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提示：文中的主人公涉及隱私，讀者可以想象，聯繫生活，鞭策人生。後面的故事女主人均以莫愁這個人名代替之前的我。
在莫愁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年暑假回家。路過省會L城市轉車，給家裡打電話。媽媽說，舅婆打電話給你姐姐安排了個相親，你陪你姐姐去看看吧。這個舅婆論親戚也算是嫡親的舅舅不遠，但是人家在城市，我們在農村，來往並不多。況且，為數不多的兩次見面也都是寒暄客套，沒有多少溫情可言。今兒個真是奇了怪了，突然打電話給媽媽說要介紹城裡的對象。頗有點故弄玄虛，打電話問媽媽，她也是一問三不知，就說舅婆打了這個電話讓聯繫。反正親戚之間，聯繫就聯繫一下，掉不了肉的。
莫愁暗自想，自己家在農村，姐姐也就中專畢業。雖然在L城上班，說到底就是一個打工妹。在城鄉差異、戶口為重的西部地區，是什麼樣的人會想和農村的女孩子結親呢？莫愁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和姐姐一起，等待這個算是至親的親戚，畢竟舅婆也是一片熱情。
約好的時間到了，老遠地看到舅婆和一個老太太（親戚也是一個老太太）說說笑笑地走來。兩個老太太看起來非常親密，一口一個老姐老妹。老遠地看見我們，就迎上來了。之前說過的，舅婆雖然算是嫡親舅舅的關係，只是這些年因為一個在城市日子比較富足，一個在農村，日子比較緊巴，又或者因為距離，或者因為什麼。總之，沒有多少來往。冷不丁的被舅婆親密地拉著，哎呀，你們兩個都出落成大姑娘啦。這麼親切地問候家常，說真話，還有點不太適應。旁邊的老太太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莫愁的姐姐，一口一個，這個閨女不錯，眼睛大，皮膚白，身體結實，一看就是持家的好把手。老太太一個勁地說，言談中滿滿的讚許。
越是這樣，莫愁越是犯嘀咕。這不是相親麼？怎麼會只有兩個老太太呢？她心裡想著，卻又不好意思問，暗地裡拉了拉姐姐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約好的時間，就是午飯飯點時候。同來的老太太說，請大家吃個便飯。不言而喻，這個老太太應該就是男方媽媽，她是代兒子來相親的了。大家坐在一起，就一個小餐館裡，說是點幾個菜。莫愁想，這是來相親，至於成不成是以後的事情，今兒個見面就吃人家的也不好意思。索性把菜單一合，對著姐姐說，我們無所謂的，不挑菜，兩位阿姨點。這樣，點什麼菜，點幾個菜，全憑兩個太太做主，也不讓人家覺得我們有多貪這點吃食。
經過精挑細選，菜終於點好了。當然在莫愁看來，主要是與兩個老太太都不熟悉，和姐姐又不好講體己話，坐在這裡等飯吃如同坐在針氈一樣，坐立不安。關鍵是，說是相親，相親的男主角遲遲不出場，兩個老太太也裝作若無其事，一句話不提，這頓飯吃得也是迷霧重重。
飯總算是吃完了，莫愁終於沒有忍住，她拉拉姐姐的手，姐姐知道她什麼意思，示意莫愁開口。莫愁說，舅婆，時間不早了，我們今天下午要趕回家。莫愁的意思很明白，你看這人安排不安排，不安排我們就走了，不能在這裡陪著兩個老太太瞎轉悠。
沒等莫愁的舅婆說話，身邊的老太太立刻接話了，快了快了，我兒子在家裡等著呢，我們先去房子看看。兒子在家裡等？為什麼又要先去房子看看？房子和家不是一回事？莫愁的心裡有一連串的疑問，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總不能剛吃完人家的飯，就轉身走吧。姐姐朝她笑笑，兩個人不再接話。老太太說，不著急，房子就在這跟前，走幾步路就到了。
確實很近，就是路不好走，七拐八彎的，到了一棟樓房前。老太太說，不要小看這個房子哦，地段可是極好的，前面就是L城最繁華的步行街，馬上都是要拆的，不要看它舊，很多人幾輩子都住不進的。莫愁想，老太太眼裡的很多人，恐怕指的就是像莫愁這樣的農村孩子吧，幾輩子都在城市繁華地段買不起一處房子。房子確實破舊不堪，好像有很多年的歷史了。但是，這不是莫愁關心的。此時此刻，莫愁想，姐姐和她一樣，也應該在想，為什麼舅婆會如此好意，介紹她找個有房子的城裡人，豈不是高攀？在那個年代，城市戶口是多麼的值錢，農村人和城市人之間，就像有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永遠無法逾越。
老太太一個勁地往姐姐身邊蹭，一個勁地問，怎麼樣？不錯吧？怎麼樣？地段好吧？怎麼樣？拆遷了啊，不僅有房子還能補很多錢呢。可是，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相親連對象都沒有見，倒是先帶著我們去看房子。
看完房子，老太太和舅婆悄聲說了幾句話後決定，我們可以去見一直沒有出場的相親對象了。我們一行人懷著各種心情，奔向目的地。然而，開門看到那位相親對象的一瞬間，我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姐姐的臉瞬間煞白。
那個男的，呆呆地坐在茶几前。看到我們進來，突然裂開了嘴巴，開始笑。你知道什麼樣的笑容，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麼？就是這樣的笑容，我百分百保證。
可能是半邊臉肌肉失去知覺的緣故，這個男人張嘴的時候，半邊臉一抽一抽的，眼睛斜斜地看過來，半張著的嘴巴，淌著口水。他好像要說什麼，可是又無法言語。著急地站起來向我們走來。我才注意到，他半個身子都是斜著走路的。作為一個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的農村女孩子，請原諒我的魯莽吧。我大吃一驚，慌不擇路，拉起一旁呆若木雞的姐姐，轉身就跑了。臨出門的時候，一下子撞到了門框上，我立刻調轉方向繼續跑。哦！不，不是跑，應該說是逃，就像後面有一隻狼在追逐的感覺。你可以盡情地想象。
好像身後有人呼喊，也好像有人追趕。總之，一切都是好像。莫愁和姐姐兩個人，就這樣跑啊，跑啊，跑不動了，就往車站的方向走。一路上，兩姐妹誰都沒有說話。只是，莫愁的眼睛裡，一直有淚。但是，卻流不出來。能感覺到一種痛麼？就像肉裡紮了一根刺，拔不出去，弄不出去。就是那種悶悶的痛。有時你忘記了，也許就不會覺得了。但是，偶爾一下，你馬上就被這種悶痛喚醒，拔、拉、挑，你妄圖使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把刺拔了。否則，你日夜不安。
莫愁就是那種感覺，那一路上。所以，這位親戚，在以後莫愁的生活中，徹徹底底地屏蔽了。用盡全力，連根拔除。
生活就是這樣，她讓你看清了無數人的嘴臉。尤其是在貧困落難之時。但是，誰都不怪。也許，人家只是覺得你很窮，剛好和傻子配，就這麼簡單而已。
下期言歸正傳，繼續回到莫愁婆婆家的生活
育女記12《婆婆說：要麼你做飯要麼你輔導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