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不堪虐待砍死公公,調查時我發現村民有個共同祕密不敢說

胡海 劉小龍 李永安 剛田武 每天讀點故事 每天讀點故事 2017-10-03

兒媳不堪虐待砍死公公,調查時我發現村民有個共同祕密不敢說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貓貓先生 | 禁止轉載

“啊……”

當婆婆那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響起時,齊有蘭終於鬆了口氣。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鐵鍬,手把已經斷成兩截,斷口處的木茬正好戳在虎口處,她的手也鮮血淋漓。

她不由地吸了口氣,有點疼。可是,看著地上那個還在血泊裡抽搐的人,她又覺得傷口沒那麼疼了。

這點傷,比起自己身上的,簡直小巫見大巫。

婆婆還在揪著頭髮尖叫,後又反應過來撲到地上,抱住那個沒了半邊腦袋的血人哭喊。

“老頭子,老頭子,你醒醒啊!來人啊,殺人了……”

齊有蘭沒有動,呆呆地看著婆婆,想了想,扔掉手中的鐵鍬,轉身進了房間。

這一刻終於來了,相反的是,她竟然沒有恐懼,而是一股如釋重負的解脫。

齊有蘭默默地洗淨手臉,脫掉一身鮮血裹雜著泥土的舊衣,打開衣櫃子找出一身新衣服穿起來,對著鏡子照了照,裡面的面龐年輕卻灰暗,蓬亂的頭髮上還有幾根雜草,一點也看不出這張臉屬於26歲的女人。

她伸手摘去頭上的雜草,聽到有一群人已經湧入院子,哭喊聲,尖叫聲還有咒罵聲混成一片。隨即越來越近,她知道,自己最後的幸福時光已經結束了。

不待有人來推門,齊有蘭自己走出門,院子裡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看著走出來的齊有蘭,一身新裝的她周身似乎散發著一種神祕的光。所有人都看呆了,沒有人敢靠前。

地上的婆婆已經被人拉起來,滿身血汙的她在看到齊有蘭的一瞬破口大罵,“就是她,就是她這個小騷婊子殺了我們老頭子,抓住她,快抓住她……”

有幾個膽大的男人上前想拉住齊有蘭,被她躲開了。她平靜地說:“我自己去自首!”

胡海覺得腦殼有點疼。

看著坐在審訊室裡的女人,怎麼都不像一個手刃親公公的殺人犯,那張蒼白的臉還很年輕,聽聲音也並不暴戾。可是,卻偏偏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殺了人。

筆錄已經做完了,這個叫齊有蘭的女人一個小時前來到縣公安局自首,說她殺了自己的公公。因為是人命大案,身為刑警隊隊長的胡海第一時間參與到案件中。

齊有蘭被帶到看守所,胡海吩咐小林和他去案發現場。

法醫已經做完了初步堪驗,死者被送去公安局法醫室等待進一步解剖。

胡海到達時,在警方的封鎖線外面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嘰嘰喳喳地熱烈討論著。

“老陳家怎麼有這麼個殘忍的媳婦,你看見老陳死的那樣子了嗎?忒可怕了,半個腦袋都被削下來了,哎呀呀,有什麼深仇大恨的,至於下這麼重的手?”

“嘿,別看那個齊有蘭一天裝得跟正經人似的,骨子裡不定有多騷,肯定是耐不住男人不在的寂寞偷腥被公公發現了唄,不然哪會殺人滅口?”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虧老陳家對媳婦那麼好,老看見陳婆子在街道上給媳婦買肉和零食,有一次我碰上還笑了她幾句,她說媳婦年輕多補補,自己可以更快地抱孫子!”

“就是就是,我有幾回看見老陳出工後又返家去,問他急著回家做什麼,他說要回家做飯,老婆子串門去了,媳婦要帶大孫女,忙不過來他幫把手!你說這麼好的公公,竟然被媳婦害了,真是作孽啊!”

“哎,那我有一次路過他們家,聽到裡面女人的哀嚎是怎麼回事?好像還聽到老陳罵人的聲音!”

“不可能吧,你聽錯了吧,這一家可是出了名的模範家庭,縣上去年不是還獎勵了嗎?說什麼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估計你聽到的是電視機聲音……”

聽著這些閒話,胡海皺了皺眉,轉身在助理林澤宇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林擇宇點點頭,轉身離開。

胡海分開人群向裡面走去,警戒的警察見頭兒來了,敬了個禮便放行了。

法醫張碩過來跟胡海彙報:“經初步堪驗,死者屬於被鈍器割斷頸動脈大出血死亡,凶器是一把鐵鍬,已經封存待檢了,具體情況還要進一步屍檢。”

胡海點點頭,走向被粉筆圈出來的現場。

雖然屍體被移走了,但從現場大面積的噴濺狀血跡依然能看出現場的慘烈。幾個警察正在有條不紊地拍照片取證,胡海蹲下身,仔細查看現場的痕跡。

屍體周圍有明顯的打鬥痕跡,胡海看到這痕跡一直延伸到院子東側的一間房門口。

他走過去,戴上塑膠手套推開門,裡面應該是齊有蘭的臥室,牆上大大的結婚照,上面的齊有蘭似乎沒有什麼笑容,卻掩飾不住年輕的美麗。

她旁邊的年輕人看上去皮膚白白淨淨,完全不似農村裡的莽頭小夥兒。

說實話,H縣很少有齊有蘭這樣美麗的女人,也很少有幹過農活晒過太陽還這麼白淨的小夥子。這兩個人,倒是挺登對兒。

炕上乾淨整潔,桌子被擦得乾乾淨淨。胡海走過去打開櫃子,裡面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一疊是男人的,一疊是孩子的,一疊是女人的。

胡海伸手翻了翻女人的那疊衣服,很明顯,衣服都是過時的,今天她來自首時穿的應該是唯一的比較流行的一套衣服。正要關上櫃子,胡海的目光又停頓在男人的那疊衣服上。

那是一疊深色的衣服,胡海之所以會多看兩眼,是因為他發現那疊衣服好像有些年頭了。而且,都是棉衣。

胡海伸手翻了翻,確實沒有一件夏天的衣服,這就奇怪了,為什麼男人的衣服沒有一件夏天的?而且,作為這個家的男主人,衣服不應該只有這幾件吧,甚至,都沒有內衣。

胡海轉身又打開另一個櫃子,在裡面發現了齊有蘭的一些內衣褲和小物件,還有孩子的小物件,但還是沒有男人的。

胡海又在屋裡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似乎只有牆上掛著的結婚照顯示這個家有個男主人。可屋裡,竟然沒有一點這個男人生活過的痕跡。

胡海想到了什麼,他頓了頓,轉身出了房間,走到一邊給林澤宇打電話。

“你在問他們的時候,順便問下這家男主人的情況,就是齊有蘭的丈夫!”

林澤宇被胡海派去走訪街坊。這起案件事實很清晰,可是齊有蘭在交代她殺死公公的動機時,只說忍受不了公公長期的辱罵和時不時的毆打。

但是胡海覺得,即使這是動機的一部分,但也不至於仇恨到殺人時用那樣殘忍的手段。

因為,公婆的不待見在農村比較普遍,他們也聽過很多家暴,但最後都是派出所調解了事,能發展到殺人的,就更少了。

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真相?

晚上,派出去走訪的幾個隊員都回來了,為死者陳鐵生老婆王梅花和幾個最先趕到案發現場的鄰居做筆錄的隊員也結束了,胡海招呼著開會,把案件證據再捋一遍。

這起案件雖然是人命案,但凶手自首了,人證物證俱在,剩下的就是整理證據,寫案件報告,報請檢察院批捕,按規定走法律程序了。

大家都覺得這個案子輕鬆,就按例提交了手裡的材料,有人已經拿出手機劃拉,等著胡隊長審核材料齊全準備收工了。

胡海仔細翻閱大家交上來的材料,抬頭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在取證過程中,有沒有人發現什麼?”

胡海突然發問,大家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隊長髮問了,說明他應該有什麼發現,每個人都開始仔細回憶下午的取證經過。

林澤宇說:“根據胡隊的指示,我們在走訪街坊的時候,詢問過關於陳家男主人陳根柱的事情。

“陳根柱是死者陳鐵生的獨生子,死者之前跟鄰居說過開春時陳根柱又跟著遠房親戚去廣東打工了,差不多走了六個多月了。

“齊有蘭和陳根柱是五年前結婚的,聽說是在廣東談的戀愛,帶回家結婚了。結婚的時候,村裡人聽說陳家娶了個外地媳婦,都去看了,確實很漂亮。當時有人還羨慕老陳家有福氣,陳根柱外出掙大錢不說,還領回個漂亮媳婦,陳鐵生該等著抱孫子享福了!

“可能是怕媳婦年輕漂亮惹人眼饞,街坊們說自從結婚後,很少看到齊有蘭出門。有時候遠遠看到,齊有蘭也從不和他們搭話,但是有細心的人發現齊有蘭的臉色很不好,有時候走路還一瘸一拐。

“大家都知道陳鐵生脾氣暴躁,想問的人也怕多事從來沒問過。而陳根柱也是結婚幾個月之後就外出打工了,以後差不多是每半年回來待一個星期又走了。過了一年,齊有蘭懷孕生了個女孩,反倒常出門走動了,只是還是很少和鄰居搭話,鄰居也都習以為常。

“說到奇怪之處,就是在走訪中,有人說他們曾聽到過齊有蘭哭,還有陳家有時候會傳出打罵聲。因為農村公婆管教媳婦的事常有,大家都只當八卦嚼一嚼舌根,沒有人真的當回事。我覺得,根據這些說法,齊有蘭有可能遭受過家暴!”

“我在給陳鐵生老婆王梅花作筆錄時問到有沒有通知她兒子陳根柱回來,她說沒必要,兒子還要打工掙錢呢!按理說家裡出了死人的事,死的還是自己老爹,還能顧得了打工?我覺得,王梅花的態度很奇怪!”警員蘇白彙報說。

“嗯,的確奇怪,這樣,你下去查一查陳根柱跟著去打工的親戚的聯繫方式,通知他趕緊回來配合我們查案。”

說到這裡,胡海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在齊有蘭家裡的發現,為什麼齊有蘭家裡沒有男人的其他東西,衣服也淨是棉衣,即使去打工,也不可能全部帶走,又不是不回來了……電光火石間,胡海想到了什麼,他馬上問:“有沒有人說最近和陳根柱聯繫過?”

林澤宇愣了下,趕緊回答:“沒有,因為平時陳根柱老在外面打工,在家的機會少。而且據鄰居說陳根柱從小性格內向,很少與人交流,即使常來往的也沒幾個人知道他的聯繫方式。

“我們問過,和陳根柱關係最好的全村只有三個人。一個叫趙智德,一個叫馮曉輝,一個叫李永安,好像他們四個曾一起去東莞打過工。哦,對了,就是陳根柱結婚那年,他們一起帶齊有蘭回來的。這三個人剛好今天都不在村子,我們沒見到。”

陳鐵生之前跟人說兒子開春就和親戚去打工了,以後就沒人再和陳根柱聯繫過。王梅花說就算老子死了也沒必要讓兒子回來,作為一個母親,這樣的態度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齊有蘭清空了陳根柱的衣物,是因為什麼?除非她不想陳根柱回來,或者,她知道,陳根柱再也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裡,胡海馬上吩咐蘇白再去詢問王梅花,重點問關於陳根柱的事,特別是要問清楚為什麼不通知兒子回來處理老爹的事情,要到陳根柱的聯繫方式。

第二組林澤宇帶兩個警員去查陳根柱親戚的聯繫方式,核實陳根柱外出的時間,最好能問到打工地址。

第三組兩個去聯繫那三個陳根柱的好朋友,務必要在今晚找到並帶回來,而他要帶人重新去提審齊有蘭。

“胡隊,齊有蘭殺人案跟她老公有什麼關係?幹嗎要去找他?死的是他爹,他媽都不讓兒子回來,我們急什麼?”

按照胡海的指派,今晚又將是個不眠夜,眼看著可以早點下班,轉眼又泡湯了,有人不免發起了牢騷。

“因為我覺得,陳根柱有可能失蹤了!”

胡海臨出門丟下的這句話,一下驚醒了幾個呵欠連天的警員,連剛才抱怨的人也迅速收拾東西出發調查去了。

如果胡海的想法沒錯,這又是個棘手的案子。

齊有蘭很難得睡得如此踏實,幾年了,好像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以至於警察在外面敲了老半天鐵門,她都沒有聽見。

胡海抬眼打量了一下齊有蘭,因為睡了個好覺,齊有蘭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紅暈,看起來反倒生動了些。身體依然單薄,好像比結婚照上瘦了好多。

令胡海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女人竟然對自己的處境一點也不緊張,甚至有些輕鬆。仔細看去,她臉上竟還帶著隱隱的笑意。

白天的時候,因著案情,沒有仔細研究過齊有蘭這個人。現在看起來,這個女人,好像有很多故事。而且,她將是解開胡海心裡很多謎團最重要的人。

“你丈夫陳根柱去了哪裡?”

沒料到胡海這樣發問,齊有蘭明顯一怔。她茫然地看向胡海,“我以為,你是要問我殺我公公的事!”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胡海示意她不要轉移話題。

“他春天跟親戚去廣東打工了!”

“你們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聯繫的?”

“一個月前!”

“都說了什麼?”

齊有蘭詫異地看向胡海,想說什麼,頓了頓,又換了一句。

“夫妻之間,還能說什麼?”齊有蘭咧咧嘴,有些嘲諷地笑了笑。

“你們夫妻感情怎麼樣?”

“哎,警察同志,你幹嗎問我這些問題,這跟我的案子有什麼關係?”

“我們問你的,自然有關係,不要插嘴,趕緊回答!”

見胡海黑了臉,齊有蘭有些訕訕,“一般吧,就那樣過著。”

“你們打算要二胎嗎?”

“沒有!”

“為什麼?陳鐵生就一個兒子,你頭胎又生了女兒,按農村規矩,沒有兒子就不能繼承香火,你不生個兒子,陳家豈不是斷了後?”

“我不想生!”

“是不是因為這個,陳家人才虐待你?”

胡海的問題轉得太快,齊有蘭頓時愣住。

“你不要不承認,據我們掌握的證據,陳家有人虐待你,如果你和陳根柱的關係好。那麼,虐待你的就是你公公和婆婆,這也可以是你要殺你公公的動機。”

聽到這裡,齊有蘭舒了口氣,想了想說:“對,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公公總是時不時打罵我,我婆婆也是,他們逼我生個男孩,我不生,他們就想盡一切辦法折磨我。你看看,這就是他們的傑作!”

說著,齊有蘭掀開衣服,映入胡海眼簾的是青一道紫一道的傷痕,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明顯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看得胡海和助手倒吸一口冷氣。

“真是畜生不如!”助手劉小龍不由地罵了一句。

齊有蘭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眼淚好像幹了好一陣子了,當疼痛都已經麻木,眼淚只能被看作軟弱的表示。在公婆看來,只會給她多一個罪名——裝可憐勾引誰呢?

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流過淚了,即使那些棍棒打在身上,即使那些錐子刺在身上,她都咬牙挺過去了。可是現在,公公死了,她進了監獄,最後可能會被判死刑,反正將會一了百了,乾涸了這麼久的淚水,突然又多了起來。為自己的命運,以及,這一眼看到頭的人生。

“你被公婆虐待,你丈夫知道嗎?”

“知道,但他不敢管!”

“為什麼不離婚?離婚就可以離開了啊,也不至於逼得你殺人!”

“離婚?離不了!”

胡海問不下去了,農村的情況他很清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很多女人都是這樣從一而終的想法,導致即使遭受家暴也能忍則忍。從齊有蘭的傷痕來看,長期遭受家庭暴力,正是這個女人走上不歸路的導火索。

“既然你和丈夫感情還可以,為什麼你家裡沒有他的生活用品?”

胡海又突然轉移問題,齊有蘭明顯應接不暇。

“什麼?”

“我去你和臥室看過,似乎沒有你丈夫的生活痕跡,連他最基本的小物件都沒有,為什麼?”

齊有蘭沒想到胡海會檢查過她的臥室,而且,竟然發現了問題,她的瞳孔不由地緊縮一下。

這個細節沒能逃過胡海的眼睛,他可以確定,齊有蘭隱瞞了什麼。

“他外出半年了,我把他的東西都歸置在其他地方了!”

“哪裡?我們去看看!”

齊有蘭咬了咬下脣,不回答。

“到底在哪裡?”胡海提高了聲音。

“我……我忘了……”齊有蘭有點緊張了。

“不是忘了,是毀了吧,因為你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對嗎?”胡海不想再跟她繞圈子,直接了當地說。

齊有蘭呆呆地看向胡海,不知所措。

蘇白見到王梅花,問她關於陳根柱的事,王梅花一口咬定兒子跟著親戚去打工了,問她為什麼老爹死了也不通知,或者可以提供兒子的聯繫方式,警方可以負責通知本人。

王梅花抻著脖子罵他們多管閒事,她的兒子她自己知道該不該叫,不想影響兒子賺錢。反正他老子已經死了,回來一趟又要浪費多少錢在路上,不值當。

蘇白簡直要被這奇葩理由氣死了,想通過王梅花拿到陳根柱或者他親戚的聯繫方式看來是行不通了,他只好打電話告訴林澤宇另想他法。

林澤宇沒想到整個小寨村的人,竟然沒有人有陳根柱的聯繫方式。

這個陳根柱,真的與世隔絕了啊!

經過一番折騰,林澤宇總算拿到了陳根柱親戚的電話,打過去好久才有人接聽。

聽到有人問陳根柱的情況,那邊明顯沒睡醒的人咕噥了幾句罵人的話,林澤宇忍不住表明身份,那邊的人才不情願地好好答話。

“陳根柱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打工?”

“什麼?誰扯的?打從去年春節回去,我就沒再見他。要說這陳鐵生真是個鐵公雞,我好歹帶他兒子混了幾年光陰吧,逢年過節都不來答謝我。

“這陳根柱也是個沒良心的,過年回去以後跟我都沒再聯繫,虧我出來之前還去招呼他問他想再來不,竟然連面兒都不跟我見,直接叫他老爹把我打發了。說是跟著我也混不出個名堂,以後不來了。哎,你說這父子倆是不是過河拆橋啊……”

說起這父子倆,這個人似乎有一肚子火氣,講起來就滔滔不絕,林澤宇趕緊打斷他。

“就是說,你從去年春節回去,就沒再見過陳根柱?”

“對啊!”

“你有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那人給了林澤宇一個手機號碼,說是之前陳根柱用的,因為半年多沒聯繫,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打得通。

林澤宇試著撥打那個號碼,結果裡面傳來已停機的提示音。掛斷電話,心裡不禁為胡隊長豎起了大拇指,隊長就是不一般,料事如神。果然,陳根柱失蹤了。

看到手機短信上“老大料事如神!”的字,胡海笑了笑,抬頭緊緊盯住齊有蘭。

“你好好想一想,我們可以等!”

與此同時,第三組的情報也陸續反饋回來,根據知情人提供的消息,第三組隊員在縣城一個小飯店找到了三個人

果然是好兄弟,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喝得酩酊大醉,現在已經被帶回警局醒酒,酒醒之後就可以問話了。

胡海沒想到,齊有蘭在剩下的夜裡,再也沒有說過話。如果不是她時不時捂住臉和揪頭髮,胡海會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這樣的沉默讓胡海和劉小龍都有點難捱。

“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啊……”劉小龍不由得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他站起身舒展了下腰,摸出一包煙,抽出兩根,一根遞給胡海,一根自己點上。

“胡隊,看到胖虎在微信上說他們收工了,那三個人找到了!”

胡海瞅了眼柵欄後面的齊有蘭,故意大聲說:“是啊,聽說陳根柱和他們三個關係最好了,等酒醒了問下他們有沒有和陳根柱聯繫過,要個電話號碼。既然他老孃不讓回來,至少,我們要跟他核實點情況。這麼大的案子,作為兒子,他有權利選擇回不回來。”

齊有蘭聽到這話,猛地抬頭看向胡海,胡海也正看著她。眼神相對的一瞬,齊有蘭覺得心底的壁壘有了裂縫,有風吹進來,冷冷的,直達靈魂深處。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大亮,齊有蘭還沒有開口,胡海琢磨著要不要先讓齊有蘭休息一下,趁這個檔口,他去會會趙智德、馮曉輝和李永安哥仨。

“你想好了嗎?有什麼要和我們說的?”

齊有蘭咬了咬嘴脣,張了張嘴,又不說話了。

胡海覺得齊有蘭應該是有什麼顧慮,便說:“你還有什麼害怕的?殺人都承認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難承認的?”

聽到這句話,齊有蘭忽然眼睛一亮。

對啊,都走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可害怕的?既然命都豁出去了,總要讓有些人,有些事重見天日吧。至少,也要對得起我生活過的這個世界,還有,那個可憐的孩子。

想到孩子,齊有蘭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終於,終於可以說出來了嗎?

一切的一切,終於要有個了斷了嗎?可是,這一天,為什麼來得這麼晚?為什麼?要等到自己再也無力承受的今天,才可以讓世人看見。

齊有蘭的情緒崩潰是胡海始料未及的,他和劉小龍趕緊安撫她。好一會兒,齊有蘭才止住哭泣,在椅子上坐定。

劉小龍翻開筆記本準備記錄。

“陳根柱死了!”

齊有蘭開口的第一句話,讓胡海和劉小龍大吃一驚。

也許有過這種猜想,但真的證實之後還是讓胡海覺得很震驚。以他的經驗,陳根柱應該是非正常死亡。而且,陳家人都知道。但是,死了卻說出去打工了,是因為死因不能讓人知道嗎?一家人都在隱瞞的,到底是什麼?

據齊有蘭交代,陳根柱死於半年前,就在春節剛過的正月裡。

正月初四,陳根柱像往常一樣,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外出打工。齊有蘭想了又想,還是提出了那個請求。

“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陳根柱看著她,眼底泛起了淚。他握住齊有蘭的手說:“有蘭,你再忍忍,等我再賺一年的錢,我們就可以去市裡去看房子了,我算了,我們存的錢可以付一小套房子的首付。到時候,我們把孩子帶著,一起離開這裡!”

“可是……”

齊有蘭還想說什麼,被門外公公陳鐵生的話音打斷。

“根柱啊,你明天要走了,今天去縣裡幫家裡買些東西,你走了我們兩個也不方便,有蘭一個女人也扛不動。”

陳根柱放開齊有蘭的手,出了屋門,問道:“買啥東西?”

“今兒正好逢集,你幫我們抓兩個豬仔回來,今年我們自己養兩頭豬,明年過年也不用買肉了,還能賣一頭賺點長頭!”

“哦,好!”

陳根柱答應著就去雜貨房拿了家當準備出門,走到門口,隨口問:“我媽呢?”

“那會兒領著小麗(齊有蘭的孩子)走親戚去了!”

“哦!”

陳根柱應著走出門,齊有蘭的心裡卻咯噔一聲。

她驚慌地抬頭,剛好看見陳鐵生看過來的目光,她嚇壞了,趕緊回頭進屋,想鎖上門,但是已經慢了一步,身後的門被陳鐵生一把推開……

齊有蘭後來想過,如果陳根柱一切按他老爹的計劃走,後來的一切會不會發生?可是,這樣的想法不現實。事實是,在陳根柱發現自己沒帶錢轉身回家的那一瞬間,命運就已經不可逆轉。

雖然,陳根柱在所有人眼裡是個懦夫,甚至在老爹眼裡,他也一無是處。有想走的路,卻不能走,有想保護的女人,卻總是無能為力。

可是,他還是個男人,一個有血性的男人,一個有怒火的男人。所以,當他推開門,看到撲在齊有蘭身上不顧齊有蘭廝打反抗的老爹,他終於爆發了。

“他像一頭獅子,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陳根柱,眼睛向外凸起,一片通紅。在陳鐵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陳根柱手裡一把椅子就落在了陳鐵生身上。”

齊有蘭的手一直在抖,胡海看得出,這樣的回憶讓她很恐懼。但是說到陳根柱發怒的時候,她又彷彿很滿足。

“你是說,陳鐵生企圖強暴你?”

胡海沒想到這種劇情,很是吃驚。

“企圖?”齊有蘭的眼睛裡突然噴出火焰,“他就是這次沒有得逞!而且很不巧,還被兒子發現了!”

陳鐵生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懵了,待他醒悟過來,急忙躲過陳根柱甩過來的一條椅子腿,閃身溜出了院子。

陳根柱跟著衝了出去,他徹底失控了。畢竟年輕,他三兩步就追上了陳鐵生,一把把他摔到地上,撲上去掄起拳頭就打,邊打邊罵:“你個老不死的,怎麼做下這樣畜生的事?她是你兒媳婦你知不知道……”

衣冠不整滿面淚水的齊有蘭踉踉蹌蹌跑出房子,想去拉陳根柱,卻猶豫了。

就讓他打死那個畜生吧!她這麼想著,就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地上翻滾的兩個男人。一個是自己的男人,卻從來沒有保護過自己,一個是自己的公公,卻是自己所有噩夢的始作俑者。死吧,都去死吧,這樣,世界才算乾淨了!

齊有蘭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那一刻,她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個念頭執著地支撐著她冷眼看著兩個男人廝打,冷眼看著推門而入的婆婆,直到目光觸及到婆婆身後的小麗時,才突然驚醒。

當看到眼前的一切,婆婆什麼都明白了。

她“噢”的一聲長嚎,衝著齊有蘭撲過來,一把抓住她就打,“我就知道你這個臭婊子,一有時間就勾引人,我讓你發騷,讓你發騷……”

一邊罵,一邊伸手向齊有蘭臉上抓去。

齊有蘭比婆婆高了很多,她轉頭躲過婆婆的手,掙脫婆婆的撕扯,跑過去抱住哭泣的小麗,不讓她看到院子裡的混亂。

如果說還有什麼支撐齊有蘭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那就只有一個,女兒。

齊有蘭始終記得那次,那是讓她走向地獄的第一次。

剛結婚幾個月,陳根柱就外出打工了。雖然她不愛陳根柱,但結婚了,她還是想著好好過日子。

她曾經幻想著北方的農村老人應該會對她這個來自外地的女人多加照顧,可是現實很快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丈夫走後半年的一天,正值盛夏,公公婆婆都出門去地裡忙活了。因為齊有蘭是南方人,沒做慣農活,便留她看家做家務。

北方農村洗澡不方便,趁沒人,齊有蘭便打了水,在臥室簡單沖洗自己。可她萬萬沒料到,公公突然闖進來。任她如何尖叫掙扎,終究不敵常年做農活的莊稼漢,就那樣,她被公公強暴了。

待到婆婆回家,她向婆婆哭訴,以為可以得到保護,不料竟引來婆婆的毆打,罵她不要臉勾引公公。

而對自己施暴的公公竟然也加入了毆打她的隊伍,一頓毒打之後,齊有蘭已經剩了半條命,她以為這樣就完了。卻不料,這才是苦難的開始。

齊有蘭被囚禁了起來。

公公和婆婆大吵一架之後,婆婆竟然沒有再鬧。

可是,齊有蘭從此淪為公公的施暴工具,而婆婆甚至會幫助公公死死按住她,而為了防止她尋短見,婆婆收走了她臥室裡所有堅硬的物件。即使這樣,齊有蘭還是找到了機會自殺,卻被救下了,同時被告知,她有了身孕。

如同晴天霹靂,丈夫不在身邊的她有了身孕,怎麼面對鄉鄰的指責?齊有蘭想著婆婆肯定不會讓她留下孩子,沒想到卻讓她必須生下這個孩子。為了掩人耳目,婆婆一個電話,叫回了兒子陳根柱。

在陳鐵生和王梅花的移花接木下,齊有蘭順利生下了孩子。

是個女孩,陳鐵生十分疼愛,可是王梅花總是找機會打罵她們母女。如果沒有孩子,齊有蘭一定不會苟且偷生。可是,襁褓裡嗷嗷待哺的孩子總是讓她一遍遍堅硬的心再次柔軟起來。

為了孩子,齊有蘭決定活下去。

有了孩子之後,齊有蘭比以前稍微自由了,她可以趁著天氣晴好,帶著孩子外出晒太陽。

但是大多時間,她還是不敢出門。即使沒有人知道她家裡的齷齪,但她自己始終記得所遭受的苦難,以及,對這個家的憎惡。

後來一次偶然機會,齊有蘭偷聽到婆婆和公公說話,才知道婆婆不孕,丈夫是他們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

原來是這樣,所以齊有蘭才可以生下孩子。所以,婆婆才一遍遍地幫助禽獸不如的陳鐵生糟蹋自己。

齊有蘭想著,如果陳根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被他的父親強暴,知道一直喊他爸爸的女兒其實是他的妹妹後,還會不會孝順這兩個人。

齊有蘭覺得很可笑,嘴角不由彎起來。

畢竟,當陳根柱看到自己身上舊傷添新傷時,知道他父母的作為卻因為所謂的孝順,連一句話都沒有替齊有蘭說時,齊有蘭已經對他死心了。

哦,縣裡不是還頒了一個模範家庭的獎給陳家嗎?如果陳家的事情被人們知道了,他們賴以驕傲的榮譽是不是非常滑稽?

所以,齊有蘭打算跟陳根柱攤牌,在陳根柱拒絕了帶她離開的請求後。卻不料公公的一時獸慾讓這些事情以這樣的面目呈現在陳根柱面前。

齊有蘭抱著女兒想躲開婆婆的撕扯進屋,婆婆卻隨手撈起一根椅子腿向齊有蘭砸來。

齊有蘭一個閃身,剛好躲在陳根柱的身後。正跟陳鐵生廝打的陳根柱一眼瞥見母親掄著椅子腿砸向他,想躲卻沒躲開,椅子腿一下子砸在陳根柱腦門上。陳根柱悶哼一聲,“咚”地倒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傻了一群人。

王梅花扔掉手中的椅子腿趕緊撲上去抱兒子,陳鐵生也衝上前去看,已然忘了剛還和自己廝打的兒子恨不得殺了他。

齊有蘭緊走幾步,停在公婆的後面,居高臨下看見,倒地的陳根柱腦袋血流如注,已經沒有了氣息。

王梅花頓時哭天搶地,陳鐵生連忙撿起椅子腿一看,頓時面如土色。

椅子腿上赫然一根長長的釘子,上面還滴著血。

王梅花殺人了,而且殺了自己的兒子。

齊有蘭癱倒在地。

最先醒悟過來的陳鐵生一把捂住哭嚎的王梅花的嘴,說:“這件事不能聲張,你不想坐牢的話,就聽我的趕緊想辦法處理!”

王梅花一聽立即止住了哭嚎,拐來的兒子已經死了,哭也哭不回來,但自己可不想餘生在監獄裡度過!

經過兩個人密謀,連夜在院子花園裡挖了個坑,將陳根柱拖進去草草埋掉。之後又一起威脅齊有蘭,如果敢說出去,就把她也殺掉。

親眼目睹公婆的喪心病狂,齊有蘭絲毫不懷疑他們會殺了自己。所以,她一直守著這個祕密,以為可以陪自己去地獄。

那天陳鐵生出門了,王梅花因為齊有蘭沒按時做飯對她百般辱罵,氣不過的齊有蘭還了幾句嘴,卻招來婆婆肆無忌憚的廝打。

正好陳鐵生回來,不問青紅皁白抄起挑水扁擔就劈頭蓋臉地打向齊有蘭。齊有蘭為了不挨更多的打,隨手拿起鐵鍬抵擋。

陳鐵生畢竟有些年紀,一不留神,被鐵鍬打到腿上,一下跌倒在地。齊有蘭頓時覺得自己闖了大禍,公公站起來後一定不會輕饒自己。

果然,陳鐵生在王梅花的拉扯下想站起來,嘴裡還罵著“看我不收拾死你”。齊有蘭恐懼了,她怕陳鐵生,怕到骨子裡,如果陳鐵生站起來了,說不定會真的打死她。

與其被他打死,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

於是,齊有蘭狠狠地砍下了鐵鍬,而且,專撿陳鐵生的脖子砍。

一下,陳鐵生倒地不起,嘴裡還咒罵著。

兩下,陳鐵生的脖子裡血流如注,嘴裡也泛出血沫……

不知道砍了幾下,等齊有蘭從瘋狂中清醒過來,鐵鍬把已經斷了。再看陳鐵生,半邊脖子都沒了,腦袋幾乎被砍下來。

直到婆婆尖叫起來,齊有蘭才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終於解脫了。

不怕了,再也不怕了,那個瘋狂而變態的公公已經被自己殺了,再也沒人威脅自己了。

說出一切之後,齊有蘭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

胡海和劉小龍面面相覷。

又一起命案,胡海趕緊起身出門打電話向局長彙報情況,得到指令後立即指派人手前去陳家控制王梅花,並挖掘陳根柱的屍體。

一夜忙碌。

王梅花在看到挖出來的陳根柱屍體時,徹底崩潰。沒等警察採取措施,一股腦兒交代了自己失手殺死陳根柱,以及自己夥同陳鐵生掩埋屍體的犯罪事實。

之後的兩天,都是固定證據,寫卷宗,提交審查批捕的程序。

當齊有蘭的遭遇被披露,村子裡好一陣沸騰,沒人想到看似風光的陳家,竟然隱藏著如此的罪惡。

齊有蘭雖然殺死了陳鐵生,大家竟都覺得他死有餘辜。於是,一封百人簽名的請願書呈交給公安局,請求對齊有蘭寬大處理。

胡海把請願書給齊有蘭看,齊有蘭嚎啕大哭。

不是沒人同情她,只是大家不知道她遭受了什麼。如果當初,她不是一味地退縮,掩飾,而是大膽向他人求助,事情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案子到這裡似乎已經結束了。

胡海想終於可以好好過個週末了,林澤宇敲門進來。

他手上拿著詢問趙智德、馮曉輝、李永安的筆錄。

“胡隊,你一定想不到,齊有蘭還有故事!”

本來找三個人來是想問陳根柱的事,結果三人酒醒之後,一聽問陳根柱和齊有蘭,沒等警察開口,都爭先恐後說自首,搞得辦案民警一頭霧水。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三個人和陳根柱,齊有蘭之間還有齟齬。

當年,陳根柱和趙智德三個一起去東莞打工,在廠裡遇見齊有蘭。

齊有蘭是孤兒,從小缺愛的她很容易就相信了老實巴交的陳根柱和他的同鄉。

任誰都看出沉默寡言的陳根柱對長得清秀靚麗的齊有蘭有意思,趙智德他們還總是拿這個開涮陳根柱。

日子本來相安無事,可壞就壞在一次五個人在一起吃飯,大家都喝了酒,特別是不勝酒力的齊有蘭,被趙智德幾個輪番灌酒,沒多久就已經酩酊大醉。

看到醉酒的齊有蘭,趙智德起了邪念,和馮曉輝、李永安商量之後,趁著醉意,三個人強暴了齊有蘭。

酒醒之後的齊有蘭知道自己被侵犯後要報警,被趙智德連哄帶騙安撫下,而且,竟然把一切都推給了陳根柱。

老實的陳根柱以為自己真的酒後亂性,而他本來也對齊有蘭有意思,便說自己會對齊有蘭負責。

事情已經發生了,齊有蘭也以為只有陳根柱欺負了自己,看陳根柱說願意娶她,自己又沒有親人,被趙智德幾個一頓說和,竟然也同意嫁給陳根柱。於是,便有了那年一起回鄉辦婚禮的事。

“這些,要不要告訴齊有蘭?”

胡海合上筆錄,心情不免更加沉重。

到底是誰?造成了這一切的悲劇?

是趙智德幾個社會人渣?還是帶齊有蘭回來的陳根柱?還有陳鐵生,王梅花,這些人,在齊有蘭的生命中,都充當了什麼樣角色啊!

“還是不要說了,就讓她的餘生,多一些希望吧!”(原題:《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作者:貓貓先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