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懷念

蝴蝶 山羊 蒼茫 美文 東方散文 2017-03-31

四月的懷念

海櫻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我正百無聊賴地躺在炕上,一雙繡花蝴蝶鞋靜臥在炕沿下,鞋面上沉積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海櫻是在一個下午走的。那個下午寂靜的有些可怕,家裡只剩下小花貓捲縮在我身邊。我直愣愣地盯著落滿了塵土的蝴蝶鞋,突然聽到了海櫻娘悲愴淒厲的哭泣,那哭聲推起一股巨大的氣浪,由遠及近,我彷彿聽到屋外樹木的顫抖聲、窗櫺的扭動聲、以及屋內碗盤的碰撞聲,我眼前的蝴蝶鞋一下變得模糊起來,鞋面上久積的塵土絲絲縷縷地滑落,一如淚水蜿蜒地流過我的臉頰。

海櫻是隨她娘改嫁來我們村子的。第一次見她時,扎著兩根黃豆角樣的小辮子,她把頭埋得很低,一隻腳不停地在地上摩搓,一副很害羞的樣子。熟悉後我們常常一塊玩,我喜歡海櫻,我娘不喜歡。娘說海櫻有病,會傳染人。染上後眼睛和皮膚會變成玉米餅子一樣的黃。

在孃的監視下我與海櫻出現了距離,可瘦弱的我還是病了,腿上長出又大又深的一個膿包,儘管醫生說這種病不是傳染的,娘還是向海櫻家投去了責怪的眼神。手術後很長時間,我不能站立不能行走,每次家裡人出工幹活把門一鎖,我就像被囚禁在鳥籠裡,諾大的院子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我有時會從土炕北爬到南窗下,望著從棗樹杈下垂落的鞦韆,暗自憂傷。

記得那是初春的上午,窗外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先是露出一隻小手抓住了窗櫺,緊接著一顆小腦袋又鑽了出來,瘦瘦的臉蛋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衝我嘻嘻地笑。“海櫻,”我喊了一聲,便歡快地爬到窗前,她穿過木質窗櫺的小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海櫻問:“你做手術時疼嗎?你哭了嗎?”我點點頭。我去醫院換藥時,海櫻常躲在她家的屋後遠遠地目送我,有種無法言語的羨慕和孤獨。她告訴我,等秋後她家的山羊賣了,她娘就帶她到縣城去看病,她還告訴我,醫生給她打針她也不會哭的。說這些話時,她的眼睛裡閃出星星樣的亮光。

那段時間,我習慣了有海櫻的陪伴。這個瘦弱孤獨的女孩,也把我當做了她唯一的朋友。她有時與我說她家的羊又長大了,有時什麼也不說。記得有段時間出現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海櫻一直沒出現在窗櫺前。又過了幾天她來了,有些費力地攀上我家的牆根一隻手抓住窗櫺,一隻手用力抓住我的手,靜靜地望著我,這樣過了很久。她告訴我,她家的山羊死了,她以後也許不能再來陪我了。說完,她突然鬆開我的手,默默地離開了我家。

得知海櫻走後,我先是悲傷,那個在我最孤獨的時候來陪伴我的朋友永遠地走了。後來在夜深人靜時,我常常生出一種恐懼。再後來是悲痛和恐懼交織在一起。這樣的折磨曾一度讓我失去活下去的信心。在這些絕望裡,被我遺忘的瘡口卻一天天好了起來。

我恢復走路後,常常跟著爺爺去做農活。他鋤地採摘蔬菜,我則穿行在長長的田埂上。田埂的盡頭有一條又寬又深的小河,終年水流不止。河對岸有一片荒地,四周長滿了野草,裡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墳包,海櫻就住在那裡。我有時望著對岸發呆,有時會站在河岸,張開雙臂做出鳥兒起飛的樣子,彷如看到了海櫻的靈魂與我一起“飛翔”,我們駕著陽光的翅翼,掠過蘆葦鋒利的葉尖,在那片田野裡,大地蒼茫的一攬無遺。

在半夢半醒裡,我開始一點點長大。上學工作結婚生女。海櫻也漸漸淡出了我的記憶。去年清明節前回老家,在路邊遇到了海櫻同母異父的弟弟,他身邊帶著一個小女孩,六七歲的年紀,模樣像極了兒時的海櫻。

海櫻如果活著,她的孩子也該上高中了吧?!

四月的懷念

作者簡介

四月的懷念

作者簡介:楊立英,我願用粗淺的文字,去尋找那溫暖的地方。任時光流轉,青春容顏慢慢改變,拙筆塗抹出的依舊是陽光的、溫暖的、積極向上的安撫和慰藉。

四月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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