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餘秀華這首《給你》:
《給你》
◎餘秀華
一家樸素的茶館,
面前目光樸素的你皆為我喜歡
你的鬍子,昨夜輾轉的面色讓我憂傷
我想帶給你的,一路已經丟失得差不多
除了窗外凋謝的春色
遇見你以後,你不停地愛別人,一個接一個
我沒有資格吃醋,只能一次次逃亡
所以一直活著,是為等你年暮
等人群散盡,等你靈魂的火焰變為灰燼
我愛你。我想抱著你
抱你在人世裡被銷蝕的肉體
我原諒你為了她們一次次傷害我
因為我愛你
我也有過慾望的盛年,
有過身心俱裂的許多夜晚
但是我從未放逐過自己
我要我的身體和心一樣乾淨。
餘秀華的愛情詩,其實是直白的。
這裡所說的直白,是說其對感情的表達態度。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她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
但是,這種直白的表達,是通過詩意的“曲折”或者說“技巧”來實現的。
而我們有些詩,在感情的呈現上,不是“直白”是“蒼白”。首先寫作者本人,是無病呻吟的,或者是對空感嘆的;其次,沒有適度的修飾或者設計,要麼過於晦澀,要麼拾人牙慧。
這首《給你》,本身講了一個小故事,一個男女約會的小故事。由赴約——到回顧男人出軌——再到直接表白,可以說一吟三嘆。
相約一家樸素的麵館,詩人要去見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
但是,這個男人並不是一個純情的男人。“不停地愛別人,一個接一個”,感情在他看來,是可以無限拋灑,並可源源不斷生產的“霧炮”。
對此,詩人是清楚的。內心的“吃醋”和“傷害”也是明顯的。
但是,詩人也有過自問,我有什麼資格去吃醋呢?我是一個殘疾的已婚女人,對方卻風度翩翩(鬍子、輾轉的面色讓我憂傷),所以,我只能一次次“逃亡”並且等他“靈魂的火焰變為灰燼”。詩人對愛情的執著,從這些詩句中可見一斑。
詩人對這個男人的愛,最後到了無以復加的“粗野”的程度。直接發出了“我愛你,我要抱著你”的呼喊。並且對這個男人說,你雖然放縱自己,但我可以原諒你。因為我愛你,“我也有過慾望的盛年”,但都給你一人留著,“身體和心一樣乾淨”。
這樣單方的真誠的愛情對一個女人來說,顯然是不公平的。一個是忠貞的,一個是放蕩的。忠貞在放蕩面前卻是卑微和服從的。
也許無數男人最想得到的愛情方式,就是這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但是,天下的女人,未必都能像詩人一樣這樣寬容大度。
從中我們看到的,或者說,詩人想表達的並不是這個女人的多麼多麼高潔,而是她感情的飢渴和一種無奈的情緒。
這是餘秀華抒寫愛情的比較著名的一首詩,曾登上中央電視臺大熱節目《朗讀者》,和董卿同臺,向全國人進行了朗誦。由些可見,餘秀華並不諱言自己有過這種畸形的愛。但是,從愛情對她傷害的情況來看,她再大的名氣也填補不了其內心的空虛,和天生的卑微的心理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