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憶英烈:兩代人歷經六十多年尋找烈士楊清林

清明節 大別山 李先念 朋友圈 天中映象 2017-04-06

據史料記載:大別山革命老區地處鄂豫皖三省交界處,是長江、淮河的分水嶺,總面積達十餘萬平方公里,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創立了全國第二大根據地一一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抗日戰爭時期是新四軍四支隊、第五師重要活動地區。在艱苦卓絕的革命戰爭年代,大別山地區先後有200多萬人參軍參戰,近百萬人英勇犧牲,楊清林烈士就是這英勇犧牲的百萬人之一。

清明憶英烈:兩代人歷經六十多年尋找烈士楊清林

據河南英烈網公開資料顯示:楊清林,男,犧牲時所在單位:新四軍五師。籍貫:河南省確山縣石滾河公社何大廟大隊高莊,出生於1909年,參加革命時間1931年,1940年大別山作戰失蹤,1957年8月追認為烈士。按照公開資料推算,楊清林烈士是22歲參加革命,31歲犧牲。

人世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傳說,由於經歷不同,故事和傳說的內容也各不相同。也正是這些不同的故事和傳說,才構成了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演繹著一幕幕人間的悲喜劇。

清明節,是我國傳統祭祀離開世人的特有節日,這天,記者懷著崇敬的心情到竹溝革命烈士陵園祭拜,遇到前來祭祀楊清林烈士的楊家後人,交談中,一個歷經兩代人,花費了六十多年的時間,終於將犧牲在外八十多年楊清林烈士魂歸故里的故事印記在記者的腦海中,之後用筆記錄下來,以示對英烈們的緬懷與敬仰。

楊清林烈士兒子的臨終遺言

1972年冬天的一個大雪紛飛的傍晚,在確山縣石滾河公社(現在的石滾河鎮)何大廟大隊(現為何大廟村)高莊組一農戶家裡,正上演著一幕生離死別的人間苦劇:已預知自己在人世間時日不多的該戶主人楊天寶拉著妻子曹桂英的手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可能快不行了,幾個孩子就拜託給你了,有啥過不去的坎就去找公社(就是現在的鎮政府,當時叫公社)公社不會不管的,因為咱家是烈屬,楊家兩代人為新中國的成立都做出了一定的貢獻,孩子還小不懂事,我有一件未了之事你記著,將來一定要告訴咱的三個兒子,待他們長大之後替我完成,就是他們的爺爺楊清林,是新四軍五師的,在大別山打仗犧牲了,雖然政府給咱頒發了烈屬證,但是我未能找到他的犧牲地,把他遷回來,三個兒子長大後要他們接著找他爺爺,一定要把他們的爺爺遷回來,否則我將成為楊家的罪人,死不瞑目”。說完,流下兩行淚水閉上眼睛如同睡著了一樣離開了人間,妻子曹桂英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驚動了左鄰右舍,大家紛紛趕來勸慰,無不同情悲慟。

村民暗中調查證實楊清林烈士原來是新四軍的大官

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草草埋葬了楊天寶。夜晚,曹桂英望著五個已經進入夢鄉的兒女,久久不能入睡,一夜之間愁白了頭。在那個生產力極其低下的年代,別說一個婦女要養五個孩子,就是父母雙全的家庭孩子也是經常吃不飽。面對楊家的實際困難,時任大隊書記焦鐵山(現年已經八十七歲了,提起當年的事仍記憶猶新)(也就是現在的村支書)特意前往高莊招開本村民組大會,介紹了楊家兩代人(楊清林是新四軍,其子楊天寶是游擊隊員)在解放前參加新四軍游擊隊打仗的事蹟,並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烈士的後人餓死凍死,會上當時沒有人公開反對,但是也有人對楊家是烈屬表示異議。寫這一點並不是否認當地多數村民的淳樸善良,而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印證楊清林不僅僅是一名新四軍烈士,而且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

清明憶英烈:兩代人歷經六十多年尋找烈士楊清林

87歲時任村支書焦鐵山講述楊清林烈士的故事

採訪中,當地村民回憶:七五.八洪水過後的一九七六年秋,當時還是大集體,因為分糧食而引起了爭吵,一位參與暗中調查楊清林是否為新四軍的一個村民指著組織調查者的鼻子罵道:“你們良心壞透了,說人家老楊家楊清林不是新四軍,費了這麼大勁讓我去調查,結果人家楊清林是新四軍的大官,是掩護李先念而犧牲的英雄,你不壞良心誰壞良心,我去調查當時講好的算工分,你現在憑啥不給我按分分糧食”。此次吵架過後,當地眾多村民才知道原來楊清林不僅是真正的新四軍,而且生前還是新四軍的大官。

楊清林帶領偵察連剿匪救人

據楊家後人的考證,楊清林出生於現在的確山縣任店鎮猴廟村楊衝組,也就是現在的薄山湖裡面的楊衝,兄弟三人,弟弟叫楊清鳳,還一個弟弟因年代久遠沒能查出姓名。在那個年代,男孩長到十八九歲就算長成人了,該娶妻生子了,楊清林也不例外,在其二十歲時成家,次年生下一個男孩,取名叫天寶,在楊天寶未満週歲時,楊清林就參加了竹溝革命根據地創建人之一王國華(當時稱其為王老漢)領導的紅軍游擊隊,長年活動在桐柏山,信陽尖山一帶,打日本鬼子滅土匪惡霸,深得當地百姓的擁護和愛戴,也正因為如此,為後來楊清林後人尋找其遺骨提供了機緣巧合,正所謂是有前因必有後果,看似巧合實為必然,這是後話。

楊清林參加紅軍游擊隊時,由於打仗機智勇敢先後被提升為游擊隊分隊長和中隊長。後改編為新四軍時任五師師部直屬偵察連連長,隨五師師長李先念前往大別山信陽、湖北一帶抗擊日本侵略者。一次楊清林帶著偵察連進入大別山羅山縣境內執行偵察任務時,獲知長年活動在當地一股土匪,經常下山燒殺虜掠,禍害一方百姓,楊清林完成偵察任務之後決定除掉這股土匪,但又不能大張旗鼓的打,怕槍聲驚動日偽敵人,於是就採取突襲行動,冒衝偽軍為其送給養騙開寨門,不放一槍端掉這股土匪,解救出被土匪綁票的婦女兒童等。


正是楊清林帶領部隊這次剿匪救人行動,演繹出一個驚世駭俗的好人有好報的傳奇故事。

跨世紀尋找 柳暗花明

待大兒子長大成人蔘加工作後,曹桂英把三個兒子叫到一起,說出了楊天寶臨終前囑咐她的事情,並交待大兒子領著兄弟倆一定要把他們爸爸的遺願完成。

從此以後,楊家兄弟在工作之餘的閒暇時間踏上了尋找爺爺的征程,這一找便是三十多年。一九九0年楊家的二兒子也已經長成人蔘加了工作,於是兄弟倆研究出一套能快速尋找爺爺的可行方案:哥哥會開車,星期天開著車從大別山湖北境內尋找,弟弟不會開車,就乘車負責大別山河南省信陽境內,兄弟倆採取地毯式的方式一個戰場一個戰場的去問,一個村莊一個村的去打聽,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過去了,兄弟倆從毛頭小夥子尋找到了中老年人了,仍然沒有放棄尋找他們的爺爺,也許是他們的執著感動了上蒼,二0一二年,弟弟在大別山信陽羅山縣境內一個山區打聽到了有關新四軍剿匪救人質及後來被救人質家人報恩的消息。

清明憶英烈:兩代人歷經六十多年尋找烈士楊清林

楊家後人尋找楊清林時繪製的新四軍在大別山作戰的路線圖和烈屬證

楊清林烈士與被救人質的故事

楊家後人尋找楊清林烈士的執著與決心,無不感動著每一位被他們諮詢過的人,二0一二年初夏的一天,楊家後人手拿著自己繪製的新四軍作戰路線圖來到大別山羅山縣境內祁家村諮詢時,一位放牛的老人告訴他,祁家村九窪組的祁老財家過去有錢,聽說有一年土匪綁了他的兒子祁富貴,限期送給三萬大洋,過期就撕票(就是殺人質)當土匪正準備撕票時,被路過的一隊新四軍救出來了,並消滅了土匪。後來祁老財為了報答救他兒子的新四軍,就把準備給土匪換兒子的錢給了新四軍,當時新四軍也收下了,並且給他家打有借條,借條上不僅有新四軍的部隊編號,還有打借條首長的名字和他老家的住處及兒子的名字呢,你說那時候的隊伍上的人多實誠。按照放牛老人指的路線,楊家後人來到了祁老財的住處,已是人去樓空,經打聽,因為祁老財家資助和救治新四軍傷員有功,解放後政府給他家的兒子安排了工作,現在已經全家搬遷到縣城裡了。

按照這個線索,楊家後人在羅山縣公安局和民政局等單位的幫助下查找到了祁老財的兒子祁富貴,這時祁富貴已經是退休多年的老人了,對楊家後人的到訪,先是遲疑,待印證之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雙手緊緊抱住楊家後人嚎啕大哭。

由於過於激動,祁富貴老人當天住進了醫院,一個星期後祁富貴講述了他家與新四軍楊清林的故事。

據祁富貴回憶:他家在解放前是山裡挖藥行醫的,比其他家庭相對日子好過一些,在其八歲時,被一群帶槍的人搶走,後來才知道是土匪,土匪通知家人,限期三天送大洋三萬,過期撕票,家裡雖然是挖藥治病的,但是在這麼短時間拿出這麼多錢也是不可能呀,第三天晩上將其綁在木柱上準備砍頭時,土匪寨子裡進來一群帯槍的人,他們剛剛喝了幾口茶,就突然把槍口對準寨子內的土匪,土匪全都嚇傻了,紛紛繳了槍,個別想反抗的被當場擊斃。

繳了槍的土匪有的參加了新四軍,有的回家種田了。新四軍把祁富貴送回家時,全家人都下跪磕頭感謝,之後父親過意不去,就把準備給土匪的錢除去借別人的,餘下的都給了新四軍,那個時候的新四軍是相當困難的,部隊收了祁家的錢後打了一張借條,落款為新四軍五師師部直屬偵察連連長楊清林 ,並附有家庭位址信陽猴廟楊衝,兒子楊天寶。(經過考證:在過去猴廟楊衝歸信陽管轄)

此後,祁富貴的父親每當聽到有槍響的地方,就會跑過去看看有沒有受傷的新四軍,如果有就讓人偷偷揹回去救治。有一次槍聲響了一天一夜,過後祁家人救回三名受傷的新四軍,其中就有楊清林,不幸的是楊清林沒搶救過來。據新四軍傷員說:“那一仗打了一天一夜,是為了掩護新四軍師長李先念突圍的,本來是阻擊一夜就算完成任務了,可楊連長為了師部首長和機管人員的安全,硬是堅持到一天一夜,子彈打光了就用石頭砸,楊連長也受了重傷。之後祁家就把楊清林埋在了祁家祖墳旁邊,並教育後代,楊清林是祁家的救命恩人,清明節要燒紙添墳”。據當地一位參與救治新四軍的老人回憶:當時清理戰場時,許多受傷的人還在喘著氣都被抬進大吭內活埋了,也由極個別膽大的好心人偷偷把穿著新四軍衣服的傷員藏在草叢中,待天黑之後背下山救治。新中國成立後由於祁家救援新四軍有功,地方政府為祁家人安排進城工作,祁老財也主動上繳了楊清林連長當年打的收條。祁老財生病臨終前交待兒子祁富貴,過清明節一定不要忘記給救命恩人楊清林添墳燒紙,楊清林是有後人的,如果楊清林的後人來尋找,就告知實情,不來尋找了,就是咱們祁家族的人,世代不要忘記。至此楊清林烈士在戰爭中失蹤之迷終於解開了。

清明憶英烈:兩代人歷經六十多年尋找烈士楊清林

楊清林烈士遷入竹溝革命烈士陵園

經過祁、楊兩家兩代人半個多世紀的堅守與努力,終於找到楊清林烈士,於二0一四年清明節前,在當地民政部門的協助下,將犧牲在外八十多年的楊清林烈士遷移到竹溝革命烈士陵園。楊清林烈士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清明憶英烈:兩代人歷經六十多年尋找烈士楊清林

楊清林烈士後人在竹溝烈士陵園獻花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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