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繆《局外人》:曾獲諾貝爾文學獎,讀來卻是徹骨的冷漠與荒謬

阿爾貝·加繆,生於1913年,法國著名文學家,存在主義與“荒誕哲學”的代表人物,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加繆在阿爾及利亞長大,度過了極為艱辛的童年,他的父親因為戰爭而陣亡,母親為了將他撫養長大,成為有錢人家的一名傭人。早年的加繆得以進入學校,接受教育,不幸的是,十七歲的他就被診斷出罹患肺結核。

1932年,加繆開始發表作品。十年後,到了1942年,加繆在巴黎擔任《巴黎晚報》的編輯,發表了他的成名作《局外人》,首次在書中提出存在主義關於“荒謬”的概念。《局外人》一書的出版,讓他一舉成名。

加繆的一生顛沛流離,頗不得意,但是在絕望的處境下,始終堅持正義和真理,時值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加繆一直走在反抗的道路上,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他的大無畏反抗精神,讓他成為一代人的精神導師。

加繆《局外人》:曾獲諾貝爾文學獎,讀來卻是徹骨的冷漠與荒謬

01

如果有那麼一刻,你面對著洶湧的人潮竟不知何去何從,你聽見四周熱鬧喧囂卻恍若置身曠野,你是否會有在霎時驚惶中想要逃離人群,隱匿自己之感?

歸根結底,人類是害怕孤獨的群居動物。對每一個獨立個體而言,我們幾乎不可能做到將自己剝離這個社會。因此,無數人的一生汲汲營營,都在努力尋求他人或者社會對他們的認同。人們試圖通過這種集體認同感來求取心理上的歸屬感和安全感以便擺脫內心深處的恐懼。

當隨波逐流漸漸抹殺特立獨行,人類成功地適應在一套既定的社會運行機制中有條不紊地生活著,在這四周是法律的羅網和社會規則的高牆,我們對此習以為常。我們也竭力相信社會的真相就是我們所看到的面貌,不敢去想象我們所苦苦追尋的很多東西在生命的長河之中都是虛無縹緲的存在。

如果世界上存在這樣的人,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完完全全發自內心,從不迎合這世界的既定規則,那他會是快樂還是更加痛苦?

加繆筆下的默爾索就是這麼一個認定世界本質荒謬的極端主義者。無數人樂此不疲地追求的東西,他不屑一顧,只作過眼雲煙。他對這個世界不抱希望,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無動於衷,只沉湎於自己的內心世界,永遠服從自己最真實的喜怒哀樂。

加繆《局外人》:曾獲諾貝爾文學獎,讀來卻是徹骨的冷漠與荒謬

02

“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在昨天,我搞不清”。主人公默爾索的這句內心獨白成了這本小說驚世駭俗的開篇。《局外人》全書從一開始就把我們引入一個充滿荒誕和戲劇性的世界,默爾索與這個世界的各自衝突矛盾也由此展開。

世俗的眼光裡,面對至親之人離世,沉痛哀悼是最深沉的緬懷和追思,無動於衷者皆為冷漠無情、麻木不仁之類,千夫所指而不能平眾怒。本書中的默爾索就充當了一個千夫所指之徒。

沒有哭天搶地,沒有悲痛欲絕,他平靜地在母親的遺體邊上點上煙,喝起了熱咖啡;他再三拒絕目睹母親的遺容,葬禮給予他的全部感受則是久久無法褪去的焦躁、口渴和疲倦。安葬母親的那一天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稀疏平常中夾雜著倦怠的週末。

這場葬禮的始末取材於主人公默爾索一生中的一個場景。自始至終,這樣一個他人眼中的社會異類從來沒有真正融入過這個社會。無論是他人的生活,還是自己的人生,他都以一個看客的姿態身處其中,但是又在精神上置身事外,充當一個觀察者的角色。

在草草結束母親的葬禮的第二天,他就去海灘放肆玩樂,毫不避諱地去影院看滑稽電影,和女友尋求肉慾上的刺激;當女友問他是否愛她時,他本可以用動人的情話搏她一笑,但是他卻帶著真誠否認,並認為這話毫無意義;當鄰居雷蒙殷勤地想要與他結交,他沒有表現出討好般的欣喜和逢迎,只是淡淡地表明:做不做朋友都可以;當老闆有意提拔,意圖外派他到巴黎工作時,他平靜地回覆:人們永遠也無法改變生活,什麼樣的生活都差不多,而我在這的生活並不使我厭煩……

加繆《局外人》:曾獲諾貝爾文學獎,讀來卻是徹骨的冷漠與荒謬

03

從這些方面,我們都能看出主人公與周圍之人大相徑庭的生活方式。他不喜歡社交,也不強迫自己去作出任何不喜歡的社交行為。他也許說不怎麼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對很多東西都持“無所謂”或者“可有可無”的態度,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十分明確自己不想要什麼的人。

他不喜歡警察,他就索性在鄰里紛爭中袖手旁觀;他不喜歡妓院,他就不會為了迎合朋友而屈就自己。一切在他人眼裡看來的冷漠和麻木不仁其實正是他得以捍衛自己的精神世界,與這個他眼裡看來的荒謬世界相對抗的武器。

倘若你要說他厭世,他又是一個及其熱愛世界的人。他在一些別人認為的大事上漠不關心,卻在很多生活細節上顯得比誰都還要熱愛這個世界,比誰都更能洞悉這個世界的美妙之處。他熱衷於觀察一天之中的日色變化,他可以做到對一個陌生人不厭其煩地來去觀察,他能輕易感受出不同時段中空氣味道的細微差別,他鐘情夜色且熱愛晚風……

在《我的精神家園》一書中,王小波曾說:

我個人的一個祕密是在需要極大快樂和悲傷的公眾場合卻達不到這種快樂和悲傷應有的水平,因而內心驚恐萬狀,汗下如雨。

默爾索即是這麼一個並不生活在“標準線”上的人,這樣一個小人物並不被社會思潮所接納。但是即便明晰這種與眾不同並不為他帶來好處,他從不為此惶惑。

加繆《局外人》:曾獲諾貝爾文學獎,讀來卻是徹骨的冷漠與荒謬

04

原本這樣一個行走在世俗規則邊緣地帶的小人物雖然不是現實社會的擁護者,他也本可以按自己的赤誠可愛,一生無虞,然而一切都在默爾索被鄰居雷蒙帶入一場桃色紛爭後發生轉折。從頭到尾他不是事件的始作俑者,也沒有參與出謀劃策,然而在特殊環境作用下,這個感情常常受生理本能干擾的傢伙槍殺了這場紛爭之中的一個阿拉伯人。

對於默爾索這樣一個精神特殊的人而言,他在事後並沒有以一個普通人面對身陷囹圄的恐慌來面對這場審訊。事實是——他對自己的辯護律師並不上心,對自己犯下殺人罪的事實供認不諱,並且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檢察官在一廂情願的推理之下,一口咬定默爾索在社會上是一個有著強烈殺人動機、罪大惡極的心理扭曲者,這一切都要追溯到在母親的那場葬禮上,默爾索非但沒有悲傷痛哭,並且在第二天尋歡作樂。

檢察官力圖通過這一點將默爾索的罪行上升到故意殺人罪,另一方面,默爾索的辯護律師則動用一切證人,試圖證實默爾索是傳統意義上的“溫良恭儉讓”之人,試圖“以情動法”。諷刺的是默爾索對此始終保持旁觀者的姿態,儘管他的供詞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他還是道出了環境影響了精神,最終導致他殺人的實情。

事實上,這一切審判早已成為檢察官和辯護律師之間孰是孰非的角逐。案件調查的進行都是在沒有默爾索參與的情況下進行的。他的命運早就不由自己決定,一個案件當事人反倒成了徹徹底底的局外人。

在這樣一場滑稽的審判中,司法者並不從案件本身出發,就事論事,反而強行用社會倫理道德和情感來綁架司法。如果法律是一個滾球,司法者儼然成了隨意操縱法律的球員,人類世俗與社會意識形態的荒誕在這場審判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默爾索最終被宣判“預謀殺人”、“絲毫沒有一點人性”、“最藐視最基本的社會規則”,他被指責“其空洞的心即將成為毀滅我們社會的深淵”,他最終被判決處以死刑。

加繆《局外人》:曾獲諾貝爾文學獎,讀來卻是徹骨的冷漠與荒謬

05

面對死亡,默爾索有著生理本能的恐懼,但是在他的人生觀裡,一切都是清晰澄明的。即使明日就要赴死,他的精神依然獨立於這個社會,死亡的恐懼並沒有模糊他眼中社會和生命的本質。因此,當神甫試圖說服他在臨死之前皈依基督時,他沒有妥協,只是為世間千千萬萬像神甫般存在的世人而感到悲哀。

一個人在30歲死去和70歲死去的性質並沒有什麼不同。生命的本質最終都是向死而生,所有的人都無一例外,都會被判死刑。既然命運已經註定,世界本身即是荒誕,宗教的意義又體現在哪裡?默爾索在面對死亡前道出了心聲。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所體驗到的不是憤恨怨懟,只是一種善始善終的幸福圓滿。這個社會裡的局外人,一生真誠待人,拒絕說謊,不耍花招。他拒絕矯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

加繆說:“他是無任何英雄行為而自願為真理而死的人。”

默爾索之死,死於真誠,死於沒有對這個社會曲意逢迎。這是一個高尚之人,只是真實的社會和這種純粹唯心而活的人並不兼容。

羅曼羅蘭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本質之後依然熱愛它。”

那麼默爾索便是以英雄主義的姿態高傲生活過的人,他用他的一己之身,用那些我們眼裡所謂的“冷漠”,來對抗這世界的荒謬。

加繆《局外人》:曾獲諾貝爾文學獎,讀來卻是徹骨的冷漠與荒謬

END.

我是博書君,更多精彩內容,關注我的賬號:博書。看完文章,記得點贊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