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雪暴》導演崔斯韋 | 一場國產電影的極限挑戰

文 | 耿凌波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這句在《雪暴》路演中引用次數最多的影評,也曾被導演崔斯韋當成宣言:“願意為中國電影負重前行”。雖然任重道遠,但作為五一檔唯一一部大體量國產商業片,勇氣可嘉。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衝鋒陷陣,或許會演變成自己職業生涯中“不能承受之重”。截止至發稿前,電影《雪暴》上映6天,票房累計1891.3萬。對於一部集結了廖凡、張震、倪妮、黃覺等一線影視明星的大製作而言,這樣的成績差強人意。

娛樂獨角獸第一時間聯繫到崔斯韋,希望他就電影當前的市場表現作出迴應。大概間隔了兩個小時,對話框裡彈出一條新消息:“沒什麼了,謝謝你!”他不是一個願意為自己辯解的人。儘管作為從編劇嚮導演轉型的處女作,《雪暴》對於他接下來的導演生命意義非凡。

專訪《雪暴》導演崔斯韋 | 一場國產電影的極限挑戰

值得一提的是,《雪暴》還是第一部本土完片擔保的影片,對於國產電影工業化進程而言,同樣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究竟影片創作過程中發生了哪些故事?遇到了哪些難題?又具有怎樣的借鑑意義?娛樂獨角獸對崔斯韋的專訪或許可以給出答案。

崔斯韋:首執導筒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導演的邊界問題”

崔斯韋編劇出身,擅長懸疑、荒誕題材,曾為電影《瘋狂的賽車》(豆瓣評分8.0)、《無人區》(豆瓣評分8.2)編劇,幫助甯浩在早期樹立鮮明的作者電影風格。去年上映的黃渤導演處女作《一出好戲》,也是他擔任編劇,該片豆瓣評分7.1分、票房13.55億,是同期的票房黑馬。

電影《雪暴》上映前夕,崔斯韋不止一次透過細節對外流露首執導筒的興奮。路演連軸轉了十幾天,一天飛一個城市,大多數人都會因為體力不支而產生倦怠感,崔斯韋卻顯得神采奕奕,“他們一早就告訴我會特別累,但我對累沒有太深感觸,反而覺得整個過程很新鮮”。

作為一個成熟的編劇,與崔斯韋有關的關鍵詞,往往是遊刃有餘。但作為導演界的新人,他遭遇的挑戰並不比別人少。拍攝《雪暴》的過程中,除了導演技術層面的一些專業問題,他還碰到了讓自己從始至終都比較“糾纏”的“導演的邊界問題”。

專訪《雪暴》導演崔斯韋 | 一場國產電影的極限挑戰

“導演可以說是一個劇組的‘領頭羊’,有無數件事情需要你來決策、堅持、平衡,那你的‘邊界’在什麼地方?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堅持主見,多大程度上要遵守規則,這個是對每一個導演,對老導演也是一個挑戰,因為‘邊界’的拿捏會造成後續的很多問題。

“比如安全、超支、檔期、週期,有時候也會是一個顧此失彼的過程。要不要讓演員從50米深的雪裡面爬坡,零下30幾度的天氣,爬了兩次還要不要讓他再爬?電影裡有一段金車翻下山的戲,你是要一個真車從峽谷扔下去,還是用CG特效的假車?假車效果不好,真車上不去山,要人力扛大概300米,全是這種問題。”

擺在面前的更像是一道“選擇題”,考驗他“如何取捨”的能力。既要對觀眾負責,也要對資方和劇組負責。很難去計較,某一個細節更傾向於哪一方,他只能讓自己在大方向上繃緊一根線:保證創作和安全性,“導演乾的工作它就是這樣,你要應對千變萬化”。

製片邊界:當“完片擔保”遇上“極致題材”,該如何取捨?

在接受娛樂獨角獸採訪過程中,崔斯韋提到,“《雪暴》計劃拍攝90天,實際拍了85天就完成了”。

專訪《雪暴》導演崔斯韋 | 一場國產電影的極限挑戰

一方面有完片擔保制度的介入,要保證電影拍攝過程中不超期、不超預算;另一方面,取景地長白山緯度高,冬季工作時間短 ,“8點半開第一鏡,3點半就不能拍了”。這兩方面因素讓崔斯韋不得不嚴格把控,劇組上下也都催生出一種很“趕”的創作慣性。

“幾乎每天都在搶工”,搶到最後把能拍的都拍了,只剩下因為天氣不配合而無法完成的部分。“天氣問題是一直困擾我們的問題,一會晴一會陰,要陰天的時候是晴天,要晴天的時候下雪,全是這種事。沒辦法,你最後只能默認,OK,我接納這個事情。”

在不違背大方向的前提下,崔斯韋只能啟動B計劃。他一邊絞盡腦汁縮小景別,“黃覺和張震那場槍戰戲,我們就找了一個背陰坡拍陰天的戲,看上去好像很大,但其實都是懟著角拍的。”另一邊,則適當刪減了部分鏡頭。雖然創作上會受到影響,但好在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場面。

崔斯韋透露,作為完片擔保制度在國內的第一次落地,《雪暴》整個拍攝過程,根據國產電影的操作模式和特殊題材的限制,增加了很大的彈性係數。大計劃上會對項目的進度有所監督,但並沒有制定精確的拍攝計劃,比如一天要完成多少個鏡頭。

專訪《雪暴》導演崔斯韋 | 一場國產電影的極限挑戰

“因為這種電影它的天氣,都具有不可控性,暴雪封山根本進不去,你怎麼拍,拍不了。如果你強烈的要求的話,可能費用就會升高,此消彼漲”。因此,儘管前期計劃做得相對縝密、完整,“後期這個計劃依然被打亂得非常慘烈”。

“劇本有一場戲是春天的戲,但是去的時候下大雪了,我就要把它改成冬天的戲,所有設施也全得變。還有一場戲只有三分鐘,但是我分成七次拍的,而且先拍了結尾鏡頭,因為一次拍不完,各種條件不允許”。在崔斯韋看來,“這就是我們電影工作的常態”。

在完片擔保制度與內容創作之間,崔斯韋選擇了融合,“你必須融入系統,然後讓系統融入你,其實是接納它,觀察它,調整它,適應它”。

創作邊界:向極限挑戰的精神不該被磨滅

《雪暴》的誕生源於偶然,是迷戀極致環境的崔斯韋,在一次自駕遊過程中,觸發的靈感。當時崔斯韋已經和朋友圍著黑龍江、遼寧、吉林跑了一圈,在接近朝鮮邊境的地方,遇到森林公安檢查站,那是崔斯韋第一次聽說,在森林深處還有這樣一個警種。

專訪《雪暴》導演崔斯韋 | 一場國產電影的極限挑戰

結合一路走來碰到的金礦和礦山,一個關於“警與匪”的故事雛形,在他頭腦裡逐漸清晰起來。這才有了後來《雪暴》當中,一座極北邊陲小鎮,一夥窮凶極惡的悍匪,為打劫金車與森林警察展開了一系列的激烈廝殺的驚險故事。

這樣的故事背景,對整部電影的拍攝環境也提出了極高的要求。據悉,《雪暴》在零下30幾度的長白山地區拍攝,“沒有一個鏡頭是在棚內拍的,全是外景拍攝,就連度假村也是在山裡找一個廢棄一個小度假村改造來的。”

專訪《雪暴》導演崔斯韋 | 一場國產電影的極限挑戰

這樣艱苦的環境下拍攝,演員們也都心照不宣。“那個環境本身在極大程度上其實已經統一了大家的認識,至於在藝術創作上,我們也有過統一的這種考量。”張震甚至手凍到數星期發麻,還隻字不提地堅持拍攝;倪妮更是在冰天雪地裡,被鼓風機對著眼睛直吹到流淚。

“這幾個演員,他們對自己職業要求很高,都願意不斷突破自己。”而崔斯韋自己,導演處女作就選擇了在極致環境下創作這樣一個題材的電影,同時還是首部本土完片擔保電影。可以說,整個劇組都堅持著對“極致”的追求。

無論是演員的表演態度、電影的拍攝環境、影片的創作背景、導演的個人傾向,還是選擇在“五一檔”上映,正面硬剛《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都算得上是一個極限挑戰。這一切是否是巧合,我們無從知曉,但唯獨堅信的是,這種敢於向極限挑戰的精神,不該被市場磨滅。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