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夜,兩個拉塞爾:威斯布魯克與指環王

籃球 威斯布魯克 NBA 恩比德 張佳瑋寫字的地方 2017-07-17

於是頒獎晚會過去了。

我唯一的意外是:布羅格登得了年度新秀。先前,我總覺得會是薩里奇或者恩比德的。當然他很好:年少老成,兩個後衛位置都能防,突破思路清晰。但多少比較……中庸。

當然,也不錯。

——最佳搏命獎:貝弗利。

當之無愧。但考慮到一會兒威少爺得到MVP……總感覺像是孫悟空被升為鬥戰勝佛時,楊戩和哮天犬也一起來領天庭治安管理獎的感覺。

——最佳隊友獎:德克。

但今晚屬於他的最佳時刻還是頒年度最快進步獎時那個,“希臘名字太長了我不念”後,那個微笑。太棒了。

——最佳扣籃獎:

A 奧拉迪普的扣籃像極了1985年多米尼克-威爾金斯的某一下。

B 我個人認為南斯那一扣才是年度最佳:視覺衝擊力,飛翔的距離,當然還有承襲家業的感覺。

C 也可能因為,上一扣讓我想到卡特2006年扣莫寧這一球。這尤其讓我想到:

如果世上早就有年度扣籃、年度助攻、年度封蓋評選的話,那麼:

——在1998年,因為白巧克力的出現,這個獎會被命名為“白巧克力年度傳球”。

——同理,這個獎會因為卡特的長期壟斷改名為“文斯-卡特年度扣籃”。

——但如果這些獎出現得更早,1980年代的年度助攻會被魔術師、伯德(他那些腦後傳球)和刺客瓜分殆盡。以及,如果1970年代就有這個獎,我們現在看到的應該是“J博士年度扣籃獎”以及“馬拉維奇年度傳球獎”。

——同理,1960年代的年度封蓋獎,每一個大概都會屬於張伯倫。他封蓋的視覺衝擊力在1960年代的鶴立雞群程度,還在21世紀初卡特的扣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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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進步球員獎頒獎是德克,多說一句:

一年級,德克場均8分3籃板。二年級,德克場均18分7籃板,三年級,他成了我們知道的德克。理論上,他也配得上一個年度進步球員的

但他二年級那年,沒拿到年度最快進步球員:那個獎屬於杰倫-羅斯。他從場均11分的替補變成步行者常規賽第一得分手,場均18分5籃板4助攻,與米勒一起將球隊推進總決賽。

(這個故事耳熟嗎?一個步行者射手從配角變成首席得分手?就像喬治取代格蘭傑成為步行者王牌似的。

您沒猜錯。提拔羅斯的人,也就是當年選中喬治的人:拉里-伯德。

再多說一句:羅斯、小奧尼爾、格蘭傑、保羅-喬治。是的,伯德參與步行者期間,球隊出過四個年度進步球員獎。

其他的,4月都寫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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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2016-17季,一個偉大的常規賽季,結束了。

有多偉大呢?

這是一個,充滿偉大故事的賽季。


一週前,庫裡說到MVP歸屬時,說:“一切都和故事敘述(narrative)有關。”這事幾年前,ESPN老幾位都說過,只是他們用的詞是storyline,情節

大同小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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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62季所以傳奇,是因為歷史數據(張伯倫的場均50分和單場100分,奧斯卡的賽季場均三雙),以及兩個傳奇故事:凱爾特人與湖人總決賽打到第七場,最後賽爾維一個投籃沒進才加時;貝勒那個賽季場均38+19而且還在服兵役。

1987年總決賽是魔術師vs伯德第三次總決賽交手,之所以比1984和1985總決賽更有名,是因為第四場魔術師終結比賽那個“小天勾”。

張伯倫1967年帶隊奪冠,本來只是一個冠軍而已,但加上了“張伯倫放棄得分王”、“費城終結凱爾特人八連冠”,就成了傳說。

尼克斯1970年那個總冠軍比1973年有名得多,因為有裡德總決賽第七場的蹣跚出陣。

因為有了2006年總決賽和2007年的黑八,以及2010年熱的組建,德克那個2011年總冠軍才愈形偉大。因為有了2007年之前十幾年的沉浮,凱爾特人的2008年復興才顯得不朽。喬丹1995年的敗北本來不算光彩,但加上了棒球的前因和之後三連冠的結果,反而成了傳奇的一部分。

都是如此。

如果沒有前因後果,只看2000-01季的數據表,你會想:為什麼艾弗森場均31+4+5帶隊56勝,常規賽投票時能把場均27+11+3帶隊56勝的鯊魚和場均26+13+4帶隊58勝的鄧肯壓得那麼穩?(93張第一選票)。

前因後果、劇情起伏、世界的期待,那是不同的。


於是來到本季。

嚴格來說,本季德里克-羅斯(又一次)打出了傷愈復出後最好的賽季。很少人談論這一點:因為尼克斯的戰績,比大家預想中要差不少。

數據角度,德羅贊本季的數據(場均27+5+4)已可和卡特在多倫多的巔峰歲月相比,但賽季初一波得分潮後,大家習慣了,談得就少了——德羅贊畢竟沒卡特那麼迷人。

看過比賽的大概能感覺到,德懷特-霍華德打了他離開奧蘭多後最好的一個賽季;鷹要轉型,他撐住了球隊內線,日復一日地提供存在感,但熱門話題裡沒他什麼事了。


一切都和期待值與話題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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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比德只打了31場比賽。隊友薩里奇81場,場均13分6籃板,完美的巴爾幹出品全能機器人,完全可以競爭年度第六人,也應該得獎。

此外:凱爾特人埋頭狠幹的布朗、雄鹿年少老成的布羅格登、尼克斯那邊諾阿傷後上躥下跳的河南戈麥斯哦不對赫南戈麥斯,都是不錯的少年。


但今年年度新人,依然會有許多票數流向恩比德——甚至能挑戰薩里奇。

雖然他只打了31場比賽。但自格里芬以來,第一次有怪物在新秀年每晚隨心所欲得個20分;至於在比賽中所體現出的內容與可能性,更加不可思議。他的步伐、射程、基本功、手感,以及與希臘怪物、戴維斯、杜蘭特們同款的“你一定是在工廠訂製好了技術類型,然後多要兩個尺碼的身高”。他有無窮的上限,這本身就是個話題,以至於討論恩比德的很少從數據分析(足夠驚人),更多人樂意討論他的技術類型。

恩比德很巨大,幾乎每場比賽都是場上最大的那傢伙;然後他夠靈活,218公分的身高,玩著小前鋒步伐技巧。

他有很多花式:面筐、三分、背身步伐,等等。但是:

你如果注意他的步伐,立刻就移不開眼睛了,就像那個高中生辣妹忽然開始給你背《古詩十九首》似的。

要找上一個比恩比德看著透出更多可能性的新秀……大概還得是勒布朗呢。

如果放給球迷投票,恩比德的票數會遙遙領先——大家不會在意他只打了31場,因為他似乎總在新聞中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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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夏天,馬刺的輪換是:鄧肯、萊納德、帕克、格林、吉諾比利、迪奧、貝里內利、斯普利特、約瑟夫、貝恩斯、米爾斯。

2017年此時,馬刺的輪換是:萊納德、帕克、格林、吉諾比利、阿爾德里奇、加索爾、米爾斯、大衛-李、西蒙斯、戴德蒙、安德森。

換了半套班子。兩年合計128場常規賽勝利,隊史常規賽最輝煌的兩年。

但是波波維奇不會得到年度教練的。因為世界習慣他做類似勾當了。而且,世界總覺得波波維奇好像得過許多年度教練了。


——布魯克斯教練理該得到一些年度教練選票,理由包括但不限於:

東部第四的常規賽戰績。

完成了奇才的輕型化、速度化和年輕化,波特、莫里斯甚至奧佈雷上位。

打造了東部最好的擋切球隊之一。

將2015年他給威少爺的自由權給了沃爾。包括無限球權、大量堆疊掩護後外切、大量高位擋拆外切。於是沃爾騰飛。


——斯波厄斯特拉教練。本季以一個爛攤子開局:韋德走人、波什倒下,完全的重建賽季。但賽季後半段轟出匪夷所思的勝率。維特斯、德拉季奇和懷特塞德都打出職業生涯頂尖表現。尤其是維特斯:3月17日他踝傷後,還火急火燎告訴教練“我馬上會回來。”他著實很喜歡球隊現有的氣氛。

斯波厄斯特拉教練九年主帥生涯,最有名的自然是帶三巨頭的四年。但其他五年,包括本季,大體上是苦哈哈過窮日子,但他也只有2014-15季沒到40勝,本季還是熬出了41勝。

3月底我有幸在某艘郵輪上,問米奇-阿里森老闆問題時,他說斯波厄斯特拉長期以來,都被大眾under-appreciated,但他本身認真堅韌,也肯做一些並不顯眼,但很有效的活。越是艱難,越是勤懇。

——這麼說有些不好,但比起統率三巨頭成為眾矢之的,眼下撐持艱難處境,反而更顯出他來。


——施耐德教練,西北首席猶他爵士隊的教練。

他麾下唯一的全明星是戈登-海沃德。大家也許還熟悉戈貝爾。他們時不時用安格爾斯打首發,還有胡德。

過去兩年一直被傷病拖後腿。上季,費佛斯和戈貝爾各傷停20場,球隊整季沒有主力組織後衛。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拿下40勝。本季,希爾缺了四成的常規賽季,胡德和費佛斯缺了1/4個賽季。

他們總是多災多病,若不然,他們可能已經代替火箭成為西部第三了。

他們的打法,非常反潮流。這個時代,全世界都在提速,他們卻每場92個回合,聯盟最慢。他們也跑,但不急著刷反擊。爵士落到半場,然後,穩穩地,掩護擋切,跑套路。爵士每場有12次掩護助攻——即,擋出來的得分機會——聯盟西部第三多,僅次於開拓者和勇士。

此外:全隊最高場均助攻4.1次,但有多達11個人場均助攻超過1次。場均失誤最高的戈貝爾,1.9次。全世界都在按著“提速,尋找王牌主攻手,尋找射手群”的方向努力時,爵士南轅北轍地走著。他們沒有巨星,但勝利讓他們相信,沒有巨星也無所謂,不提速也無所謂。

施耐德教練倒很明白,去年12月,他已經說了:“我們快起來,反而打不好。”


——萬人迷、人人愛的布拉德-史蒂文斯教練。

我們都知道凱爾特人本季會崛起,但居然真能取代勒布朗霸權,成為常規賽頭名?

我們都知道凱爾特人缺持球攻擊手,布拉德利雖然打出生涯最好進攻表現,但還是缺席了28場;他居然真把小托馬斯託成了一個場均29分的魔王。

我們想到了他會用霍福德當中軸,但霍福德真打出場均5助攻了?

從上季48勝到今年52勝,單論進步幅度,史蒂文斯教練沒那麼驚人。但是:從25勝到40勝到48勝到52勝,從無到有重建,麾下並無巨星,套路全是自己來。

以及:安吉謹小慎微,凱爾特人的工資總額,東部倒數第五。

我們久已知道史蒂文斯教練敢出奇怪的輪換,暫停後邊線球戰術妖異,賭博大膽,善於用人,但本季,以組建托馬斯進攻體系+拿到東部第一,實在是妖異到了極點。


但最後,年度教練獎應該還是屬於:

——邁克-丹東尼。

火箭的戰績、各色三分球記錄、哈登的不朽數據、戈登的年度第六人,加上火箭上季之低迷,尤其襯托他的能耐。

值得多提的幾句:本季之後,丹東尼大可以將在尼克斯揹負的一切甩開,揚眉吐氣了:他的套路依然有效,只需要給他合適的團隊。他完全有資格吼:“尼克斯給我的陣容不稱手嘛!”而紐約還真沒法辯駁。

當然不是說他還是照搬老套路。賽季前半段的輪換調整,包括但不限於戈登的出場時間、德克爾與哈雷爾配第二陣容,都值得稱許。比起當年死用五首發、最多打七人輪換的執拗,丹東尼本季活泛多了。

如果跟2004-05季鳳凰城球迷說,“丹東尼有一天能靠第二陣容贏球”,他們一定會納罕良久,問:“難道他讓納什打替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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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進步球員獎,基本是兩個人的競逐:約基奇,希臘怪物。


關於約基奇,賽季前寫的:

上季有那麼幾天,我跟幾個朋友私下裡討論約基奇時,大家彼此用的推廣詞是:“薩博尼斯!薩博尼斯!!”

只要不受傷,他會在2020、2024的男籃世錦賽上進入年度最佳陣容……前提是,他們國家別再出產什麼新天才了。

他無所不能,是真的無所不能。他能投三分球。他有歐洲大白塔那種敦實的個子。他新秀賽季1733分鐘裡送出189次助攻,79個搶斷和50個封蓋——搶斷比封蓋還多。他的傳球不算準,但是他有薩博尼斯那種天馬行空的揮灑感。往腰位一站,下一秒他的傳球就會去到不知道什麼地方。我們很少在討論巨人時談到視野二字,但他當得起。

以及:奧運會小組賽對美國,他25分。

與全聯盟一片兩雙魔人的區別是,他沒什麼缺點:射程、手感、移動、智商,都可以。而且,因為他的傳球視野,他是個可以擔當軸心的巨人。最後,21歲,他已經拿過奧運會銀牌了。


結果:本季場均17分10籃板5助攻。PER是可怖的26.1。全明星後場均17分11籃板6助攻。

記得先前說的“薩博尼斯”這個比喻嗎?1998-99季,薩博尼斯打了他最好的一個NBA賽季,當然他那時膝蓋已廢,16分10籃板3助攻。



關於希臘怪物,只說一場比賽。1月中旬,雄鹿輸給了鷹。我當場做的筆記:

——希臘怪物,擠過一重掩護,追蹤著米爾薩普;一個劈腿兩米的橫跨步,干擾了一下施羅德,回身跟回米爾薩普;再次面對高位擋拆,干擾了一下施羅德後,回身來到米爾薩普身邊;看到施羅德傳球失誤,希臘怪物開跑,三秒內從本方三分線來到對方右翼,三分線接球,運了一步,跨兩步,讓過米爾薩普,左手上籃——203公分的索弗洛薩已經站在籃下,但只好抬頭看,無能為力:希臘怪物高他半個頭呢。

——一分鐘後,希臘怪物本方籃下抓到籃板,運球到對方三分線,停頓,一個不算大幅度的變線,鷹禁區內風聲鶴唳,四人圍裹;希臘怪物收步,起跳,空中將球舉到與籃筐齊平的三米高度,停頓了一下,回身,傳球:斯內爾在三分線外接球,空位三分得手。

——兩分鐘後,貝茲莫爾突破,高拋球,超人德懷特-霍華德彎膝蓋預備起跳發力,背後一個人影飛起:希臘怪物輕輕從德懷特雙手之間將球挑走,德懷特回身落地,希臘怪物已經竄出去八米,運了三步球到對方三分線內,半高球傳給加巴里-帕克輕鬆扣籃。

——希臘怪物在三分線面對索弗洛薩,亨森過來掩護,希臘怪物一個輕微的變線,索弗洛薩伸出的手已經勾不到他了;德懷特-霍華德搶出來,希臘怪物更不減速,交叉步低頭直衝德懷特身右;兩步殺到底線,德懷特已經堵塞住中路,毫無空隙;希臘怪物一個小跳步橫移,從德懷特身邊橫縱出兩米,在鷹三人夾擊到來前,上籃。

比賽最後時刻,大局已定。希臘怪物左翼接球,左手運球一步進三分線,一個後轉身進禁區,三人圍夾、面對德懷特-霍華德時,起手一個扣籃。

這一晚,希臘怪物33分8籃板6助攻2搶斷3封蓋。

但看上去都沒怎麼費勁。


他還沒有一支特意圍繞他建立的球隊和相應套路(作為對比,火箭和雷霆本季所做的大多數調整,都是為哈登與威少爺服務的)。雄鹿的進攻,建立在V字落位後的翼側多點持球威脅上。揚尼斯身邊沒有一個雷-阿倫式的擋切射手,僅有的靠譜擋拆威脅是帕克的擋拆外切;他自己則很難舒服地要到背身位置,沒有半場統治球權,遠射依然不太穩。

即,眼下的希臘怪物,只是平平常常地,發揮了身體素質、協調性和視野,就能場均23分9籃板5助攻了。這種感覺,就像我們看新秀年的勒布朗:他沒有背身,沒有遠射,僅僅靠突破+傳球嗅覺,就能場均21+6+6了!

這彷彿是張無忌剛練會九陽神功的時候,沒有招式,不通心法,但只憑內力,已經可以與滅絕師太分庭抗禮;但凡他再加點招式?給他配個好陣容?任督二脈打通?


按照正常邏輯,最後希臘怪物會得獎。我唯一腹誹的是:希臘怪物上季全明星後,已經場均19分9籃板7助攻。賽季最後兩個月,五場三雙。

所以他本季給人的感覺,更像是“終於打出來了”,而非“哪裡出來的妖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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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裡克-戈登肯定是本季年度第六人,這大概是各色獎項裡最沒懸念的一個。

他是火箭的第二攻擊手、第一接球攻擊手、弱側牽制、第二陣容持球手,不提了。


我關注的點比較奇怪:

年輕時的他膝蓋好,能跳,蹦得極高,到最高點出手,球放得低,放在右臉前出手。

後來經歷過山重水複,膝蓋傷了許多次,起跳變低。

到如今,接球沉腰更深、低低地起跳,出手在右額上方,起跳時順勢推球出去——也能投得穩三分球。

就像看見一個刺客換了一支槍,操練熟悉,終於也能繼續殺人如麻似的。




哦對了:

場均31分鐘出手14次得到16分3籃板3助攻。

場均33分鐘出手14次得到18分3籃板4助攻。

上面一個數據是本季戈登的,一個數據是2006-07季年度第六人巴博薩的。

他倆的相同點?當然是:

A 身邊有丹東尼。

B 身邊有助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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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常年份裡,本季的年度防守球員該在戈貝爾或懷特塞德之間產生。

戈貝爾概率更大,畢竟:聯盟第五的後場籃板;第一的封蓋;爵士防守聯盟第三;各種防守高階數據都在前三。


兩年前此時寫的:

戈貝爾並沒有跟典型的蓋帽怪似的,晃盪到籃下,擺出“誰進來我拍死誰,籃板嘛你們其他人幫我搶”的架勢;他在忙著卡位保護後場籃板呢;直等對手到了籃下,他才後發而先至,行有餘力的蹦起來,一蒼蠅拍子解決問題。往細了說,跳起蓋帽的時機、防守步伐、預判、位置感,都好。移動之快,步伐之敏銳,彈速之可怖,令人恐懼。


戈貝爾已經有資格競爭年度防守球員,但因為A 出場時間不夠,B 年度防守球員獎項一貫的延後思維,而無法得償。然而,只要他保持健康,那麼今後幾年,他、戴維斯和希臘小怪物就會開始壟斷年度防守球員的選票了……所以格林/博古特/鄧肯/萊納德得趁今年趕緊拿個年度防守球員獎,趁著戈貝爾的時代沒到來之前。


但現狀是,今年年度防守球員,很可能是格林壓住戈貝爾。

理由包括但不限於:

——格林過去兩季其實都配得上年度防守球員,沒得,但他積累起了足夠的聲勢。

——過去三年,勇士贏下了超過200場常規賽,身為球隊三年中的最佳防守者,怎麼也該配得上一個年度防守球員了吧?

——本季確實是他職業生涯防守表現最好的一年。進攻端任務的減輕、博古特的離去對他的凸顯,都讓他有更多表現餘地。

——是他的凶猛,加上與杜蘭特打4號位的表現,成全了勇士的春季狂飆。戈貝爾是站5號位發揮到十成十,而格林是站了三個防守位置,每個都打到九成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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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庫裡關於劇情的原話是:

“一切都和劇情有關。每年12月,誰贏球多表現好,誰就是MVP熱門;如果你每年12月不在熱門名單裡,就麻煩了。比如小托馬斯,他帶著球隊爭奪東部第一呢,但去年12月他還不是個MVP熱門,對他而言,要跟威斯布魯克和哈登這樣季初就領先的競爭,就很難了。對我而言,去年和前年也是如此。”


1980-81季開始記者投票後,常規賽MVP一向跟劇情、期待值以及賽季進度有關。

最完美的,那自然是像庫裡上季那樣:戰績沒的說;數據沒的說;個人表現比前一年突飛猛進打破期待值;全季都是話題中心。


近代最紛擾的一年評選,是2006年。

那年,勒布朗場均31+7+7,50勝。

科比場均35分,湖人45勝。

德克場均27+9+3,小牛60勝。

納什場均19+11,太陽54勝。

昌西場均19分9助攻,活塞64勝。

最後投票,納什第一,勒布朗次之,德克第三,科比第四,昌西第五。

論戰績昌西第一,但活塞太均衡了;論數據勒布朗與科比凶猛,但缺一點戰績;論數據和戰績,德克都不下納什,但那年納什多一個故事:

斯塔德邁爾賽季前倒下,喬-約翰遜遠走,納什帶著半殘的太陽掙出54勝,大家心服口服,納什蟬聯MVP。


2010-11季,羅斯場均25分4籃板8助攻,公牛62勝。

勒布朗場均27分8籃板7助攻,熱58勝。

結果羅斯113張第一選票,勒布朗4張。

甚至德懷特場均23分14籃板,52勝,選票都比勒布朗多。理由呢?

熱隊組起三巨頭;勒布朗先前已經蟬聯兩屆MVP;公牛從前一年的41勝進步到62勝,而且傷病累累。於是,大家的票數給了羅斯(和德懷特)。


在MVP評選中,劇情很重要。

來到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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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季頭兩天,戴維斯的飈分是熱門話題,還摻雜著“德羅贊開季場均30+”、“凱爾特人慢熱開局”等話題。

進入2016年12月,威少爺的三雙話題和哈登帶火箭的戰績,已經成了唯一話題,彷彿去年勇士的常規賽戰績似的,人人都會談論。

庫裡所謂的“12月領先優勢”,已經確立。


2017年1月,火箭一波打出31勝9負的開局,加上哈登那幾場53+16+17、51+13+13,令他持續領先。那時托馬斯的一波神話表現,加上凱爾特人戰績攀升,也追上來了。但頂端二人,依然是哈登與威少爺。

2017年全明星後,萊納德和勒布朗開始發力。3月初萊納德帶隊擊敗火箭後,加上杜蘭特受傷勇士戰績頓挫,一度萊納德MVP話題大噪。但之後,庫裡帶隊打出13連勝,按住了馬刺。

好玩的是,庫裡自己在4月7日鳳凰城打出42分11助攻這種本季之前沒人打出過的數據,但因為有威少爺和哈登無數輝煌數據在前,也沒人注意了。

幾乎可以說,哈登一直領先到了3月下旬。直到3月26日他擊敗雷霆時,火箭51勝22負,雷霆41勝31負。

如果那時立刻評選MVP,哈登的機會依然是最大。


但是:

自那之後,火箭4勝5負。

與此同時:威少爺打出6勝4負的戰績。

看似戰績沒差多少,但與此同時,威少爺打出了對魔術的57分13籃板11助攻,對灰熊的45分。

本來賽季初的場均三雙話題,到賽季末再次熱了起來。

等威少爺對掘金50分16籃板10助攻曠世三雙、遠射絕殺、打出賽季第42場三雙超越奧斯卡時,勢頭又回到了威少爺這邊。


平心而論,賽季最後這三週,哈登表現並不差:場均30分9籃板11助攻,依然卓越;但威少爺的4月太可怕:場均34+13+10,加上三雙話題的加持,於是幾乎可以說,完成了逆轉。

誰得獎還是得等6月的儀式,但終究是他倆的了。

托馬斯的表現和東部第一、庫裡的表現和聯盟第一戰績、萊納德的攻防兩端表現和聯盟第二戰績、勒布朗職業生涯最好看的數據之一場均26+9+9,都只能在旁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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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少爺此刻在美國那邊,輿論是領先一步的。

但他和哈登無論誰得MVP,這個故事都值得瞧:


——本季之前,哈登的主要問題:他從來在進攻端不缺乏個人效率,但2013-14季的防守態度問題、2015-16季初麥克海爾下課前後,他打球時常呈現的懶散,都讓他顯得像個卓越的個體。

本季,他被丹東尼賦予了組織者的任務。結果他成了助攻王,而且帶起了一支華麗的進攻隊伍。本季哈登並不只是場均多了4次助攻,而是一個“傳球給空位隊友製造得分機會”到“真正比賽組織者”的變化。他在想法子讓所有人都摸到球,儘量融到比賽裡來,而非“我突個機會出來你們投”。

好的組織後衛並不單看助攻數據,因為打球的不是機器人或人工智能,而是活生生的人。如前所述,以前,哈登在效率和數據上沒問題,但現在,他越來越像是一個,能夠體貼到隊友情緒的,能贏球的組織者了。

——這是一個關於成熟通透的故事。


——歷史上有許多人,似乎都接近了,或者說,有能力打出賽季場均三雙,只是差那麼一點。

於是,歷史上只有奧斯卡孤絕的身影,站在1961-62季那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直到本季拉塞爾-威斯布魯克出現。

28歲了,隊友走了,他獨力支撐一支球隊。用無限的熱情、爆發力和一輪又一輪的反覆衝刺。而且,居然挺下來了,一個賽季。

相比於奧斯卡那樣,天才縱橫,信手拈來的場均三雙,拉塞爾-威斯布魯克這樣,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燃燒自我、奔走如飛、有點糙、有點浪、動不動人仰馬翻的場均三雙,來得更不容易——也更動人。

以前說過,高中時哥們巴爾斯死後,威少爺從此抱定了“why not”為人生信條。

“為什麼不呢?”威斯布魯克如是說,“這就是我對待一切質疑時的答案。”

奧斯卡的不朽記錄高懸天頂,本是不可逾越的。但本季的威少爺露出了這副姿態:世上有什麼是不可逾越的呢?一切記錄,只要是人創下的,都可以破。

得分王、場均三雙、最艱難的場均三雙、最多的單季三雙記錄。

效率未必是最高,但負擔之重,NBA歷史上獨一無二的一個賽季,從此就屬於拉塞爾-威斯布魯克了。

——這是一個關於不屈奮鬥的故事。


好像兩個故事,都符合本季的話題。

加上萊納德與希臘怪物的成長,加上凱爾特人成為東部第一,加上布克的70分,加上沃爾經歷過起伏後終於成長為東部最頂尖的存在;加上麥克羅姆、比爾、德羅贊們這群得分後衛的復興,加上唐斯和盧比奧在春天的騰飛,加上猶他爵士這種非典型風格興起於西北,加上鵜鶘震驚天下的交易、熱隊澎湃的年初熱潮。

沒什麼記錄是破不了的。沒什麼奇蹟是創造不出來的。去年是73勝9負與西部決賽、總決賽兩次神話逆轉,今年是這些波瀾壯闊的新歷史。


——1984年,斯特恩一上任就趕上了喬丹入行、魔術師vs伯德的巔峰歲月。那時,總裁嘗夠了話題帶來的甜頭,所以在任期末尾,他老想促成23vs24,未遂。

——肖華總裁一上任,就趕上了這幾年的熱潮。勒布朗與勇士繼續隔空望著盤算著恩仇。威少爺和哈登噼裡啪啦各項歷史記錄破著。

盛世不是拉郎配配出來的,是自然而然打出來的。


如果回首2012年初夏,告訴即將打總決賽的雷霆三少,“你們現在是不錯,但最好的歲月是在分開之後得來的。你們三個裡有兩個人會離開球隊另立門戶,有起碼兩個人會得到常規賽MVP,有兩個人會在競爭常規賽MVP的同時打破一堆歷史記錄,而且還可能發生最後時刻逆轉”,聽上去,就像是特意編造的魔咒吧?


然而這是真的。就像我們以後跟孩子們說起本季一直糾纏到賽季最後一週的常規賽MVP懸念,以及中間所破掉的各色記錄。許多年後,我們也會像引用1962年的故事一樣,引用本季。

生活本身是最偉大的編劇。Viva la vi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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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6月底頒獎還是有個好處:

我們知道了,拉塞爾-威斯布魯克和凱文-杜蘭特在分手之後,一個拿到了常規賽MVP,一個拿到了總冠軍和總決賽MVP。

——科比與鯊魚分手後兩年,鯊魚奪冠;再兩年後,科比常規賽MVP,再一年後,科比奪冠。

——德克與納什分手後三年,他們包攬了三個常規賽MVP。但分手後七年,德克才拿到一個冠軍。

——鯊魚和便士分手後四年,第一個冠軍,第一個常規賽MVP。

——皮彭離開喬丹後,沒證明自己。郵差離開斯托克頓後,也不太順利。張伯倫離開瑟蒙德後,1967年重逢於總決賽,但瑟蒙德和張伯倫畢竟不是一個量級。

——是的,我們在目睹歷史上最快的一對,“哼,離開了你,我也是可以的”非凡故事。我們只能再一次震驚於,雷霆2007-09這三年的選秀眼光。史無前例。

再想想2012年總決賽,勒布朗擊敗的是一支什麼樣的球隊啊?杜蘭特,威斯布魯克,哈登。

那時,勒布朗明明應該對他們說一句的:

“未來是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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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夜,兩個拉塞爾:威斯布魯克與指環王

今晚最動人的瞬間是,顫巍巍的比爾-拉塞爾看著臺上所有的偉大中鋒說:“我會踢他們所有人的屁股。”我太喜歡這一幕了。

我知道他(還有庫西和哈弗裡切克二位老神仙)的健康已經不太好了,以及連續兩年,總決賽MVP頒獎時總裁都在搶戲。他老了。他是曾經的王者。最大的贏家。無人可以接近。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完全配得上一個這樣,獨一無二的瞬間。應該有這麼一批巨人在他身後,等他說出“我會踢你們所有人的屁股”這個玩笑。在他的時代,幾乎沒有人類可以擊敗他——1959年佩蒂贏了帶膝傷的他,1967年張伯倫打出了史上最偉大的賽季之一,場均24+24+8以及68%的命中率68勝的球隊,才能擊敗他——然後沒有了。他是不敗的王者。無數不敗的第七場傳奇和戒指都在這裡呢。還不用提最後兩個戒指,他是作為主教練得到的。

所以總裁老試圖搶他的風頭,我是這麼理解的。對總裁而言,拉塞爾跟他不是一類人,甚至是對頭。拉塞爾是常勝將軍,但總裁也許心裡想:

“幸虧這老傢伙沒在我們的時代。如果他跟凱爾特人在2010年代來個八連冠和十三年十一冠,聯盟第一贏家是個會把記者趕出門去跟隊友私自慶祝、30歲就長了70歲臉的一個大鬍子,我們收視率就真他媽別要了!”

今天他的到場,更像是一根偉大的定海神珍鐵。在場有許多偉大了一兩年的球員,有人當過得分王,有人當過助攻王,有人打出了賽季場均三雙,有人拿了過去三年裡兩個冠軍。威少爺拿到了常規賽MVP,這是對他這個賽季奮戰的表彰。

但拉塞爾有底氣在臺上調侃所有的巨人,因為他背後是十一個戒指和五個常規賽MVP。半個世紀前,那些曾經得到過場均50分的人、曾經打出過賽季場均三雙的人,都被他按住過。在各色鶯歌燕舞的間隙,他出來一下,大概就是最後一次提醒這個世界:雖然一切偉大的表現都值得鼓勵,但在勝利的角度上,他才是終極存在,是這一代人面前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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