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千紅一哭、萬豔同悲,金陵十二衩、副釵又副釵的故事裡,都浸透著薄命的唏噓與惋嘆。
作者對角色發V認證的方式,幾乎就是“薄命”,比如肯定平兒時說,“此人薄命,比黛玉尤甚”。
而他對諸位“大媽”們的態度,則嚴苛很多。
比如,寶玉的生母王夫人,其實也很“薄命”。
中年喪子,大兒子賈珠,不幸很早亡故;
大女兒賈迎春,雖然樣樣出眾,卻進入深宮“那見不得人的去處”,多年不能相見;
小兒子賈寶玉,雖然時時刻刻在身邊,舉止也親暱,可這母子二人精神世界的隔閡,比天涯還遠。
王夫人的丈夫賈政,是一個又傻又呆板的老學究。夫妻之間沒什麼感情,或者說,賈政就不是一個在感情上,下功夫的人。
而婆婆賈母,平素看著待她甚好,一有風吹草動,就先撕她,明明是大伯子色眯眯看上了鴛鴦,賈母一言不合先給王夫人定罪:你們看著孝順,都是騙我。真叫人寒心。
至於“情敵”趙姨娘,更是逮著機會,就要禍害王夫人的命根子寶玉;雖然趙姨娘智商餘額有限,但是也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值,買來馬道婆做法那一次,寶玉病得人事不知、大勢已去,棺材都備下了。真讓人驚心。
而晴雯、金釧兒,這些雖然和寶玉打鬧,但是完全無心勾引、教壞她寶貝兒子的漂亮丫鬟,更是讓她草木皆兵、時刻懸心;不惜背上兩條年輕的生命。(晴雯和金釧兒,究其根源,皆因王夫人而死)
王夫人的一生,雖然錦衣玉食、地位尊貴,但是情感上沒有溫度,價值上沒有寄託,精神上沒有鬆懈,一生都又冷又硬,活在“寶玉若出事,叫我靠哪一個”的刀光劍影裡。
從這個角度來說,王熙鳳雖然虛榮,但是在“虛榮”的管家事業和貪汙之間,還找到了一點自我存在的價值。
而王夫人的窘迫,則在於,她這麼自私的一個人,卻一點完整的自我都沒有;她對於人生價值的皈依,受制於時代侷限和個人性格,完全被框死在“母憑子貴”。
一個沒有能力愛,沒有能力同情的人,一個只能看懂“貴”的人,縱使有“母愛”這樣溫暖的大帽子,也消解不了,她的狠心與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