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個民間故事:奪人眼球案

清朝道光年間,河北清平縣知縣冷風一上任,便遇到了一樁極為棘手的大案:城南大戶張繼財在夜間回家時,好好的一雙眼睛被人刺瞎!張繼財之弟張繼寶前來縣衙鳴冤,要求冷知縣一定要將殘害其兄的凶手緝拿歸案。

冷風覺得案情重大,雖不是殺人命案,但奪人雙目,使受害人終生成為廢人,可見凶手的手段是何等的殘忍!

這天下午,冷風帶著侍從冷平微服來到張繼財的宅院。這是一處青磚青瓦、紅柱紅樑、內外院相連的四合套院,從院子豪華眾多的房屋,可看到屋主人生活的富有與奢華。

在後院的一間上房內,冷風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張繼財以及圍簇在他身邊的三位夫人。張繼財的三位夫人均生得美豔無比:大夫人雖然年過四十,但身上依然保留著一種大家閨秀的風姿;二姨太三十掛零,面色粉嫩,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種女人成熟的美;三姨太二十四五歲,懷中抱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嬌態可掬,看一眼即可醉人。

冷風將三位夫人瀏覽一遍,這才回過頭來與張繼財交談。張繼財年齡與冷風相仿,鷹勾鼻、尖嘴巴、猴下腮,雙眼裹著白布繃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當冷風問其出事當晚的一些情形時,張繼財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冷風見其言語吞吐,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便屏退三房夫人,單獨問話。張繼財這才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張繼財原來是一位風流成性的公子爺,他不僅在家中擁有三房夫人,而且在弈紅院還包養著一個名叫小翠的妓女。那天晚上,張繼財與小翠吃完花酒,出得弈紅院,步入南大街後正要回家,黑暗中只見有四束金光向他急射而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眼前一黑,眼睛突然像被利箭射中似的,疼得他倒在地上不由地打滾叫喊。聞聲而來的街坊們將他送回家後,才發現他的雙眼流血,眼珠已不知了去向。冷風問其有無仇家,張繼財告訴冷知縣,他一生中除了在香粉堆中與女人打交道之外,從未與任何人結過怨。冷風隨即將張繼財的三房夫人逐一喊來問話,從三位夫人口中,冷風雖然未了解到有關的案情。但對幾位夫人在家中的情況卻瞭解得一清二楚。

冷風回到縣衙,仔細分析了案情後,對冷平如此這般地交待了一番,冷平領命而去。

幾天後,冷平回衙稟報:張繼財的三姨太彩雲在抱孩子逛街時,曾在一家肉攤前做過短暫停留,攤主王守富將她懷中的孩子接過去,抱在懷中親了兩口掂了幾掂。冷風聽了冷平的講述,心中有了底。

翌日清晨,冷風同冷平來到了北門外的一處住戶。一進院子,二人便看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後生和兩位幫手正在一口大鐵鍋內煺一頭剛剛宰殺了的肥豬。後生見有人進來,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問:“你們是——”

“家中準備娶媳婦,我們來訂些肉。”冷平上前搭了話,他認出這後生就是屠夫王守富。

“好說,好說。”王守富見有主顧找上門來,立刻笑臉相迎。冷風趁冷平與王守富就買肉的事進行商談之時,在院子四周暗暗觀察。在西邊的一間土坯屋前,冷風透過破窗戶,發現屋內吊有一根橫杆,杆上棲息著兩隻褐色的成年貓頭鷹,鷹腳上掛著鐵鏈。他一時好奇,從窗口探頭進去觀看。貓頭鷹見有生人探頭進來,馬上扇動翅膀撲向冷風,卻被腳鏈牽住。冷風急速退後轉身之際,他看到屋角橫躺著一個木頭架。

冷風在院裡轉了一圈,冷平與王守富談好肉價,決定明天上午上門提肉。

冷風與冷平出了院子,冷平見四周無人,便開口問道:“老爺,看出什麼門道沒有?”

冷風道:“今晚見分曉。”

傍晚,冷風將張繼寶祕密喚到縣衙,令其將事先早已準備好的張繼財的一套衣服穿上。張繼寶與張繼財弟兄倆的長相與身材極為相似,猛一看上去,張繼寶就是活脫脫的一個張繼財。

入夜,冷風帶著一班衙役,領著張繼寶悄悄地來到北門外。冷風與眾衙役隱蔽在城腳的幾棵大樹後,張繼寶則按照冷知縣的吩咐,眼部戴著鐵絲網罩,獨自一人慢慢地向冷風白天去過的那家屠夫的院子走去。就在張繼寶快要接近院門的時候,只見院內突然有四束金光直射張繼寶的面目而來。張繼寶早有防備,他眼疾手快,衝著兩團帶著光亮的黑物,雙手猛然一抓,手中立刻便抓到一物。那物發出一陣尖叫,猛地去啄張繼寶的手。與此同時,聽到同伴呼叫受驚飛走的另一物,又急速飛回,撲向張繼寶。張繼寶手一陣劇痛,便將手中所抓之物使勁向地上摔去,然後騰出手對付另一物。隱在樹後的冷風等人,聽到搏鬥聲後急忙點著火把,趕來援救。進攻張繼寶的另一飛物見有火光到來,這才不得已飛走。眾人來到張繼寶身旁,只見張繼寶的雙手血流如注,地上一隻褐色的貓頭鷹口鼻出血,已經死去。冷風見此情景,忙喊了衙役,破門衝進屠夫院內。眾衙役趕往正房抓人,冷風則來到院西的土坯屋內。火把光照下,屋內的橫杆上只剩下了兩條細鐵鏈。

翌日上午,冷風令衙役將屠夫王守富押上大堂進行審問。起初,王守富對自己豢養貓頭鷹故意傷害張繼財一事百般抵賴。然而當冷風將那隻死貓頭鷹扔到他面前時,王守富只得承認自己是養了貓頭鷹,但對張繼財決非有意傷害,張繼財雙目被鷹啄瞎實屬偶然。

冷風見王守富拒不認罪,就將王守富家西土坯屋中的那個木頭架拿出來擺在他的面前。王守富一見此物,頓時面如土色,渾身顫抖,知道冷知縣已掌握了他犯罪的全部事實,為免皮肉受苦,最後只好將他利用貓頭鷹來殘害張繼財的罪行和盤托出。

原來這王守富與彩雲早有私情,無奈王守富家貧,幾次上彩雲家求婚,都被彩雲的父母拒絕。後彩雲被張繼財看中,彩雲父母因貪圖張家的財禮,硬逼彩雲嫁給比她大快二十歲的張繼財做了三姨太。王守富對奪走他心上人的張繼財恨之入骨。彩雲雖然嫁到了張家,對王守富仍舊情不忘,她經常借回孃家的名義跑出來與王守富私通,不久便懷孕在身,出門不便。王守富為了能每天見上彩雲一面,便找些本錢幹起了殺豬的買賣,每天都去南大街擺攤賣肉,讓彩雲一出門就能見到他。豈料彩雲自打懷孕後,張繼財卻生怕她累壞了身子,每次上街總要陪在其身邊,使得王守富與彩雲連搭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王守富恨死了張繼財那雙監視彩雲的鷹眼,於是他就在家中養了兩隻貓頭鷹,製作了一個人形木頭架,上面綁上稻草,安上一顆骷髏,然後他將稻草人穿上衣服,打扮成張繼財的模樣,每天殺豬後都將一雙豬眼睛放人骷髏眼眶內來餵養貓頭鷹。天長日久,貓頭鷹便習慣了這種獨特的吃食方法,骷髏眼內一沒有放豬眼睛就呱呱亂叫。一天夜晚,王守富在偵得張繼財去了弈紅院後,便一肩挑了一隻貓頭鷹守候在張繼財回家的路上。當張繼財從弈紅院出來回家時,那兩隻早已熟悉了張繼財模樣的貓頭鷹,像利箭一般從王守富肩上直射而出,撲向張繼財的雙眼……事發後,王守富怕事情敗露,便將稻草人毀掉,只留一個木頭架扔在牆角。王守富蠻以為此事做得天衣無縫,沒料到最終還是被冷知縣識破。

冷風聽了王守富的交代,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讓王守富在供詞上畫了押,準備收監。然而王守富卻跪在地上死活不走:“大老爺,小人犯了法,該殺該剮全由大老爺定奪,但是小人即使是死也要當個明白鬼。敢問大老爺,張繼財雙眼被殘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連彩雲俺也沒告訴,您是怎樣判斷出是俺害了張繼財?”

冷風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本官不妨說與你聽聽——”冷風遂將他破案的經過講給了王守富聽。

原來冷風那日從張繼財家出來,回到縣衙後便獨自一人開始分析案情。張繼財在外既無仇家,那他的雙目很有可能是被情所害。縱觀張繼財身邊的女人,三姨太的嫌疑最大。張繼財的前兩位夫人婚後十幾年均未有生育,三姨太彩雲過門後不到一年便為張繼財生下一子,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此子是否為張親生。帶著疑問,冷風曾仔細觀看了一下彩雲懷中抱著的男孩,發現男孩的長相沒一點像張繼財,這就更加堅定了冷風的推測:孩子絕非張繼財親生,彩雲背後一定還有孩子的親生父親,如此一來彩雲也一定會在合適的機會裡去幽會這位“父親”。於是冷風便安排冷平對彩雲進行暗中監視,結果在菜市場發現了王守富親吻孩子的一幕。大凡大老爺們,誰會對一個非親非故的孩子如此疼愛?故冷風判定王守富很有可能即為孩子的生父。翌日,冷風與冷平化裝成買肉的顧客,到王守富處進行偵查,結果發現了土坯屋內那對凶惡的貓頭鷹。聯想到張繼財所說的遇害時所看到的四束金光以及王守富家牆角的那個木頭架,冷風心中立刻有了底。貓頭鷹夜間眼睛金亮,看物極準,張繼財極有可能為貓頭鷹所傷。當天夜晚,冷風便讓張繼寶扮成張繼財模樣,前往北門外誘捕貓頭鷹,那對飛禽果然上鉤。貓頭鷹被擒,他的主人自然便浮出了水面。

王守富聽完冷知縣的講述,長嘆一聲,然後叩首說:“大老爺斷案如神,小人口服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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