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年前，一位詞人寫下了一首詞，卻隱藏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愛情，如今此詞幾乎人人會背，卻不知道這段悽美愛情的經歷。
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著名詞人賀鑄因母親去世，離開江夏（今武漢）寶泉監之任，來到了江蘇蘇州寓居。賀鑄在蘇州期間，置辦了兩處房產，一處在城內的醋坊橋，一處在城外的橫塘。城內的醋坊橋住所在繁華地帶，便於生活；城外的橫塘住所，遠離城市的喧囂，環境幽靜，便於讀書校書，研究學問。
當年三月的上巳節，按照古代風俗，這天要舉行一種叫祓禊的祭禮，人們到水邊洗濯去垢，消除不祥。這一天也是青年男女到郊外水邊遊春、自由擇偶的情人節。在三月三日的黃昏，參加完祓禊後，人們紛紛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賀鑄遇到一位同行的女子。這名女子沒有留下姓名，賀鑄在詞裡稱她為“吳女”。
在賀鑄寫的詞《攤破木蘭花》中，記錄下了當時相遇的情形：
南浦東風落暮潮。祓禊人歸，相併蘭橈。回身暱語不勝嬌。猶礙華燈，扇影頻搖。 重泛青翰頓寂寥。魂斷高城手漫招。佳期應待鵲成橋。為問行雲，誰伴朝朝。
蓮舟與美女
從這首詞可以看出，當時賀鑄回家之時，與吳女的船並行，二人“相併蘭橈”在船的欄杆邊上，女子“回身暱語不勝嬌”，二人各自對對方的印象非常好。但由於女子嬌羞，又在船上，因此二人交流應該很少。直到分別時，賀鑄“魂斷高城手漫招”向女子招手告別。
一個月後，賀鑄划船從蘇州城裡出發，前往南郊的橫塘別墅。中途在一處渡口泊舟登岸，賀鑄正漫步其間時，不經意間當初那位並船而行的女子迎面走來。當時二人相互見面，都詫異無比，驚喜地打量著對方，眉目間脈脈含情。在賀鑄的另外一首詞《感皇恩》中記錄了當時相遇的情形：
蘭芷滿芳洲，遊絲橫路。羅襪塵生步。迎顧。整鬟顰黛，脈脈兩情難語。細風吹柳絮。人南渡。回首舊遊，山無重數。花底深朱戶。何處。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洛神
從這首詞可以看出，當時相遇在蘭芷滿芳洲，漫天都是柳絮紛飛“遊絲橫路”，梅子半熟時節，女子穿著羅襪香衣，迎面走來。因為二人相互認出了對方，因此女子害羞“整鬟顰黛，脈脈兩情難語”。當天二人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賀鑄也沒有在自己的文章中透露，只是從此賀鑄便徹底愛上了這個女子。
對於這名名字的容貌，賀鑄僅用了羅襪塵生幾個字，這個典故出自曹植的《洛神賦》，洛神當時的美麗曹植形容的是“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賀鑄藉此形容女子容貌姣好，氣質非凡，是一位讓人難以忘懷的女子。
才女
賀鑄自此患上了相思之症，吳女的身影在他的眼前徘徊不去。為此，他寫下了他最著名的一首詞、也是他的代表作——《青玉案》：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閒情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賀鑄在詞裡表露出了對女子身世的關切，發出了“月橋花院，瑣窗朱戶”這樣的猜想，這名女子也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吧，也透露出了賀鑄“錦瑟華年誰與度”的感慨。
庭院深深
後來賀鑄有沒有去找女子呢？後來賀鑄與女子的關係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呢？賀鑄對此事沒有在詞裡提及，但在他的好友李之儀的一篇題詞裡卻透露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李之儀的在《題賀方回詞》說：
右賀方回詞。吳女婉轉有餘韻，方回過而悅之，遂將委質焉。其投懷固在所先也。自方回南北，垢面蓬首，不復與世故接。卒歲注望，雖傳記抑揚一意不遷者，不是過也。方回每為吾語，必悵然恨不即致之。一日暮夜，叩門墜簡，始輒異其來非時，果以是見訃。繼出二闋，已嘗報之。曰：“已儲一升許淚，以俟佳作。”於是呻吟不絕，淚幾為之墮睫。尤物不耐久，不獨今日所嘆。
在這段話裡，李之儀交待了賀鑄的這段隱祕感情。作為賀鑄的好友，李之儀得知了事情的前後經過。原來自從賀鑄與女子兩次相見之後，賀鑄曾找到了女子的家，想要與女子成親。但此時的賀鑄“自方回南北，垢面蓬首，不復與世故接”，也許是因為女子家地位顯赫，身份高貴，賀鑄此時“垢面蓬首”處境相對寒微，因而遭到了女子家人的拒絕。
因此，賀鑄只能“卒歲注望”，一年又一年的守望卻不能在一起。對於那位女子來說，她對賀鑄是什麼感情呢？從賀鑄所說的“投懷固在所先”這當然是賀鑄所說並非屬實，但興許是真有其事。據歷史資料記載，賀鑄身長七尺，當時宋代的一尺是31.2釐米，賀鑄的身高大約是2.2米，賀鑄被女子吸引是說得通的。
橫塘晚照
但後來女子的命運卻令人痛心，李之儀指出“一日暮夜，叩門墜簡，始輒異其來非時，果以是見訃。”果然，後來還是出事了。一天晚上，賀鑄大半夜來敲李之儀的門，告訴了女子的死訊。“是以見訃”就是得到了女子的死訊。
至於女子如何死去？李之儀和賀鑄沒有交待，也許女子是為殉情而死，也許是死於別的原因，至今已然不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當天夜裡，賀鑄在李之儀家裡拿著他寫的那三首詞一次次誦讀，尤其是那首《青玉案》。賀鑄淚如雨下，恨不能同死。為此，李之儀寫下這段話，真實記錄了這段隱祕的感情。
賀鑄與吳女
賀鑄的傳世名作之所以如此經典，主要飽含了真情，因為只有真情最能打動人。這首《青玉案》幾乎成了每個學過詩詞的人都會背誦的絕世名篇：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閒情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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