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宿夜花
在前文中談到了80年代中央電視臺的電視劇《蹉跎歲月》（首屆電視金鷹獎優秀連續劇，根據葉辛同名小說改編），從葉辛暢銷不斷的小說再到電視上郭旭新、肖雄、趙越的精彩演繹，《蹉跎歲月》憑藉其對那個時代知識青年人生與命運、愛情與生活的描繪，成為了無數人心中難以忘懷的經典。
葉辛在央視節目《小崔說事》中
葉辛曾在央視的節目《小崔說事》中說道：“如果寫好了這一代人，然後又能超越時代，那麼這個小說也會是有意味的。”
對於出生在不同年代、有著不同經歷與價值觀的讀者觀眾而言，故事中人物的性格與命運、他們的愛情與遭遇往往更吸引人、更能牽動人心，他們的人生困境、對命運的抗爭與奮鬥震撼著觀者的心靈。
本文就重點談談《蹉跎歲月》中男主角柯碧舟的兩段愛情。如果說邵玉蓉對柯碧舟是無私的理想主義之愛，那麼杜見春與柯碧舟則經歷了性格上的互相吸引、迫於現實後的背離、被命運捉弄後的再相愛。
01
首先從邵玉蓉之死說起。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邵玉蓉無疑是最受歡迎的那類角色，作為一名農家女性，她善良質樸、通達明理，她有著超越世俗的高潔，她對柯碧舟的愛完全是處於對其才華的傾慕、對其人格的認同，是純粹的、不摻雜著任何世俗考量的。在柯碧舟最脆弱無助、跌入人生谷底之時，她義無反顧地支持他、安慰他，使得他走出逆境，用勇氣去面對人生。更令人欽佩的是她有著異於常人的勇敢，她敢於逆著父親同大膽去愛柯碧舟，為了保護杜見春不畏暴力，救杜見春的途中她最終也獻出了生命。
邵玉蓉的死，對於作者來說，是帶有一定設計性的。無論是對於整個的故事架構還是對於故事的男女主角柯碧舟與杜見春，她的死使得故事得以繼續，與此同時，她的死使得柯碧舟與杜見春再次聯繫到了一起。我們不妨設想一下，如果邵玉蓉沒有死，柯碧舟仍舊會是繼續用自己的才智去繼續做出一番成績，而她也會一如既往地陪他一同努力。
曾有觀眾表示過生活中很難見到邵玉蓉式角色。在我看來，她的離世不僅象徵著無常的人生，更意味著生活中絕對完美的不可求。正如《紅樓夢》中所說的“過潔世同嫌”，一個絕對正直、勇敢的人存活於世，那些投機小人又怎能容她？邵玉蓉的善良與正直招致的確是這時間最殘暴的對待，這在情感上更容易喚起觀眾的悲憤與惋惜。
02
“自從我們相識以來，我覺得生活充滿了陽光，活著有了意義、有了勇氣和希望！”——柯碧舟對杜見春
而我們的內心在為人物命運而牽動的同時，也會在想男主角柯碧舟更愛誰呢？
我認為這個問題不能簡單地說他更愛哪個，因為每一段感情之於人生的特定階段而言都有著不可取代性、每個獨特的個體靈魂之間的碰撞產生的火花也是難以類比的。很多觀者拿邵玉蓉死後柯碧舟悲痛欲絕的樣子就認定他更愛邵玉蓉，我認為這麼說是不妥當的。
的確，邵玉蓉的愛比杜見春的愛來得更純粹更具理想主義色彩，但從柯碧舟的角度來看，他對兩人的情感是有差異的。對玉蓉，他欽佩又感激，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他心懷感恩、她的高尚品行他歎服不已，她純潔又強烈的情感自然很難讓柯碧舟不為之觸動。
但，正如柯碧舟說的那樣，杜見春仍是他生命中的光。如果說邵玉蓉給了他如涓涓細水般最真切綿長的愛，杜見春的性格則對他有著最單純的吸引力。
他們有著互補的性格，一定程度上也是不同出身背景導致的。柯碧舟因為出身不好是自卑怯懦的，他雖然自身有一定的才氣但膽小畏縮。高幹家庭出身的杜見春不僅爽朗、自信，更有著巾幗不讓鬚眉般的潑實與幹練。他的斯文與內秀，她的熱辣與果斷，使得他們互相吸引。《蹉跎歲月》在柯碧舟與杜見春相識到相戀的刻畫可謂是非常成功。在生理力量這一普遍屬於男性的優勢項上，杜見春都有著絲毫不遜色的表現，在柯碧舟被流氓混混毆打之時，杜見春甚至直接為他大打出手（電視劇中，肖雄與郭旭新表演也十分到位）。
在篝火旁，他們互吐心事甚至有幾分浪漫，熱辣如火的杜見春、溫文如水的柯碧舟在月夜與烈火的見證下不斷暗示彼此的好感。
畢竟一起生活不能光靠單純的性格吸引，還需要面對社會的壓力，尚未成熟的杜見春還是毅然決然的拒絕了柯碧舟，並非是她不愛，只是她的出身、所接受的教育、客觀的環境讓他做出了這般選擇（當然還有小人從中作梗）。
在後來，杜見春的父親被打倒之時，她的處境也經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此時的她體會到了柯碧舟的心境。她的這一遭遇使得他們心理距離更近了。而柯碧舟不計前嫌地去安慰鼓勵她或許與他善良正直的本性分不開，但曾經的杜見春的確喚起了他最真摯的愛，這也是他們能再續前緣的基礎。
03
作者安排玉蓉去世、柯碧舟與杜見春重新走到一起，這樣安排可以更完整表達故事主題和塑造人物。
柯碧舟與杜見春的愛情是伴隨著彼此成長的，他們性格上的互相吸引是基礎，他們的人格隨著各自的人生經歷而不斷完善，他們彼此也會用新的自己和新的眼光迎接和審視對方。
杜見春經歷了最慘痛的歲月後在柯碧舟的鼓舞下重新振作，她也完全摒棄了“血統論”，真正發自內心地審視柯碧舟的優點。
作者在結尾的處理顯得頗為理想化，這也是當時文藝創作的傳統，給人啟迪、給人希望。作為觀眾，我們明白，雖然杜見春的經歷使得她與柯碧舟的結合又了更深的情感基礎，但她所面臨的來自家庭、社會的阻力仍舊是難以小覷的。
當故事的最後，杜見春勇敢地踏上了火車之時，或許很多觀眾看到此時心理默默為之祝福，但我的心中仍舊會有擔憂：杜見春就此會脫離自己家庭嗎？哥哥、母親對柯碧舟根深蒂固的偏見又能隨著對她的愛而慢慢淡化嗎？
最終故事以柯碧舟與杜見春的相守作為結局，這與柯碧舟看的那本《陰謀與愛情》形成了對照。比起柯碧舟常看的那個因為出身門第而釀成的愛情悲劇，《蹉跎歲月》的結局終結還是給人希望的。
而無論是那個永遠付出純真之愛的邵玉蓉，還是在愛情中不斷成長的柯碧舟與杜見春。《蹉跎歲月》中人物的愛情總是建立在人物的完整刻畫之上，這也使得角色的愛情來得飽滿又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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