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金生

古有“文死諫，武死戰”之說，軍人以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為榮。若作為一個軍人，為保存實力甚至不顧民族大義而不斷倒戈，就會為人所不齒。在中國近代史上，就有這樣一個被稱為軍閥中第一“變色龍”的軍人——石友三。

石友三，字漢章，1891年生於吉林長春。1908年輟學從軍，入清朝新軍第三鎮吳佩孚部。不久，新軍第三鎮兵變，石友三流落北京。1912年，石友三再度從軍，投入馮玉祥部下。初為馬伕，由於他天性機靈，善於察言觀色，不久便成了馮玉祥的貼身護兵，從此，他的地位隨著馮玉祥的升遷而不斷擢升。1924年，馮玉祥出任西北邊防督辦，便提升石友三為第八混成旅旅長，駐防包頭，任包頭鎮守使。此時的石友三，與韓復榘、劉汝明、孫連仲、孫良誠等一道，成為馮玉祥麾下著名的“十三太保”。

在長期的軍閥混戰中，石友三認準了“有奶便是娘”的道兒，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斷地背叛直至叛國投敵。他是馮玉徉一手提拔起來的高級將領，卻三次叛變馮玉祥。他投閻（錫山）反閻，投蔣反蔣，投張（張學良）反張，聯共反共，抗日投日，毫無軍人的氣節與廉恥。

嗜殺的“活閻王”

石友三嗜殺成性。他任第八混成旅旅長駐紮包頭時，不到半年就殺了500多不願忍受地主剝削凌辱而有反抗行為的佃戶、長工、苦力伕役。為此，當地人都喚石友三為“活閻王”。

石喜歡養馬、練馬。他當團長時，就養了幾匹馬，分別稱為“大白龍”“黑風” “菊花青”“歪蹄”等。他要求每天都要洗刷一次馬匹，馬匹身上稍有汙臭，就會將馬伕痛打一頓。在其當旅長時，養的馬匹就更多了，即便到他升軍長有了專車後，還是養著幾匹好馬。石友三當旅長後就開始吸大煙毒品。1929年他投靠蔣介石任第十三路軍總指揮後，更是公開吸毒，有時還用人蔘水熬大煙。1931年石友三反奉被張學良擊敗，躲在天津日租界裡，每天注射當時價格為每針8塊現大洋的“安樂根”嗎啡針。石友三愛好算命、看相、卜課、扶乩等，他經常顧問的有北平畫師周伯廬等。凡是打仗、娶姨太太、出行等事，都要卜課、算命、扶乩。

張學良擔任全國陸海空軍副司令後，坐鎮北平，執掌北方軍政大權，石友三便利用都是東北人的關係，投奔張學良門下。1931年5月，汪精衛、陳濟棠在廣州組織國民政府，派人遊說石友三參加反蔣，並許以國府委員和第五集團軍總司令的職銜。石友三想乘此南方反蔣時機將張學良驅逐出關，佔領華北，又開始擁兵反張。不料此次他打錯了算盤，僅兩週時間，其數萬大軍在蔣介石和張學良的南北夾擊下幾乎全軍覆滅，石只好率殘部逃到德州，歸韓復榘收編，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二十九軍

高級將領合影。前排左起：張維藩、張自忠、宋哲元、劉汝明、石友三，後排左起：鄭大章、馮治安、趙登禹、佟麟閣

聯共反共 抗日投日

不久，九一八事變爆發，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坐鎮天津，到處收攏失意的政客、軍人，為日本侵華政策服務，不甘過蟄伏日子的石友三祕密潛入天津與日本人聯繫，以圖東山再起。很快，他與土肥原拉上了關係，藉助日本勢力，石勾結一班流氓和失意軍人等組織隊伍，在冀東玉田縣一帶活動，組織河北戰區“保安隊”騷擾華北，為日本侵略軍開闢道路。

《塘沽協定》簽字以後，蔣介石在華北成立冀察政務委員會。石友三立即派親信往見29軍軍長兼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宋哲元，宋委任他為冀北保安司令，將其收攏的雜牌軍編成保安第二旅，另調兩個團編成保安第一旅。這樣，石友三又掌握了兵權。不久又擴充成了三個旅，駐防北平清河。七七事變後，石友三任181師師長，留在淪陷區，活動於冀魯豫交界一帶。平津淪陷後，石友三乘機收容裹脅了一些地方土雜和散兵遊勇，勢力大增，其部擴編為69軍並任軍長。1938年夏，石友三率部赴山東“敵後抗戰”。這時石友三為站穩腳跟，開始聯合共產黨。他採納心腹的意見，介紹共產黨員張友漁教授等人訓練平津流亡青年學生任各連、營、團的政工幹部。為了堅持抗戰，中共也把石友三作為統戰對象，石友三靠與共產黨、八路軍友好相處解決了糧秣兵源問題，其勢力有了一定的發展。與此同時，蔣介石亦對有一定軍事實力的石友三採取了暫時寬容、積極拉攏、扶植的方針，將其升任39集團軍司令。

1938年冬，蔣介石命石友三率部赴冀南“敵後抗戰”。1939年1月，石友三率69軍到達冀南，接收共產黨員、八路軍129師生產部長張克鹹並任其為政治部主任，負責和徐向前副師長聯絡，還請派抗大學生百餘人擔任各級政工幹部。石友三部有1.2萬餘人，盤踞冀南棗強、南宮、鉅鹿、廣宗、威縣、清河等縣。在冀南有了一定的實力後，石就接受蔣介石派來的復興社骨幹分子、黃埔四期的山東人臧元駿擔任其第39集團軍政治部主任兼特別黨部書記長，全部撤換了進步的政工人員，並按照蔣介石“同心協力將八路軍消滅”的指令，出動軍隊殘殺八路軍的地方工作人員，摧毀抗日民主政權，並主動挑起衝突，進攻八路軍。1940年，八路軍組成以宋任窮、蕭華、楊勇為首的討石大軍，痛擊石友三所部，在反共摩擦中，石友三遭到沉重打擊，元氣喪盡。

石友三主力被八路軍消滅後，這個政治上的變色龍又想與日偽勾結，他積極配合日偽軍，多次進犯八路軍根據地，還在開封與日本駐軍司令佐佐木簽訂互不侵犯協議，並準備在聯合消滅八路軍後向日軍投降。面對石友三與日本侵略軍勾結、通敵賣友的事實，1940年12月，朱德、彭德懷給衛立煌去電嚴厲譴責石友三賣國求榮的罪行。

被活埋在黃河邊

石友三的反覆無常早已使蔣介石深受其苦，重慶方面在獲得其通敵的消息後，立即指示第39集團軍政治部主任臧元駿迅速行動予以處置。

石友三與日軍的勾結，不僅沒能增加其部隊的戰鬥力，反而在其內部增加了分歧和意見，鬧得人心渙散。第39集團軍的大多數軍官是愛國的，主張堅決抗日到底。新八軍軍長高樹勳早就堅決反對石與日軍明來暗往地勾結，多次好言相勸，但石不僅不聽，還暗中將新八軍的動態告訴日軍，欲借日軍之手消滅高部。臧元駿在獲悉石、高矛盾激化後，設計了一個引誘石友三的圈套。

孫良誠是西北軍的老將，曾當過高樹勳的上司，也當過石友三的長官，是高、石兩人都能相信的人。臧元駿首先找到高樹勳，說明要他配合重慶方面除掉石友三的計劃，又找到孫良誠，要他以緩和石、高矛盾為由出面邀石去見高，以圖雙方和好。當孫找到石友三時，他本不想去，但見孫良誠出面，也就同意了。

楊承漢當時是高樹勳手下的一名副旅長，作為目擊者，他回憶，石友三在1940年12月1日中午來到高樹勳所在的河南濮縣師部，高當即設宴款待，命令全體與會軍官作陪。而石友三所帶的騎兵衛隊，被高派人全部繳械看押。有一人在被摘槍之後，想高聲呼叫向石友三報警，立即被卡住脖子拖出屯外，差點兒憋死。

宴席上，石友三坐正首，高樹勳坐在他的左邊。令楊承漢等奉命作陪的旅長、副旅長們十分詫異的是，高的特務團團長高景三職務不高，本該坐在偏下的位置上，但高樹勳說他是晚輩，應該隨時給軍團長斟酒，特別指定他挨身坐在石友三的右邊。而石友三開始並未發現異樣，還大大咧咧地用右手扶著高景三的肩膀說：“好，坐吧、坐吧。”

宴席上，高樹勳突然拿起軍帽戴在頭上，立正站好，從衣袋裡取出一份電報稿紙，宣佈：“諸位，蔣委員長電諭。經查：石友三祕密通敵，圖謀叛國……”這時，眾人都不敢出聲。石友三結巴著對高樹勳說：“兄弟，像這樣的大事，你……你……你怎麼不事先……先跟我說呢?”高答：“你祕密投敵的事，事先跟我說過嗎？現在，你要當漢奸的事，被上邊知道了，我能不執行委員長的命令嗎？”

石友三雖然苦苦哀求高樹勳放他一條生路，但高不為所動，而站在石身邊的高景三已經把一根早已準備好的繩子套到石友三脖子上。石不甘心就範，雙手抓住繩子，又蹺起腳尖。高景三力大，猛轉身使勁往上一背，把石友三背出席場。高樹勳對手下說：“給軍團長送行。”

楊承漢等一行十幾個人跟著高樹勳來到黃河岸邊，高指揮幾個士兵挖一個深坑，並大聲對手下說：“通敵叛國，罪在不赦。如果我姓高的在哪一天也投敵賣國，你們中不論是誰，都可以照這個樣子活埋我。”石友三這個民國軍閥中第一“變色龍”就這樣悲慘地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