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院還是天官院？閬中天宮院得名考！

歷史上建有天宮院的地方不止閬中一處，已知北京市大興區北臧村鎮天宮院村有“天宮院”，已拆。當地有天宮街、天宮大院火坑、天堂河等地名。山東青島市所轄即墨市劉家莊鎮和四川西充縣金源鄉也有“天宮院村”，都因當地曾有“天宮院”而得名。

閬中天宮院

“天宮”之名從何而來呢？具權威的《漢語大辭典》【天宮】條說：“天宮”主要有兩種含義：其①即字面的意義，指天帝、神仙居住的宮殿；天上的宮廷。《漢武帝內傳》記載：“到七月七日，乃修除宮掖，設座大殿……為天宮之饌”，是說每年七月初七這天，皇帝要在宮廷大殿中設盛宴敬奉天帝及天上各路神仙。

其②是指星垣（讀yuán元）。星垣是中國古天文學對星空的分區。指太微垣、紫微垣和天市垣“三垣”。南朝宋鮑照《瓜步山楬文》曾描寫“四睨天宮，窮曜星絡（星之排列）”。《詩經·廣雅·釋天》說：“天宮謂之紫宮”。紫宮是星官名，指紫微垣。《晉書·天文志上》：“紫宮垣十五星，其西蕃七，東蕃八，在北斗北。一曰紫微，大帝之座也，天子之常居也，主命主度也”。紫宮也指神話中天帝的居室。《淮南子·天文訓》：“紫宮者，太一之居也”。漢楊雄《甘泉賦》：“閌閬閬其寥廓兮，似紫宮之崢嶸。

閬中天宮院是因那一種意義得名的呢？據地方誌記載，可以肯定是第②種，即“星垣”之意。

明嘉靖《保寧府志·丘墓》載有《李淳風墓》：“世傳為關中人，善佔天文，有奇驗，與成都人袁天罡齊名。甞見知於玄宗（應為太宗），遨遊四方，時人以地仙稱之。所居在府城西南四十里淳風鄉，卒葬於所居之南五里。（明）天順六年（１４６２）年僉事（川北道道臺）張畹於其墓道前建樓，題匾以表之。趙琥（閬中縣學教諭）詩：‘牝雞司禍兆先知，太史端為國筮龜，千載一抔西水土，古苔深鎖竹間碑’。今按《一統志》，簡州（今簡陽）廢平泉縣乾村鎮之東亦有淳風墓，未知是否？”這應是最早的與天宮院景區相關的記載。

清嘉慶《四川通志·陵墓》載：“李淳風墓在縣西南五十里，地名五里臺，墳高三丈許，碑題‘唐太史令李淳風之墓’。祠址尚存，故地名淳風鄉，其裡曰‘仙塋裡’”。

清道光《保寧府志·陵墓》載李淳風墓，條文與《四川通志》所載完全相同。道光《保寧府志·流寓》還有兩位大師寓居閬中的記載：“袁天罡：成都人，精術數，官火山令，高宗時甞至閬州，居盤龍山，築臺以佔天象。李淳風：岐州壅（今陝西岐縣）人，著《法象》七篇上之（呈獻給皇上），擢太史令。甞遊閬中訪天綱，其所居地今名淳風鄉”。

清咸豐《閬中縣誌·冢墓》載：“李淳風墓在城西南五十里”。其《流寓》一章中亦有袁天綱、李淳風寓閬的記載，文字與道光府志基本一樣。咸豐《閬中縣誌·寺觀》一章首次記載：“天宮院在西南五十里”。

民國十五年《閬中縣誌》的相關記載，與咸豐縣志相同，惟“天宮院”一條在“縣西南五十里”注曰：“內住國民學校”。以後的縣誌記載不外如此，無需贅錄。

據１９８６年閬中縣政協所編《古城閬中》一書，前縣政協副主席李文密先生在《古天宮院與李淳風、袁天綱墓》一文中說：天宮院“是唐代天文學家李淳風、袁天綱的葬地。院是唐代建築的。人民為了紀念傑出的天文學家，修了一座天宮院……由於代遠年湮，現存的木質結構，為明清年代所重修。查其碑記，明代天順年間建築佛臺，成化年間造佛像，清雍正四年（１７２６）書有‘光澄慧鏡’匾額。山門亭子樓是光緒二年（１８７６）修。”可惜李老見過的碑記，現已無存。

著名文史專家楊林由先生亦見過碑記，在《閬中名勝古蹟考釋》一書的“天宮院”條目中說：“傳唐袁天綱、李淳風在此擇地觀天，故建院以為紀念”。楊老關於天宮院始建、續建的記述，與文密先生所述略同。

所有這些史料，以及閬中民間關於兩位大師自擇墓地同在一處（金針插錢孔），百姓為紀念他們，就其地而建天宮院的諸多傳說，都充分說明：兩位大師都是著名的天文學家，他們不是宗教崇拜的天神，生前就選擇了隱居於閬中，與天上宮廷沒有關係。但他們是天穹中的星座，他們在天文、術數領域的崇高地位，對後世的巨大影響，以及後人對他們的尊崇，都決定了他們是人們想象中的天上的星宿。

“天宮”之名，取意於詞典中“天宮”詞條②的“星垣”之義。兩位大師都是著名的天文學家，也是天上的仙星。袁天綱法名袁天罡，而“天罡“就是天上星宿，漢語大辭典【天罡】條說：①星名。即北斗星的柄。②道教稱北斗叢星中三十六星之神。唐代閬中人始建的紀念他們的天宮院，對應著天上星垣中排列的星座，永遠光耀著人寰，庥佑於百姓。明代以後，由於社會風氣的影響，紀念院也建起了佛教和道教的神像，兼作宗教寺觀；但建築格局不變，始終保留著“天宮院”的名稱。建築和民間傳說，始終承載著紀念兩位大師、映照兩顆仙星同在天宮星垣的原意。

有鑑於此，在２００８年重建打造後出版的《天宮院》小冊子中，筆者作了這樣的表述：閬中市區西南25公里處的天宮鄉，有紀念唐代著名天文歷算學家、風水大師袁天綱、李淳風的天宮院。相傳始建於唐，代有興替。現存主殿、後殿系明清建築，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這一帶盛傳“金針插錢孔”故事，據說兩位大師自擇的靈爽歸依之地同在此處，後在此建紀念院，取天上星垣之義，稱“天宮院”；袁天綱墓、李淳風墓則在院之附近，遙相朝望。天宮院和兩墓，以及不遠處的淳風村、淳風寺，遂成為四方百姓千年崇祀的勝地。2008年，閬中市委、市政府主持首先全面修葺天宮院，重建了山門亭子樓和兩座陵墓，突出風水主題，充實文化內涵，並修通旅遊公路，初步建成了全國唯一的風水文化景區。

至於北京、青島、西充的天宮院出自何意，現無從稽考。北京天宮院村有“天堂河”之名，便可揣知是“天堂”、“天上宮殿”之義。這幾處天宮院都早已不存，空留其名而已。閬中的天宮院，無論其建築遺存，還是得名意義，都具有唯一性。

閬中老前輩中還有天宮院得名的另一種說法。即原本叫“天官院”，後人傳“官”為“宮”，演變為“天宮院。

清代天官賜福圖

查漢語大辭典【天官】條，有四種含義：①官名。周禮分設六官，以天官冢宰居首，總御百官。唐武后光宅元年改吏部為天官，旋復舊。後世亦稱吏部為天官。②泛指百官。③天文、天象。《史記·太史公自序》：“太史公學天官於唐都”。《史記》有《天官書》，司馬貞索隱：“天文有五官。官者，星官也。星座有尊卑，若之官曹列位，故曰天官。④道教所奉三官之一。三官為天官、地官、水官。民俗謂正月十五上元節天官賜福於人。梁元帝旨要：“上元為天官賜福之辰。”

這四種意思，①②官名、百官之義，與兩位大師並無相干。③說天文天象，星座星官；④說天官亦是道教尊崇的天神。

這兩點與“天宮”的星垣之義相通，也可說是一回事。“天官院”之說迄今未見任何依據，不必過多地考究。（文/劉先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