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凍之土上的植物很少，並且絕大多數都沒有花期。能夠開出花朵的，除了人盡皆知的極冰火蓮外，其餘只有寥寥幾種，其中最奇妙的是一種極小極小的白花。
它小到必須將靈能灌注到雙眼才能真正看清，但你一旦看清，立刻就會被它的美所震驚，那就如同是最溫潤豐盈的白玉，被最頂級的工匠用巧手雕琢而成。而它的另一個特異之處是，只要它一旦死亡，便是整個種群，在這個死亡期裡，無論在任何角落都不可能發現任何一株。直到有一天忽然又在視野邊緣的角角落落盛開的到處都是。
從來沒人知道，在那段時間裡它們怎麼了，那看來不像是死亡，更像是集體去了另一個世界。
“你說春天是什麼樣的？”
曲霜暮坐在高高的院牆上，一手託著腮，望著天穹上巨大的上層天體。
“如果你能帶我離開永凍去那裡？我就嫁給你。”
她偏著頭，好看的眼睛看了身邊坐著的沈歸元一眼，便跳下院牆揚長而去。
曲家是一個很小的家族，曲霜暮的曾祖父被流放永凍，在無罪城辛苦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到了她爺爺這一代經過辛苦打拼，建立起來自己的基業，一直髮展到今天。
沈歸元看著曲霜暮的背影，拳頭緊握了起來。
……
沈家無論如何不同意沈歸元娶曲霜暮。在家族高層看來，曲家完全沒有資格和沈家聯姻，沈歸元作為下一任家主的繼承者，即使不和城主府聯姻，也應該在楊、辛、椑三家當中選擇一個。
“你若一定要和那女子在一起，就給我滾出沈家。”
這是沈歸元的父親，當代家主沈千帆對沈歸元的警告。
“我帶你去個地方。”沈歸元帶著曲霜暮進入了荒原。
“好冷啊歸元哥，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看看春天是什麼樣的。”
曲霜暮眼睛一亮，又黯了下去，但並不說話，只是跟著沈歸元繼續向高處攀爬。
夜晚，二人到達一個山坳處，沈歸元扒開一個雪堆，露出了一個洞口。
“進去吧，這是我們今晚的宿營地，這裡很安全。”
山洞裡很整齊，不像是天然生成的，在角落裡甚至堆著用來生火的木柴。
“你來過這裡？”
曲霜暮看著坐在篝火另一邊的沈歸元，他的眼睛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沈歸元撥弄了一會兒火堆，抬眼看著曲霜暮，眼中是滿滿的溫情。
“這樣的山洞還有三個，我們還需要三天才能爬到山頂。”
他沒有告訴曲霜暮，為了準備這四個用來做營地的山洞，整整耗費了他三年時間。
第四個夜晚過去後，二人終於來到了山頂，曲霜暮穿著沈歸元給他準備好的厚厚的禦寒服仰望著天空。山頂的能見度比荒原上好很多，懸在頭頂的上層天體的輪廓顯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一種還不太亮但註定將會很亮的光芒從上層天體的邊界隱隱透出來。
沈歸元就站在曲霜暮的旁邊，倆人肩膀緊緊的挨著，曲霜暮覺得自己的心跳的越來越快，不知道因為冷，還是因為即將看到的異象，又或是身邊站著的人。
終於一道金色的光線從上層天體的邊界照射了過來，只有極細極細的一絲，但卻將整個山頂照亮。
沈歸元轉過臉來，看著曲霜暮，看著她美好的臉被陽光照射的熠熠生輝。
“這是荒原上唯一能夠見到陽光的地方。”曲霜暮的眼神中流露出迷醉和嚮往，沈歸元接著說：
“你看看身後。”曲霜暮轉身—整個龐大的山體都堆滿了積雪，卻唯獨在山頂上看不到一絲一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著點點白光的綠草。
“兩生花……”曲霜暮喃喃自語。
“我也不知道春天具體是什麼樣，但我想也許就是這樣吧。”
沈歸元的聲音溫和寬厚，曲霜暮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忽然崩斷，整個人忽然就變得鬆軟下來，慢慢的向後偎到沈歸元的懷中。
…………
十年後的一天，沈歸元從床上把病了很久的曲霜暮扶到院裡，看著一盆曲霜暮親手種下的兩生花。
“歸元哥，以後你想我了就告訴這盆花，當它從永凍消失後，其實就是去了我那邊，它會把你的話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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