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 婆

雞湯 等你FM 2017-04-15

婆 婆

文 / 謝玲

婆 婆

我心裡蓄滿了許多情感,有一份是給婆婆的。

婆婆是鄉下人。離這個小城市有一段遙遠的距離。因為距離,便不用去選擇一種語言符號來建立那種和諧。我和婆婆之間一直都很寂寞。

婆婆是從大山深處一直走到公公家的。鄰居說婆婆年輕時很漂亮,要不,怎麼能從大山裡一直被挑到鎮上呢。

現在的婆婆老了,而且得了眼疾。過去手術過,失敗了。現在只能很模糊地分辨眼前的事物。不是兒女們不孝順,後來又請了專家,但臨到手術,婆婆說什麼也不上手術檯。兒女們最終也沒拗過婆婆。

那該是怎樣一個固執的老太太,從她那平靜而恬淡的表情中,你什麼都讀不到。我想為我的思維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最終束手無策。兒女們都很敬重她,盛的第一碗飯,是婆婆的,端的第一杯水,也是婆婆的,硬把個辛苦木訥的父親放在了一邊。婆婆生養了六個兒女,不容易。我只能這樣解釋。

夏天裡到婆婆家,婆婆執意要重新準備床鋪。拿出平時不捨得用的枕頭、枕巾。全是新的。婆婆在用她的方式接納我。

婆婆在家門口的水井邊洗衣服。我說,我來吧,婆婆什麼也沒說,就讓給了我。我又一次困惑於婆婆的舉動。可過後鄰居們都誇婆婆好福氣,娶個好媳婦,在城裡能教書,在家能幹活。

我生女兒時,婆婆不在身邊。只一個勁地打電話。光打電話有什麼用,我心裡很不高興。

月子裡,婆婆來了。帶來了很多吃的東西。婆婆說,女人生孩子,一定得大補。我聽得出,那種自認為自己的話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的語氣中有一種疼惜在裡面,我有些許的感動。許是讓她想起剛做母親的年輕歲月,她會靜靜地看孩子吃奶,有時會喃喃自語,有時竟然哼起了哄孩子睡覺的眠歌。我笑婆婆的痴。

婆婆摟著女兒,輕輕拍打著說等妞妞大了,讓媽再生個娃娃。我以為婆婆是老觀念想要孫子,就對丈夫指責婆婆。丈夫後來說,媽說孩子多是福。後來,便再也不提。也許,從這時起,婆婆才覺得,她善解人意的兒媳婦原來並不溫順。

臨走的時候,婆婆把我給她買的新棉襖給了保姆。她說,人家給咱看孩子,得對人家好。保姆離開的時候,棉襖也留下了。讓我哭笑不得。

回婆家去,我有時會向婆婆說丈夫的不是。婆婆卻沒一點批評兒子的意思。她說,四十多歲才有這個小兒子,小時候就當女孩養,還留著頭髮辮呢。上學了才剪掉,為此婆婆還哭了一大場。許是婆婆的訴說感動了我,有些硬硬的東西開始在我心裡慢慢融化,因為我也做了孃親。

丈夫愛吃韭菜花醃製的醬菜。每年當韭菜開花的時候,你總能在園子裡看到婆婆的身影,那風中提著籃子的婆婆,就像一張發黃的老照片。那寂寞的背影,固執地將個田野映出一種色彩。

冬天天冷,婆婆腿總是疼,有時會揀點小藥片。醫生說,得住院輸水,治治這腿。婆婆不同意。後來,公公說,她心疼錢呢。知道後,覺得挺心酸。那嘆息的聲音,時時會在我耳畔響起。風吹拂著我,眼睛裡便映出那裡的風景:幽靜的小院,低矮的木門,桂花的清香,潮溼的夜色,就像夢境中的流水,一半透明,一半混沌。我突然發現自己距離真實是多麼遙遠。

再回家的時候,手裡面就會提點衣服、鞋子之類的東西。婆婆總是吵嚷著說不要,還說穿舊鞋腳更舒服。拿點錢回去,她每次都偷偷地放回我的包裡。我對丈夫說,她不是眼看不清嗎,怎麼每次都能找到我的包。離開的時候,婆婆總是讓帶很多東西,包括丈夫小時候愛吃的方便麵。可她不知道,方便麵最沒營養,現在已經不大吃了,可我怎麼能拒絕一個母親的痴情的,只有滿心接受。

一路跌跌撞撞、歪歪斜斜地走過,以為愛從一瞬間便走向了終點。可婆婆用那種平靜的善意和寬容,讓我讀懂了生命的脆弱與從容,執著地把回家的路伸向遙遠的前方。

婆 婆

作者簡介:謝玲,高中教師。愛好讀書,偶爾寫幾行文字自娛自樂,希望為平淡的生活增添幾許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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