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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玫孮:1950年生於山東濰坊。長期致力於中國花鳥畫的理論研究、教學研究和創作實踐。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起作品入選國家級一系列重要展覽,曾獲全國首屆中國畫展優秀獎、中國當代著名花鳥畫家作品展優秀獎、全國當代花鳥畫藝術大展銀獎、中國花鳥畫成就獎、第二屆中國當代著名花鳥畫家作品展榮譽獎、全國教師優秀美術作品獎等。並兩次榮獲北京市優秀教師稱號。所作花鳥畫作品傳統意韻深遠,又生機勃發、自出機杼。具有鮮明的藝術特色、強烈的現實主義傳統和民族精神,是活躍於當代畫壇且影響和潛力巨大的中國花鳥畫家。
歷任北京服裝學院諮詢委員會委員、國家三級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畫教研室主任、學科帶頭人,中國美術家協會培訓中心教授。現為中國畫學會創會理事,北京市文史館館員,中央文史館書畫院研究員,中國花鳥畫研究院副院長,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藝術創作院研究員,李可染畫院研究員,文化部國韻文華書畫院花鳥畫藝委會副主任、常務理事,人民日報社神州書畫院顧問。
曾應邀赴新加坡、法國、加拿大、韓國及香港、澳門、臺灣等地舉辦展覽和講學。作品被國內外大量收藏。 出版有專著《中國畫藝術賞析》、《工筆畫基礎》和多種畫集。作品和傳略被收入百餘種專集和辭書。
年年負卻花期——從殘塘聽雨到椰風海韻
文/郭玫孮
窗明几淨的室內,縷縷陽光透過窗紗射到書案。一個小人兒羞慚地站在紅木椅子上,怯怯地看父親扶案揮毫。那便是兒時的我。如今這個鏡頭已凝固成歷史,卻如刀砍斧鑿般留在記憶裡,揮之不去,我彷彿仍然能夠感受那屋中的氣氛和那飄在光線中的微塵。
記得可染先生說的,搞美術的廢品率最高。當然指的不是畫,而是人。說的是相比於其他行業,美術界能成才的不多,比率太低。搞美術對人要求極為苛刻。若說將畫畫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自娛娛人,倒也罷了。倘若要當事業來做,當學術來研究,便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令人輕鬆不起來。作學問有如登山,在3千米的時候,大家你追我趕,誰也不讓誰。到了6千米,便要淘汰許多人。到了7千米營地的時候,只剩下一百人了。到8300米建立突擊營地的時候,只有20多人了。最後的登頂小分隊,只有十幾個人了。如果你有幸在裡面,你就看見前面那個人的腿在你前面晃,就比你快一步,你卻使盡了全力也追不上他了,因為你的全部能量和能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至。搞藝術亦是如此。
搞美術不光要比才情、比學問、比生活、比修養,還要 比意志、比品質,更要拼天分、拼靈氣、拼底氣,甚至於拼年齡,缺一不可。外行不懂沒有辦法,搞美術的自己都心知肚明。我學畫數十載,越畫越知藝途艱難,故常以遊於藝自慰。雖天佑我生在藝術家庭,自小染指翰墨,耳濡目接,吃些偏飯,但從不敢有非分之想。兒童時風光過一陣,後來便為考上好中學而努力。在中學裡迎來了“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當時花都不讓養了,那還畫什麼花草蟲魚呀。於是便趁串聯之機“遊山玩水,”受些“革命”教育。待到上山下鄉時也看明白了,與其被大撥轟到山西、陝西,不如自己先走為上,於是披紅掛綵,被一列火車拉到了內蒙古大草原。在祖國的北疆,屯墾戍邊,接受再教育。茫茫草原上聚集了一批雄姿英發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男女,躊躇滿志。有詩為證:天涯數載走紅塵,牧馬蕭蕭伴此身。歲歲邊風吹綠野,朝朝冷月送黃昏。清歌可溫英雄淚,濁酒難平壯士心。最是無情烏河水,捲去男兒幾度春。頗能代表當時知青的心態。還有詩曰:北方有樂土,樂土有良才。聚會皆志士,往來少痴呆。男兒求真理,女兒棄粉黛。耕作齊努力,牧馭無惰怠。臂力掀烈馬,巧手建新宅。身凌塞外雪,懷揣棟樑才。出戶縱驊騮,入室溺書齋。原野競騎射,廳堂品李白。持杆(套馬杆)長三丈,論史及五代。濃醇仰頭盡,詩文拈手來。攻讀無今古,涉獵及中外。憂樂連赤縣,談笑多慷慨。詩句雖粗淺卻是真情實感的流露。這種知青情結是局外人所難以體會的,然而它卻整整影響了一代人。至今想起插隊生涯,仍認為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課。蒙古族音樂一俟響起,便心跳加快,激動不已,豪氣衝千雲。再後來便進工廠、入學校,被人教亦開始教人。年齡漸大,膽氣漸微,學得越多,底氣越感不足。光陰荏苒,日月如梭,一晃幾十年過去,往事不堪回首。
人說小時得志,未必是好事,確實如此。何況我天生心性懶散,毅力不夠,光靠點小聰明蒙人,沒下夠苦功,終究一無所成。但我所幸數十年沒有離開繪畫。勞動之餘,書是要看的,腦筋是要動的。畫不了畫的時候,筆記也是記的滿滿當當。辛酸苦辣,盡在字裡行間。多少次脫胎換骨、傷痕累累,誠惶誠恐、為伊消瘦。
二十一世紀初春,白雲扶搖萬里,赴歐洲藝術考察。塞納河畔、盧浮宮裡,科隆的教堂、羅馬的鬥獸場,阿姆斯特丹的蓮池、威尼斯的船影,佛羅倫薩的夕陽、蒙馬特高地的晨風,浮光掠影、走馬觀花,歐洲之文明、西方藝術之精華盡現眼底。驚羨之餘,也使我能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去審視自己民族藝術的優秀傳統。作為中國花鳥畫,確有西方藝術之不及處。由於自己專業的原因,因此格外關注西方有關花鳥題材的表現。西人將花剪下插在瓶子裡,將山雞掛在牆上,將魚盛在盤子中,所畫之物均為死的,故稱靜物。只畫它們的外在形態,光色肌理,明暗感覺,與我們所要求的活色生香、氣韻生動、神形俱見、天人合一、遷想妙得、物我兩化之境界,相去甚遠。雖畫得惟妙惟肖,但總感覺缺點什麼,徒有形似而已,不足稱上品。我們的理論與實踐高西人一籌,萬不可自慚形穢。雖任重道遠、前路坎坷,光明自在後頭。總有一天中國花鳥畫將驕傲的立於世界面前。
中國花鳥畫自獨立分科以來,就以其強大的生命力和獨特的審美價值,鼎立於三足之一角,它所張揚的自然精神和生命意識,充分體現了中國畫傳統本質特徵和審美內涵,在一草一木、一蟲一鳥中寄予了人的精神品格和審美理想,這種人文內涵,早已超出花鳥本身的含義,而成為民族文化的典型特徵。在中國繪畫史上,花鳥畫有過極盛的頂峰。山水、人物畫家,曾在花鳥畫裡尋找適合自己的藝術語言。然而數次的輪迴之後,花鳥畫卻落在了後面。這當然也有它深層的特殊原因。花鳥畫的主體物千年來在外觀上變化甚微, 很難分辨出唐代的八哥鳥和現代八哥的區別,也亦難分辨宋代的蘭花和二十一世紀蘭花的外形有多大的變化;花鳥的社會屬性與人本身和山水相比又呈現最不明顯的狀態;而多達數萬種花與鳥的具像形態也制約了畫家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當它的程式達到完美的同時也束縛了它進一步的發展。因此,花鳥畫數次高峰之後,面臨著社會發生劇烈變革的時期,一次次的陣痛是難免要發生的。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花鳥畫的難度。平時我將畫畫戲稱為“高級憂鬱”,並且為之年年憂鬱下去。
平心而論,中國畫藝術是一門綜合性的學問。有能力有水平的人能夠看到別人技法背後的學問和修養。藝術家的綜合學問和修養最後決定了一個藝術家的高度和地位。我們經常所說的培養音樂家要培養耳朵、培養美術家要培養眼睛而不是培養手即在於此。一個藝術家從技法領先到達忽略技巧、忘卻技法的境界,才走向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藝術家。因此,人與人之間全面的素質和修養往往是最後的比拼。
對於一個對中國畫傳承使命具責任感的藝術家來說,創造和個性又是繪畫的前提。越成熟的畫家,就越注意既要不同於古人,亦不同於今人;既要不同於前人,也不同於旁人。說到底,還是要創新。在繼承的基礎上大膽創新,是最優的繼承。歷史上如果沒有一代代的創新,傳統便會停滯和消亡,而只有不斷的創新,傳統才會得以傳承和發展。當然,這裡的創新,指的是符合中國畫歷史長河的創新。任何走偏了、流偏了的小河叉,除非它重新選擇了方向又流向了大河的主流,其下場往往都是被晒乾,被大地吸盡、乾涸,失去了其自身的生命力。我們在觀察一條河的軌跡時,能夠思考許多問題。
借用巴爾扎克曾經說過的話:“文學是用最小的面積集中了最大量的思想”。那麼,繪畫呢?同樣也是用最小的面積集中了最大量的思想。一個民族的魄力與智慧,不僅僅在於固守住傳統,而在於不斷的進行自我反思和自我否定,並在此基礎上進行自我的重建,輪迴到更高的高度。
因此,畫畫很難,畫花鳥畫更難。雖說花鳥畫要達到一定高度很不容易,然而花鳥畫在社會上的普及性卻相當廣泛,最難畫的卻被認為是最好畫的,基礎好的都去畫人物、山水,初學的卻都來學花鳥,這個怪圈看來今後還得繼續下去。良莠不分、魚龍混雜的狀態長時期得不到解決;因襲守舊的社會基礎依然存在;觀念的混亂使人無所適從,因此花鳥畫的現狀不容樂觀。我本來喜歡畫人物,陰差陽錯的使我必須畫花鳥,且社會期望值較高,壓力滿大的。
想改行已來不及。無奈,只好硬著頭皮畫下去。種子種下去,不知能結出個什麼果實來。只怕年年要將花期負卻。管它呢。幹吧。但向耕耘,莫問收穫。反正也不抱希望,權當走個過場。這樣想想,也便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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