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神的最後一戰(新傳說)

麻將 一戰 立冬 開化 耒陽 觀音 溜溜球的春天 2019-04-24

民國年間,耒陽城裡繁華開化,茶樓酒肆、秦樓楚館、商賈貿易,一應俱全。更兼南正街開有一家博弈館,引得各色人等紛至沓來,熱鬧非凡。

其實,這個博弈館就是賭場。一座青磚木架的小二樓,門額上寫著“博弈館”三個字,兩邊的對子是“來東西南北客,發春夏秋冬財”。開賭場的老闆是當地大混混包信寶,坐鎮賭場的是名震兩湖兩廣的“湖廣賭王”俞七爺。包信寶憑著賭場日進斗金,欺男霸女,多少好人家都毀在了他的手裡。

這天,博弈館走進兩個陌生人。前頭是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後面緊跟著一個20來歲的壯小夥子,一看就知是中年人的保鏢。

中年人往櫃檯前一坐,問櫃內夥計:“俞七,俞先生在嗎?”

櫃內正是俞七爺的大徒弟章立冬,他乜斜了一眼中年人,不客氣地回道:“我師傅出遠門了。”

中年人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說:“慕名而來,卻不想俞先生出門了。那我改日再來。”

章立冬斥道:“什麼意思?慕名而來?想找我師傅單挑?來來來,讓我先贏你十局再說。”

中年人復又坐下,掏出5角錢往櫃上一放,說:“那好,我就陪你玩一把。我先說好了,我不管輸贏,只玩一把,輸了我給你5角錢,贏了你也給我5角錢,你就不用翻倍了。”

章立冬眼一瞪,說:“我坐莊該翻就翻,這是規矩。就怕你贏不了,麻將牌九還是骰子?”

中年人說:“玩那些純屬我欺負你,骰子吧!”

章立冬冷哼一聲,說:“好大的口氣。”

說完,抓起兩個碗扣在一起搖起來,先是上下搖,名曰童子拜觀音,接著左右搖,名曰撥雲見月亮,越搖越快,猛地往櫃上一頓,問:“大,還是小?”

中年人笑道:“猜大小太簡單,四點,不對算我輸。”

章立冬說:“對了算你贏,開—”

碗掀開,四點,旁邊看熱鬧的眾人不由大譁。章立冬一下傻了眼。

站在中年人身後的小夥子不客氣地把櫃上的錢收了,兩人轉身就走。章立冬連忙喊道:“這位先生,再玩一把。”

中年人轉身笑道:“再玩就把你的飯碗砸了,走了。”

說完,兩人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旁邊賭客紛紛議論道:“這也太神了!”

“這絕不是等閒之輩,得讓俞七爺來會他……”

章立冬恨得直咬牙,一擺頭,一個小夥計立馬尾隨著兩人出了門。一炷香工夫過後,小夥計回來報告說,中年人姓林,人稱林先生;小夥子姓馬,人叫他小馬。兩人住在來福客棧,不知是做什麼的,更搞不清來頭。

第二天晌午,林先生和小馬又出現在了博弈館,林先生只和章立冬玩一把,贏5角錢就走。

一晃過去了五天,林先生和小馬每天都來,每天只和章立冬玩骰子,每天只贏5角錢就走,而這五天裡章立冬硬是一回都沒贏過。

這一切全被博弈館的老闆包信寶看在眼裡,氣在心裡,他就盼著俞七爺早點回來,煞煞姓林的傲氣。

這天晚上,俞七爺終於從外訪友回來了,包信寶連忙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包信寶說:“這個傢伙每天都來玩一把,就一把,多一把也不玩,贏5角錢就走,剛好夠他倆每天的食宿。這不是砸我的場子嗎?我不懂,你在這行裡就夠厲害了,難道還有比你更厲害的?”

俞七爺皺著眉問:“他叫林什麼?”

包信寶說:“不清楚,來福客棧的老闆僅知道他姓林。”

俞七爺說:“兩湖兩廣的高手我都熟悉,像劉神手、鍾二呆、何半仙,還有無影手李菩薩、神算老伍,沒聽說過這位呀!”

包信寶點點頭,說:“外埠的高手我也知道不少,也沒聽說過他。你和他玩一把,要不我這場子沒法開了。”

俞七爺思忖著說道:“我不能輕易下場子。跟他玩,要玩就玩大的,一次給他扒光了。這樣,明天他肯定來,還是讓我徒弟和他玩,我先在一邊看著。”

包信寶想了想,說:“也行。”

隔天晌午,林先生和小馬又來到了場子裡。林先生還是隻和章立冬玩骰子,只玩一把,贏5角錢就走了,只留下那些看熱鬧的賭客們嘖嘖的議論聲。

俞七爺混在人堆裡一眼不眨地盯著看,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當天晚上,包信寶和俞七爺在房間裡商量,決定明天由俞七爺親自會會這個姓林的。包信寶說:“姓林的不是等閒之輩,他是慕你的名來的,肯定早有準備,咱還是用花麻將吧!這樣有把握。”

花麻將是博弈館用來作弊的麻將。

俞七爺搖搖頭,說:“不可。像這樣的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來。東家,賭也有賭的規矩,這賭講的是賭刁賭猾不賭騙。萬一讓人家看出來,我這名聲就毀了。”

包信寶不安道:“不用花麻將,你敢說準贏?”

俞七爺說:“不敢說,不光我,誰也不敢說。”

包信寶說:“你和他玩這場不光是為了錢,更是為了面子,依我看,什麼能贏用什麼。”

俞七爺說:“東家執意要用花麻將,那我只得告辭。”

包信寶連忙擺手,說:“好,好,就依你,不用花麻將,可萬一你失了手,我這賭場就得完呀!”

俞七爺長吐口氣,說:“我會慎重的,絕不會讓東家傾家蕩產……”

包信寶思忖半晌,說:“那你明天還是和他玩麻將,這是你的強項,把握大點,這樣行不?”

俞七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晌午,當林先生和小馬再次來到博弈館時,俞七爺大大方方迎上去,一抱拳,說:“在下俞七,我徒弟說先生是來會我的?”

林先生把他上下一番打量,微點點頭,也抱了抱拳,說:“幸會!原來你就是湖廣賭王俞七爺,我來此地就是想和你賭一局。”

俞七爺說:“浪得虛名,見笑了。請問先生高姓大名,哪裡發財?”

林先生笑道:“你的徒弟不是已經打聽清楚了!鄙人林白,哪裡都可發財。是不是就開始?”俞七爺手一揚,說聲:“請—”

兩人在一副臺案前坐下,小馬站到林先生林白身後,包信寶悄悄站到了俞七爺身後,眾賭客自覺地閃在四周,場內一時安靜壓抑。

俞七爺說:“咱不玩骰子了,咱玩兩人麻將,如何?”

林白說:“客隨主便。”

夥計立馬把一副全新的麻將擺到桌上。

俞七爺一伸手,說:“那就請驗一下。”

林白說:“不必了,碼牌吧!”

夥計看俞七爺,俞七爺微點點頭。夥計把麻將倒出來,兩個夥計一起動手,很快,牌碼好了。俞七爺再次伸出手,請林白擲骰子。

林白抓起骰子,客氣地說道:“請俞先生起牌,要六點。”

隨手揚出骰子,果然六點。場內一時大驚,“啊”的一聲。

俞七爺也不說話,抓起第一手,林白抓起第二手,兩人手來手往,很快完畢。

俞七爺瀟灑地把牌一抹,隨之立起。林白的牌卻堆在那裡不動。俞七爺說:“林先生,怎麼呢?”

林白嘆口氣,說:“我不想用麻將,可您卻想用麻將和我見個高低,讓我實在為難。”

俞七爺不解道:“為難什麼?”

林白說:“你手裡的牌我全知道,這還有什麼意思?”

俞七爺不信,說:“未必吧!”

林白不再說話,只是伸出三個指頭。包信寶是內行,忙低頭看俞七爺的牌面。俞七爺也看自己的牌,果然是邊三條和牌。俞七爺一時愣住了。良久,才抬眼看天,長出一口氣。包信寶也看清了牌面,驚愕地看著對面的林白。

圍觀賭客不由悄悄議論起來:“怎麼回事,俞七爺怎麼不出牌?”

“還出個什麼牌,他的牌人家都知道了。”

“怎麼可能,還沒開始呀!”

“這就是高手過招,只一招就已經知道輸贏了……”

這時,俞七爺無力地站起身,對身邊的包信寶說:“東家,實在對不住,俞七不敢讓東家傾家蕩產。唉!俞七就此退出此行。”

說著,再衝對面的林白一抱拳:“林先生,俞七謝了。”說完,轉身徑直出門而去。大徒弟章立冬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包袱緊跟了上去。三

包信寶一見俞七爺走了,不由大急,說:“姓林的,我就不信你這麼神。來,咱倆玩一把。”

林白睥睨了他一眼,說:“我本特意是來找俞先生玩一局的,既然他走了,你這個東家上來玩我也不介意。不過,我告訴你,用這一類的賭具和我玩,不管是誰,都得輸。”

包信寶眼珠亂轉著,他有些怵了,問:“那咱玩什麼?”

林白說:“咱倆要玩就玩大的,要玩就玩我不會的。”說著,從兜裡拿出一袋東西,放到檯面上,又衝一個夥計要來一隻杯子,說:“這袋裡的東西是豆子,把這杯子伸進袋裡去舀豆子,然後倒出來十個十個地數。咱倆事先說好要單要雙,也就是押尾數的單或雙,一押到底,不能變更。這純是運氣,非常公平,沒有任何技巧,怎麼樣?”

包信寶腦子飛快地轉著,少頃,說:“好,就依你,來吧!”

林白說:“請你先選,押單還是押雙?”

包信寶說:“好事成雙,我押雙。”

林白說:“好,尾數是雙你就贏,是單我就贏。咱先演練一把,這一把不算數。”

一個夥計把杯子伸進布袋,豆子舀出,倒在一個茶盤裡。夥計開始一五一十地數。包信寶伸著頭看,林白兩眼望天。很快,豆子數完了,尾數是二。

包信寶笑了,說:“雙數,這把要算數,我就贏了。”

林白道:“這樣行嗎?行,咱就開始。”

包信寶搓搓手,說:“翻連翻,怎麼樣?起碼子就10元錢。”

這時有夥計向林白解釋什麼叫翻連翻:如果第一把是10元錢,第二把就翻成20元錢,第三把就翻成40元錢,第四把就翻成80元錢,就這樣往上翻。

林白聽完,掏出一紮現鈔放到桌上,說:“這麼大的碼子。好,那就翻連翻,請—”

包信寶貪婪地看著那一紮現鈔,他手一招,賭場掌櫃立馬也送了一紮現鈔過來。

夥計把杯子伸進布袋,舀出豆子。全場的人都屏住了氣。夥計認真清點,是雙數,包信寶贏了,全場一片歡呼。

林白拿起一張現鈔遞了過去。包信寶笑呵呵地接過,說:“第二把20元。”

林白點頭。

夥計把豆子收進布袋,晃一晃,再次把杯子伸了進去……

僅過了幾輪,包信寶居然贏了640元錢。包信寶的心情好極了,說:“林先生,要不咱先歇歇,吃過午飯再玩?”

林白搖搖頭,說:“這把翻成1280元。小馬,把錢給我。”

站在身後的小馬立即從內衣兜裡掏出一紮現鈔遞了過去。林白接過,看也不看放到桌上。包信寶心裡大樂,把面前的現鈔稍稍往前一推,說:“那就接著玩。”

夥計再次把豆子從布袋“一五一十,

十五二十,二十五……東家,這把是單。”

包信寶一下驚得站了起來。

小馬探身把桌上的銀票全部收攏過來。林白笑眯眯問道:“包先生,還玩嗎?”

包信寶說:“玩。”

林白一指他檯面,說:“你面前已經空了,請準備碼子吧!”

包信寶知道這把要翻成2560元,可他哪裡有這麼多錢?把場裡的現鈔和身上的錢全加起來也沒有1000元,就這都已經輸出去了。他一狠心,說:“我立字據,如果我輸了,這博弈館就歸你了。”

林白搖搖頭,說:“博弈館值不了2560元錢。不過,我還是想跟你玩最後一把……”

包信寶很快在一張白紙上立好了字據,然後催促:“快,開始。”

夥計膽怯地望他一眼,慢慢從布袋裡舀出豆子。豆子慢慢倒在盤子裡,圍觀的人全擁了上來。只聽夥計在數數:“一五,一十,

十五,二十,二十一……”

賭場夥計下意識地往後縮,外面的人往前搖擁。

包信寶傻眼了,是單數,他又輸了。

小馬不客氣地把他面前的字據拿了過來。這時,幾個賭場打手悄悄圍住了林白和小馬,可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小馬兩隻手各多出了一支烏黑的手槍,兩支槍口向外指著他們的小腹,打手們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

博弈館就這樣被林白贏走了。很快,博弈館的招牌摘了下來,換成了一個收購、出售藥材的成藥齋。經營藥材的是一個精明強幹的中年人,林白和小馬就此不見了。

若干年後,日本侵華,包信寶投靠日軍當上了偽連長。在一次配合日軍圍剿八路軍的戰鬥中,包信寶身負重傷被八路軍擒獲。當幾個八路軍首長走到他面前時,他驚異地看到了身穿軍裝的林白。

包信寶躺在地上,喘息著吐出一口血沫子,手指林白說:“是你,林、林先生……”

“我不姓林,我姓魏。我叫魏林白。”魏林白淡淡地回道:“包信寶,老朋友了,虧你還認得我。”

“魏林白—”這名字聽得有些耳熟,包信寶努力回憶著。終於,他想起來了,魏林白不是當年的東北賭神嗎?

“你是東北賭神魏、魏……”包信寶驚道。

魏林白打斷他的話,說:“那是當年江湖上朋友送我的雅號,其實哪有什麼賭神?只要是賭,總有輸的時候。”

“可、可你贏走了我的賭場,你就是神……”包信寶喘息著,說道。

魏林白笑了,說:“當年我獲此賭神雅號之後,就是因為輸了,自覺無臉見人才偷偷去了英國。我在英國修的是算學,那裡頭有個詞叫概率。那次我從英國學成回來,跟你玩數豆子,我帶了10000元現鈔在身上,那是我從海外帶回來的活動經費。我錢多,你錢少,只要玩下去,你肯定輸,這是概率,跟神不神沒有任何關係。”

包信寶一聽,不由張著血嘴,目瞪口呆。

魏林白繼續說:“知道那次我為什麼要去贏你嗎?因為你坑人害人,也算當地一惡,所以我才特意找上門去。那是我的最後一戰,贏了你的錢全部作了革命經費,至此我再也沒碰過賭,而是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了反擊外族入侵的戰場上。可你,卻做了日本人的走狗,助紂為虐,真是數典忘祖之徒……”

當然,魏林白還有一點沒有告訴他,由博弈館改成的成藥齋實際上成了他們活動的祕密聯絡點。

包信寶噴出一口鮮血,微弱地說道:“我他媽什麼時候都是堆臭狗屎,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過,當年我能夠輸給賭神,我心服口服,心—服—口……”

話未說完,腳一蹬,死了。

魏林白厭惡地看了死去的包信寶一眼,衝警衛員說道:“把他埋了。”

“是,團長。”警衛員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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