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樣兒(民間故事)

民俗 大學 甘蔗 整形 七彩風箏 七彩風箏 2017-08-26

醜樣兒其實並不醜的,她的遭遇源於一場原本不該發生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十年前的家鄉。那時候家家戶戶都喜歡種些甘蔗,好等秋裡換些小錢,到過年的時侯手頭裡不至於那麼緊張,更可以為一家老小添件新衣裳做條新褲子,以便在並不富裕的眾鄉親面前窮顯擺一下來滿足自己貧瘠怕了的虛榮。

醜樣兒是個頭生女,她的爺爺奶奶都去世的很早。那年甘蔗收成得時候,醜樣兒沒人帶。為了不影響幹活兒,爹媽就把她哄睡著,包好了放在已經剝下來的輕輕柔柔的甘蔗葉堆上。年輕的爹爹總怕女兒睡醒後掉下來摔著,每過半個時辰都要到地頭看看她。當然,幹活夠歇兒的時候,他也會抽根菸提提神。那天半晌,他一根菸剛剛點著還沒有抽到兩口,就被醜樣兒媽的尖叫聲喚了過去。她在專心致志看那爺兒倆製造幸福的當口兒,一不小心被鐮刀割了手。

等到醜樣兒爹媽聞道甘蔗葉嗆鼻的煙味兒的時候,兩個人都嚇傻了。男人醒過神兒趕緊飛也似的搶跑過去,就像發了瘋一樣撲進熊熊燃燒的荒火。女兒被救了出來,可是她已經變成了醜樣兒。看著皮都燒焦了的女兒,女人一個勁兒的哭。趕過來救火的人們都勸他們,把醜樣兒丟了吧!趁年輕再生一個,後面的路還長呢!男人腔都變了,他說不行,這全是我的罪過呀!就是砸鍋賣鐵,我也一定要把她治好,我一定要她活下來。人們搖了搖頭,因為這全是別人家的故事。

醜樣兒身上大面積燒傷,耳朵也沒有了,嘴巴也變形了,就連雙手,總共加起來也只剩下三個半指頭。但是,由於老天的格外眷顧,儘管動了幾次大範圍的移植手術,醜樣兒還是活了下來。不過,她再也無法恢復原來的樣子了。鼻孔朝天,滿臉凹凸不平的疤拉,就連被喻為心靈之窗的眼睛也不得不向上翻起,一睜眼,眼皮外露,紅的觸目驚心,讓人後怕。手指頭粘連在一起,就像戴了一雙永遠的1+4手套,還都是缺損的,而且再也不能和普通人一樣靈活自如了。最可悲的不僅是這些,由於當時手術的技術水平問題和她的年齡所限制,有些遺留和整容方面的手術還要等到稍微長大一點才能做。儘管這樣,醜樣兒家也早已經是傾家蕩產,負債累累了。

後來,醜樣兒有了弟弟和妹妹,醜樣兒爹媽都說醜樣兒以前比他們更漂亮的。但那只是以前而已,因為他們現在時時刻刻都要為她的治療費用奔波,為她的慢慢長大操心。他們都一把年紀了,都太累了。漸漸的,生活的窘迫使醜樣兒爹媽都對她失去了耐心,他們甚至當著醜樣兒的面發出當年鄉親們勸他丟掉她的牢騷。醜樣兒知道,是她拖累了大家,所以自小她都特別勤快,特別簡樸。她想以此來減小自己的負罪感,減少父母來自內心的壓力。

醜樣兒上學的時候,特別用功。她知道自身的不足,就希望拿跳出農門來補充它。她常常為弟弟妹妹們背書包,抄試題。他們不讓,他們嫌她醜。醜樣兒覺得很委屈,但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醜樣兒就更加努力學習,她相信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就一定有比別人更優秀的地方。八年來,她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她幸福的同時,卻怎麼也察覺不到爹媽臉上的尷尬。等到弟弟再次進到複習班時,她考上了高中。但是,父母再也無力供應他們三姐弟了。一家人開會,最後的決定是醜樣兒輟學幫農,弟妹繼續讀書,原因是她是老大。那天晚上,醜樣兒偷偷地哭了一夜,第二天什麼也沒有說就去上工了。

醜樣兒二十二歲那年,小妹帶回家一個“四眼兒”男孩兒,說是她男朋友。小妹師範畢業後分在本地的一所小學,後來就和這個“四眼兒”好上了,還有了身孕,他們就商量著要結婚。問題是家鄉的風俗不能“大麥不熟熟二麥”,所以玉成此事,醜樣兒一定要先嫁出去,否則,醜樣兒爹媽在鄉親們面前是抬不起頭的。一家人開會,最後的決定是儘快把醜樣兒處理掉。幾經周折,醜樣兒在極不情願的情形之下,遠嫁給鄰鎮的一個大齡瘸子。瘸子還是個“八成人”(生活能夠自理的傻子),醜樣兒想到自己是個大的,倒也是無可奈何。臨上花車的時候,她又哭了。明天一定是陽光的吧!她渴望著抱定最後一絲希望告別人生的太多不幸之後,又踏向人生的另一個看似嶄新的起點。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總算還不錯,瘸子雖然有點傻,但總歸是後天性的,而且公公婆婆還很體惜她。直到後來生了一個健康的男孩兒,公公婆婆又百年歸逝以後,平靜的生活再次憑添了許多漣漪。託老帶小的混了一年又一年,在政策好起來後,跟瘸子男人起早摸黑的勞作倒也換來了不少連用錢都買不到的幸福。兒子很乖巧,丈夫又聽話,凡事都有死角,醜樣兒說,專往好處想就對了。

醜樣兒的孩子也上學了,功課就像醜樣兒年輕時一樣好。可是這孩子卻從來都不願意醜樣兒到學校去看他,開家長會他寧可死乞白賴地叫上叔叔也不讓醜樣兒去。醜樣兒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怪孩子,她也害怕自己的形象影響了孩子的前程。醜樣兒的孩子大學畢業到分配工作,別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有一個醜樣兒的媽。

孩子訂婚那天,人們都說醜樣兒有福氣,說她養了一個好兒子,將來又要娶一個好兒媳。醜樣兒那是打心眼裡高興,忙裡忙外的,哪怕是老骨頭散架了也不嫌累。中午宴請的時候,她很自覺的退在一旁,就好像是在張羅別家的事。倒是難為了孩子的叔叔和嬸孃,極不情願地充當著那個原本不屬於他們的複雜的角色。孩子也是倍感欣慰,悄悄地拉背場直給醜樣兒撒嬌擺猴臉兒。醜樣兒哭了,在心裡。她在有些失落的氣氛中努力做好一個為人父母的榜樣,儘管她心裡有很多苦。

親事到底還是沒成,因為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家三口人開會,一家三口人都在流淚。孩子賭氣的一連兩天沒吃飯,就連那個瘸子爹也唉聲嘆氣的叫人心煩。孩子在臨回城的時候望了望生養自己的醜娘,神色頹廢的只扔下一句話,娘啊,你到底要我咋辦哪?醜樣兒聽得心裡就像潑了一瓢冷水,拔涼拔涼的。

後來,瘸子餓得沒辦法,跑出來到他弟弟家要吃的。人們才知道醜樣兒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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