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在媽媽家吃完飯後，舒舒適服地躺在床上小憩，目光卻一下子就滑到了桌子上的那幀照片。那束慈祥的目光就那麼定定地望著我，一如幾十年前的有數個日夜，一下子就把我望成了十幾歲，望成了那個扎著麻花辮的頑強的小姑娘。
這張照片拍攝於1997年的夏天，是姥姥逝世的半年前。那時剛剛我參與任務一年，休班回家時借了冤家的相機親手給她拍的。那時分，姥姥曾經病得走不動路了，是被我背到衚衕裡去納涼的。我至今十分慶幸事先留下了這麼一張照片，來承載她分開後這麼多年來的懷念。
姥姥不識字，連鐘錶也不會認，只會數數。那時家裡有個能打點的座鐘，她每天都是數著座鐘打點的次數，卡著點地燒火做飯，唯恐誤耽了我們上學。記得小學時有一次忘了上弦，座鐘沒有按時打點，睡過頭了的我一邊抱怨她一邊來不及吃飯就往外跑，她一邊自責沒讓我吃上熱乎飯，一邊拿著姨媽們買給她的蛋糕踮著小腳在前面追著塞到我的書包裡才肯罷休。不斷到我初三住校，她才完畢了夜裡睡醒一覺就不敢接著睡，直到聽到鍾打了幾點，心裡對工夫有了底才肯再眯一會兒。冬天上學的鐘點，天賦剛麻麻亮，屋外滴水成冰，屋裡蓋在被子上的棉衣也是冷如鐵，姥姥總是先把棉衣棉褲放在灶頭上烤熱，才叫我們起床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