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開問精選：《又是一年秋到》'

颱風吹走了夏日的酷熱，也吹來了一夜清冷。立秋過後，雨天就開始帶著一絲蕭瑟的味道了。雖然樹葉還沒開始發黃，紫薇花還開得正盛，然而這點秋雨的味道總藏不住，看著聽著，心裡總無端生出一些蕭楚之情，於是不禁感慨，秋天又來了，又是一年秋到啊！

又是一年秋到，而人，卻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三四年過去了，依舊一事無成，一窮二白。想當初同學少年，風華正茂，對未來充滿無盡想象，無限憧憬。而今卻只能在節候的變換中徒然慨嘆、顧影自憐。如果現在有人問我一句:“這些年你得到了什麼？”我將無言以對。

大學時候，一年中我最喜歡的就是秋天。農大的秋天很美，秋高氣爽，銀杏飄黃。走在藍天白雲的銀杏大道上，什麼煩惱都沒了，即便拿著箇舊式老人機，也忍不住一路狂拍過去。而即便是蕭瑟秋雨天，也無非為賦新詞強說愁，二十出頭的年紀，真正的愁，終是不多的。那時無論對晴天有多少讚美，也不論雨天有多少愁緒，終究無法很好地訴諸文字，因著那讚美無非賞心悅目，那愁緒也沒有多少實質內容。也因此，那些年，我才會深深迷戀農大的秋天。而今想來，迷戀的與其說是景，不如說是青春時代那些心情。

辛棄疾詞雲: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少年讀此詞，心裡總有些不服，怎麼能說少年時候的愁是為賦新詞而牽強附會的呢？難道少年的煩惱就不是煩惱嗎？少年時候的憂傷就不是憂傷了嗎？數載歸來，再讀此詞，重心早已悄然放在了後半闕。“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想想數載飄零，身世悠悠，上不能盡孝於父母，下不能有助於兄弟朋友，於人無益，於己無成，徒然辜負了時光，蹉跎了歲月，這其中的心情，又誰人能懂？旁人冷眼相看，一句沒出息便給這人貼了標籤，而現實給人的無奈，除了自己，沒人能體會。而今才終於明白什麼叫“欲說還休”。生命，樂也罷，苦也罷，原是無需多言的。曾經深愛的秋天，而今卻害怕相見。

我常問自己人生何處是歸途，然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始終沒能找到我想要的歸途。也許人生只是一個上下求索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本身就是歸途。但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條可以讓我甘願一心一意用全部生命去走的路，一條讓我能夠帶著朝聖的心情去走的路。

夜深了，也更加清冷了。秋天，到底是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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