過我只是一介凡人,縱使有靈器,也只是匆匆數十載可以視物而已,不必如此費心。”

  語落,衍歧的臉色頓時寒如冰霜:“你的意思是說,本太子尋來的靈器會辱沒了你不成?”

  “我……”天音張口欲解釋。

  卻只聞他冷哼一聲,衣袖一甩,卻是先靈樂一步,跨出門飛身而去。

  天音一愣,長嘆一聲,不知自己又是哪方面得罪了他?先前他百般挑剔,說她不知輕重,如今她循規蹈矩,他仍舊還是不滿。

  “山主……”司藥猶豫地開口,看了看眼前柔弱到一陣風就能吹

走的女子,終還是問出心中的疑問,“為何不告訴太子,您……重要的,不只是眼睛,而是……”

  天音感激地朝他笑笑,明明看不見東西,還是轉頭看向前方兩人離開的方向。

  “已經沒關係了,現今說與不說……都沒區別了。”

  “可是,你這樣下去,怕是……”

  她下意識地伸手撫向心口,不期然傳來陣陣隱痛,半晌才道:“敢問星君,我還有多長時間?”

  司藥濃眉緊皺,斟酌了半晌才道:“怕是不出半年。”

  “半年……”她細細地品著這兩個字,再無言語。

  山刀……似是她在地獄見到的那般,銳利的刀鋒滲著寒光。

  她叫喊著拼命地掙扎,想要遠離那一排排鋒利的刀鋒,但他們抓著她的手臂,卻仍沒有鬆懈,緊得讓她無從逃避,直到她退無可退。

  她尖聲叫喊:“不,不要,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這只是我的苦劫,你們不明白。”

  沒有人聽她的,只是一步步把她拖向那個死亡之地。

  救命,誰來救救她。

  爹?娘?

  不,父君,救救我父君,女兒知道錯了,真的知錯了,救我!

  師父,師父……衍哥哥……

  誰都好,來救救我……

  可是……沒有人迴應,只有拉扯她的人,那“噔噔噔”的腳步聲,直到前面沒有了路。

  他們甩手一扯,像是扔掉一件垃圾,把她拋向那滿山的刀鋒,任由那寒冷的刀鋒劃破她的皮膚,刺入她的骨髓,穿透她的身體,血流如注。

  她只能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地流盡,痛一點點麻木,沒有人來救她,一次都沒有。

  最終她只能陷入黑暗,死去,然後再繼續重複,承受一遍又一遍的苦劫。

  沒有人來救她,沒有人來拉她一把。

  驀然驚醒,滿室的黑暗。

  “尊主!”綠水慌亂地推門闖了進來,卻見天音一個人縮在角落,

緊抓著被子,一動不動,喚了幾聲,卻沒有反應。

  “尊主?”

  她呆了良久,半晌才喃喃出聲:“綠水?”

  “是我,是我。”綠水重重地點頭,抓住她的臂,輕輕搖晃了幾下。知道她可能是做噩夢了,只是剛剛在外面聽到那一聲聲悽慘的叫聲,聽得綠水心都揪緊了。到底是怎樣的噩夢能發出那樣淒厲的求救聲?

  天音卻似是還在噩夢中,眼神四下瞟了瞟,卻全然沒有焦距:“我……回來了?”

  “嗯,您現在在青雲。”

  “不是凡間?”

  “不是!”

  她好似這才確認,抓緊的雙手頓時一鬆,眼淚奔湧而出,卻發不出聲音。綠水慌亂地伸手去擦,發現怎麼都止不住。

  “尊主,別哭,您回來了,已經回來了。”綠水上前擁住她輕顫的身體,輕拍著她的背。主上逝世時,只說天音世世歷經的是苦劫,看來尊主確實是受了不少的苦難,才會夜夜做如此的噩夢。

  良久。

  “綠水……”

  “在!”

  “我想去看看師父。”

  “好好好。”綠水擦了擦已經溼了的眼角,“主上的仙身,便在浮雲殿內。本來您回來的第一天,就打算告訴您的,一直怕您傷心才……您若是想見,明日就是天命之儀,您本就是要過去正式接手青雲,到時便可見著了,現今還是晚上,你先歇著。”

  天音點了點頭,轉身躺下,聽到綠水邊嘆氣邊關門,遠去的聲音。

  她已經半點睡意都無,即使睜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她以為只要離了凡間,她就可以逃脫那生生世世的苦劫,但現在……

  她是真的逃出來了嗎?在凡間的一世世,也曾有過短暫的歡樂,可是下一瞬就會陷入更深的苦難中。

剛剛那夢,是她某世的經歷,雖然已經不記得殺她的人是誰,為了什麼原因,但卻清楚地記得刀尖劃過她身體的觸感,鮮血一點點流盡的無望,甚至還記得插入到體內的刀有多少把。

  那些像是刻在靈魂裡,揮之不去。不願想起,卻仍是時不時會浮現,令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她只能反覆比較著現在與以往的不同,甚至偷偷把早已經破碎的勾玉取下,感受著靈氣劃過皮膚的刺痛來提醒自己,她回來了,她從那世世的輪迴苦劫中,回來了。

  她一遍遍地默唸,忘了時間。直到綠水再次推門進來,她才察覺,已經是早上了。

  綠水把她帶到一處分外安靜的地方,才出聲解釋:“尊主,前面就是浮雲殿了,按規矩只能您一人進去。只要見過主上後,您就是青雲真正的主人了。”

  天音點頭,順著綠水指引的方向和腦海中的記憶,摸索前進。

  行了半晌,才觸到浮雲殿的大門,她只輕輕一觸,厚重的大門便自己打開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這是她熟悉的味道,神之六花。

  緊了緊身側的手,她頓時有些緊張,明知道自己看不見,卻還是期待能在闊別五百年後與師父重逢,雖然早已是天人永隔。

  天音深吸了一口氣,才跨入門檻,行走了幾步,約莫已經到了殿中央,耳邊卻傳來一陣鳴響,帶著一股伴著清香的暖風,不斷地圍繞著她轉著。她這才想起那是什麼,輕喚一聲。

  “赤姬!”

  鳴響停止,一物緩緩地落在手心上,是她的武器,即使自己已經轉世這麼多回,它始終還是認得它的主人。

  她雙手緊握,把手中之物捧至心口,心底不禁又生出幾分暖意,果然,她是回來了,回到這熟悉的一切。像是要確定這份真實,她緊緊地握住,閉上了眼。

  良久良久才睜開,卻感覺到有亮光刺入,隱隱還透出形狀來。

 她心下一驚,明明眼睛還是看不清東西,但確實是浮現出了四周的樣貌來,彷彿那景象是直接映在她腦海裡的。

  司藥說她復明希望渺茫,除非有靈器心神相通。她這才想起,赤姬雖不是仙器,卻是世間僅存的上古神器,為扇形,是她拜入師門的時候,師父贈予的。神器自然是至淨之器。沒想到,此時卻成了她的眼睛。

  師父……

  她不禁隨著靈識,四下找尋起來,抬頭卻看到殿正中間懸浮著一個清俊飄逸的男子。男子仙袖長衫,長髮及地,眉間一點硃砂似血豔紅。臉色仍是冷竣如斯,眉宇微皺,隱著化不開的愁緒,似是下一刻就會睜開眼向她說一句:“小音,不可胡鬧!”

  一瞬間,淚如雨下。

  她拼命壓抑,卻還是禁不住胸腔中噴湧而上的血腥,沿著嘴角滲出。

  “師父……”

  天音趔趄著一步步前進,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口上,鑽心的痛。伸手想觸上那飄浮的男子,最終還是收回,猛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起了頭。

  “咚咚咚”的聲音,迴響在整個大殿內。

  “師父……師父……師父!”

  除了這兩個字,她找不到別的話語。

  一陣亮光自頭頂升起,空中男子的身體,發出淡淡的亮光,緩緩地籠罩住整個身體。天音知道,師父這是要走了。

  淚掉得更加洶湧,她想要阻止,想要挽留,甚至想救回師父。可是卻什麼都做不了,如果她還是以前的天音,還是戰神的首徒,天界的公主。她有一萬種的方法,可以阻止這一切。可是現在,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的仙身,慢慢地淡去,消散。

  最後,一道光亮映入她的額心,留下一點血紅的硃砂,那是青雲山主的仙印。

  耳邊傳來一聲空靈的迴響,卻又萬分熟悉的聲音。

  “音兒,吾徒……”

  是師父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頓時,天音無語凝噎。

  師父走後青雲山下的梨樹林,一夜怒放,似是給他送行一般,紛紛揚揚地飄滿了整個山頭,像是下了一場白色的雨。此後從未下過雨的仙山福地,竟還真下起雨來,這一下便是一月,似要洗去滿山的塵華。

  天音日夜站在浮雲殿內,看著空蕩如洗的大殿,一站就是數日。直到體力不支暈倒,才被綠水強行送回了房內。

  司藥整整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她召醒。

  “山主,雖說您繼承青雲山主的神印,但終究也只勉強算個半仙之身,比凡人身子強健而已,像這般不顧身體之舉,切記不可再犯了。”司藥收回把脈的手,難得臉色凝重了起來。

  天音未回話,只是感激地一笑,心底卻又是一番心痛如絞,她只是想送送師父,僅此而已。

  司藥懷疑地瞅了她一番,見她那不痛不癢的樣子,又忍不住叮囑:“這回是你運氣好,加之有緣德天君的靈氣為你護身,才保住你這條小命。若是你再繼續這麼折騰下去,引發了你體內的……”

  “多謝星君提醒,天音謹記。”天音忙接過了話頭。

  司藥這才似是想起了什麼,急急收住話,望了望旁邊一臉擔心的綠水,起身一甩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記住?你要記得住,就不會發生今天這事。罷了罷了,反正這身體是你的,我瞎操心個什麼勁。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司藥氣沖沖就要出門而去,跨過門檻又想起什麼,復又退回來一步,指著天音手裡的扇形神器交代:“那把扇子是件神器吧,你最好別丟了,隨身帶著。它現在雖然是你的眼睛,卻也不只是眼睛。若是離了……”

  天音緊了緊手心之物,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天音明白。”

  見她點頭,司藥也不再停留,再次長嘆一聲,凝雲飛身而去。

想起她那看淡一切的神情,又不禁自我懷疑起來,這人真是當年天界的那個公主嗎?

  天音放任靈識四處打量,才發現如今已是正午了。向綠水一詢問才得知,自己已經整整睡了有半個月了。

  天命之儀已經完成,她雖說是青雲名正言順的山主,卻由於是凡人之身,讓這事變得不那麼名正言順起來,來慶賀的仙家自是一個都沒有。

  “二皇子半月前就來過,司藥星君便是他從天宮請來的。”綠水說道。

  天音有些愣住,想起那個笑如朝陽的男子,心底又不禁生出些暖意,到底是師父選的人。如今怕也只有他,不理會自己那般的聲名吧。

  “二皇子,經常來青雲嗎?”

  “那是自然,二皇子自小便是在這兒長大的。”見她有興趣,綠水也便打開了話閘,“這五百年來,全是二皇子在照顧著青雲。青雲本就是靈山福地,窺伺這片福地的仙魔妖不知凡幾,雖不至於膽大上山生事,但也惹出了些禍端。主上又一直閉關,不問世事。若不是二皇子壓著,怕是早被人欺凌了去,不像天宮內某些人……”

  天音聽後發了一會兒呆,綠水討厭衍歧,連帶著討厭天宮的所有人,這諷刺的語氣濃厚。沒想到對二皇子卻是這般的不一樣,聽口氣似是已經完全把他當成了青雲的人。

  “你說師父一直在閉關?”她細想綠水之言,總覺得有些奇怪。師父的修為已是登峰造極,突破桎梏飛昇九重天外也只是時日問題。她在天宮幾百年,師父除了教授她之外,也就只忙於收拾她闖出來的禍事了,卻也從未聽說他還需閉關。

  “是呀!”綠水點頭,想起往事又是一陣嘆氣,“也不知為何,自尊主您走後,主上便一直閉關,整整五百年未曾出過浮雲殿半步。直到召您回來,可是他卻突然……”

  五百年……那麼五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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