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治癒的大樹

被治癒的大樹

郊區駛來的公交車

疲憊地擠進城市的車流

車裡的中年男人

眼裡撲滿風塵

望著窗外的街景

身體的隱痛不期而至

小小的街心公園裡

一顆移植的百年大樹

滿身掛著吊瓶

盯著大樹，讓他想到了醫院裡的自己

不可解的城市文明

如不斷重複的歷史讓他迷茫

這顆樹，它的老家在哪兒呢？

“你也是來這個城市治病的麼？”

他尷尬地笑了

當他站在醫院長長的隊列

腦海裡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著

甚至，有幾次笑出了聲音，以至

周圍的人們以為他應該掛神經科

當他掛著吊瓶

坐在醫院充滿異味的走廊

糊糊塗塗中

他聽到了大樹的聲音：

“我迫於大樹進城的運動來到城市

我雖然不幸

但你們人類

也曾被驅趕著離開生活的故地

每一次的遷徙

被斬首，被截肢，被割斷與故土的一切聯繫

不也是在陌生的他鄉

被逼迫著勉活麼？”

“就連你，不也是無法抵禦生活的困苦和

生物的缺陷

來到城市

與生命做無謂的抗爭麼？”

“快去看看你的家園吧

日漸衰敗的郊區

節節敗退的土地！”

忽然驚醒

對自己的悲憫愴滿喉嚨

自己何如這顆樹啊——

大樹很快會治癒

仍然會苟且地活著

而他，身軀雖可以勉為

心裡的滄桑

會象父輩的歷史一樣長

永遠帶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