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們都知道，西晉是繼持續了一個甲子年（六十年）的三國分裂的亂世後又一個短暫的統一王朝。只是這種短暫的統一前後也不過三十七年。

當懷愍二帝因為“八王之亂”的殃及而流落他鄉，受盡刁難凌辱悽慘的死去後，整個華夏大地便陷入了長達二百七十二年的南北大分裂時代。

這一誰都不願看到的結果，它的隱患很大程度上是西晉王朝的締造者，完成三國之統一大業的晉武帝司馬炎親手埋下的：在選立關乎江山社稷命運的皇儲問題上“魯莽”最終導致了此後的一些列連鎖反應。

△晉朝的締造者武帝司馬炎

但是回過頭來我們在史書中散落各處的隻言片語中會發現，算是一代明主的晉武帝之所以會堅持選立白痴司馬衷為太子，其實也包含了他極度複雜的心情與考慮。

一、皇帝的無奈：不得不立的皇長子

都說“多子多福”。晉武帝就算是一個比較多福的人，因為他有十三個兒子。長大成人的有五個，其餘八個皆早夭。

後來的晉惠帝司馬衷排行老二，母為楊元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輪不到他即位的。但“幸運”的是他的胞兄，也就是嫡皇長子司馬軌年僅兩歲便早夭。

如此，按照古代盛行的“嫡長子”繼承製司馬衷順利的擁有了繼承皇位的優先權。

△歷史上著名的傻子皇帝司馬衷

武帝泰始三年（公元267年），年僅九歲的司馬衷被冊立為皇太子，成為帝國的儲君，未來的皇帝。

泰始三年，立為皇太子，時年九歲--《晉書·惠帝本紀》

都說知子莫若父，對於這個兒子未來能否坐穩江山武帝司馬炎還是心存疑慮的：

帝以皇太子不堪繼奉大統，密以語後--《晉書·楊元后傳》

因為心存疑慮所以武帝才會和妻子偷偷商量這句話，一句“不堪繼奉大統”其實就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和態度：司馬衷不適合再待在儲君的位置上，應該廢掉其太子之位擇優而立。

△楊元后

楊元后聽罷也回答的乾脆：不行。至於理由則是古代對君位繼承的教條：

後曰：立嫡以長不以賢，豈可動乎？--《晉書·楊元后傳》

但這背後更深層次的原因怕是楊皇后恐太子之位動搖引發自己位置的不穩，畢竟古人常說：母以子貴，子以母貴。

在皇家的深宮中，母子的命運往往是相輔相成緊密連繫在一起的。

我們無從得知晉武帝夫婦上面的那番對話具體說於何時。但這無疑給楊元后敲了一個有驚無險的警鐘。接下來的日子裡她也在利用自己對丈夫的影響力，想盡辦法來鞏固太子的身份與地位。

在司馬衷被立為皇儲四年後的泰始七年（公元271年），武帝看著慢慢長大的太子便有意為其選妃，這給了楊元后絕佳的機會。

經不住皇后的軟磨硬泡司馬炎只得放棄了自己初衷，捨棄掉朝中重臣衛瓘之女，選擇朝中另一位開國元勳的女兒。

儘管他對這個未來的太子妃有著鷹眼一般的洞察力，儘管他並不喜歡這個未來的太子妃。

這個太子妃姓賈名南風，乃賈充長女。

帝曰：“...賈公女有五不可...賈家中妒而少子，醜而短黑。”--《晉書·賈皇后傳》

這是晉武帝對賈南風的評價：愛嫉妒，生不了兒子，醜，矮，黑，可以說百無一用。

但楊皇后就是看中了這麼個兒媳婦。對於她來說，兒媳婦漂不漂亮，能不能生兒子都無所謂，只要賈家人能因此站在自己一邊，堅定的支持皇太子就足夠了。

△“美顏”過的賈皇后

這是一樁赤裸裸的政治聯姻，卻不是在國家大義層面，相反，它悲哀的侷限於一己私利。

儘管衛瓘的女兒有千萬般的好也入不了楊皇后的法眼，其中最關鍵的原因是：衛瓘反對司馬衷佔據太子之位，這無疑觸動了皇后的鳳羽。

△衛瓘

武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衛家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晉書·賈皇后傳》

就這樣對妻子的寵愛最終戰勝了理性，武帝拍板於次年二月正式冊立賈南風為太子妃：

泰始八年（公元272年）二月辛卯，冊拜太子妃--《晉書·賈皇后傳》

楊皇后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攜手並進的強大盟友，而在賈家人的積極協助運作下，司馬衷的太子之位更加穩固。

二、皇帝的心思：不能不立的皇長子

雖然賈家人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不得不竭力幫助司馬衷維護太子位，但是一個智商低下的皇儲始終是晉武帝難以忘卻的心病。

△被晉武帝寄予厚望的愍懷太子

但是什麼促使武帝頂住朝臣的壓力，在更立太子的問題上一意孤行呢？

我認為，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皇孫司馬遹的降生並長大，讓武帝看到了家族與帝國未來冉冉升起的希望。

愍懷太子司馬遹為惠帝司馬衷之長子，咸寧二年(公元276年)生，母謝氏。

對於這個小皇孫武帝可以說是寵愛有加視若珍寶：

太子...幼兒聰慧，武帝愛之，恆在左右--《晉書·愍懷太子傳》。

小小年紀的司馬遹表現出一種超出常人的成熟與機敏，有次宮中起火，武帝帶著小皇孫和一幫隨從登樓觀察火勢。這個時候司馬遹突然扯著武帝的裙襬將其拉到了陰暗處。

面對孫子這一舉動，武帝詫異的問道：“為什麼要把皇祖父拉到這裡啊。”

太子仰起頭口齒伶俐的答道：“夜裡事起倉促得多加防備。因此不應該讓火光照映到陛下”。

此事以後武帝對這個皇孫可謂刮目相看讚賞有加，毫不吝嗇對他的溢美褒揚之詞：

帝...曰：“此兒當興我家”；嘗對群臣稱太子似宣帝--《晉書·愍懷太子傳》。

宣帝是誰？乃武帝司馬炎之祖父司馬懿是也。予以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如此之高的評價足見愍懷太子在武帝心中的地位與分量。

而另一件事更是毫不掩飾的表達了武帝欲令愍懷太子將來接手晉室江山社稷的用心：

時望氣者言廣陵有天子氣，故封廣陵王，邑萬戶--《晉書·愍懷太子傳》。

一般來說帝王都害怕其他地方出現所謂的“天子氣”，這往往意味著不好的徵兆。

想當年秦始皇為什麼要東巡？就是因為有人說東邊有天子氣，所以他想要通過巡視把這股氣給壓下去。

晉武帝則不然，不僅不巡遊還把小孫子的封地分在天子氣出現之處，不就是擺明了讓他吸收浸染天子氣，將來好登天子位麼？

那麼小孫子若想順利且合法的繼承帝位，他的父親就必須是皇位的繼承者，這樣才能父死子繼完成江山社稷的傳承。

由此來看武帝與其說是不能廢掉白痴太子倒不如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忍斷送掉愛孫的將來。

為了孫子能夠光大祖業就必須忍受太子所謂的“純質”，這是個過程，更是常規條件下必須付出的代價......

而惠帝即位之初就冊立司馬遹為太子也正是遵從了武帝臨死前的遺詔：

朕遵遺旨，越建爾儲副，以光顯我祖宗--《晉書·愍懷太子傳》惠帝為之平反悼文。

三、尾聲：幸運的晉惠帝

晉武帝聖明，身為一國之君他看事情自然比較長遠。無奈他又是一個好丈夫，因為愛妻，所以不忍廢棄她的心頭肉，儘管這塊心頭肉一無是處。

武帝也是一位好祖父，因為看的長遠，所以他不願因為一個智障的兒子耽誤前途無量的孫子。他忍辱負重頂著內心和外部的巨大壓力只為讓帝國等來一位比自己更加出彩更加優秀的統治者。

他同樣是一位慈愛的父親，沒有貿然廢掉智力殘缺的兒子，給了其應得的身份與地位。所以惠帝是幸運的，幸運的擁有一個對愛自己的父母，也幸運的擁有一個幫爹的兒子。

拋去政治因素，他的家庭還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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