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山,蘇武廟和楊門女將

漢朝 蘇武 西漢 北宋 漢書 金川那些事 2018-12-13

文/李志榮

我去過一趟蘇武山,短暫地瀏覽了一下蘇武廟。時間匆忙,興趣也爾爾。

蘇武山,蘇武廟和楊門女將

蘇武山離民勤縣城不遠,入口處陵園牌樓修建得頗有氣勢,沿途及廟宇周圍,梭梭長得葳葳蕤蕤,移植的松柏鬱鬱蔥蔥,依勢而存的各色陵寢密密麻麻,依然逝者的天堂,狂野的騰格裡沙漠在此被治理得規規矩矩。蘇武山就是延綿的幾座沙丘,而蘇武廟,也就是常見的普通不過的一座小廟宇,香火也算不上不旺盛。

相傳此地曾因“蘇武牧羝”成為歷史上民勤八景之一。蘇武廟已於上世紀五十年代拆毀,在拆毀之前,廟宇建築具有一定規模,廟內有蘇武及西漢名臣金日(mi)磾(di),明代將領馬昭等16人塑像。每逢廟會或農閒時節,當地群眾都到這裡祭拜。原廟內有蘇武牧羝碑,已遷至羊路鄉的一個苗圃院內保存。碑身正面正中自上而下刻楷書“漢中郎將蘇武牧羝處”九字,從樹碑時代推測,在明代崇禎十二年。金日磾(前135—前86),原名日磾,字翁叔,匈奴族,西漢武威郡休屠縣,今甘肅民勤縣南蔡其堡一帶人。“日磾本匈奴休屠王太子”,《漢書·霍光金日磾傳》中有傳記,不再贅述,最為關鍵是,一代名臣出自民勤,姑且不說他是匈奴人。

蘇武山,蘇武廟和楊門女將

蘇武(前140—前60),字子卿,漢族,杜陵(今陝西西安東南)人。武帝時為郎。天漢元年(前100年)奉命以中郎將持節出使匈奴,被扣留。匈奴貴族多次威脅利誘,欲使其投降;後將他遷到北海(今貝加爾湖)邊牧羊,揚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釋放他回國。蘇武歷盡艱辛,留居匈奴十九年持節不屈。至始元六年(前81年),方獲釋回漢。蘇武死後,漢宣帝將其列為麒麟閣十一功臣之一,彰顯其節操。蘇武是漢人節操的代表。自西漢以後,但凡國土淪陷、政權更替,而或統治腐敗、民族衰落而外族入侵之際,蘇武式精神領袖的感召力必將發揮,蘇武,就成了不屈和不貳的代名詞。漢後的歷代蘇武亦被倍加尊奉,是漢族人正統的民族英雄。歷朝歷代的疆域版圖不同,在任何大一統的漢族統治疆域內,供奉和紀念蘇武都較為普遍。但是“漢中郎將蘇武牧羝處”的話,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都應該慎重,畢竟我們的歷史,譬如後代修撰前人或前朝的歷史,往往會開大玩笑,也會誤導人!

蘇武山,蘇武廟和楊門女將

據《漢書·武帝本紀》,元狩二年(前121年)渾邪王降,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元鼎六年(前111年),分置張掖、敦煌郡。若《漢書》記載無誤,公元前121年,武威及所轄的休屠縣,即今甘肅民勤縣,早在蘇武出使西域前21年就隸屬於西漢王朝管轄,在自己的版圖和統治區域內(家門口)“牧羝”放公羊,既不符合歷史實際,也不符合史籍記載。西漢的“郎”是士大夫,光祿勳,出生高貴,世襲官職,相當於時下的廳局級幹部,“侍郎”相當於副省部級幹部,在自家門前放了十九年的羝羊而不回朝覆命,西漢王朝還拼了命地和匈奴打仗,玩笑開的大了點。玩笑不可怕,可怕的是玩笑對後人的誤導。

無獨有偶,金昌大地也盛產歷史題材的傳說,譬如楊門女將。

永昌縣北海子景區的入口處,原來有條小盤旋路,也是早市的集散地。路口矗立著一尊雕塑,馬背上颯爽英姿騎座著一位女將,據說是北宋時期馳騁河西的楊門女將之一的楊滿堂。北海子的馬踏泉及其諸多傳說,皆源於這位女英雄。金川區通往武威的金武公路東側的龍口山的來源也多與這位女英雄有關。據說山口就是女英雄躍馬揚鞭用馬鞭抽開的,故名“龍口”。龍口山東麓的饅頭山上,據說也有女英雄征途中的拴馬樁和駐紮的營盤。還有諸多的典故和傳說,譬如雙灣鎮的天生炕村,村名來源據說也是這位女英雄在此分娩而得名,有名的“炕底子”也是為紀念這位女英雄而流傳下來的。可見楊門女將在河西地區,特別在武威、金昌一帶有這多麼好的人緣。生於斯長於斯的筆者,年少時期,一如眾多盲青,懵懵崇拜了好多年,幻想著跟隨女英雄馳騁疆場,驅逐蠻夷,過那種馬踏清泉,鞭斷龍口—《神話》般的癮,可惜人到中年,愈發有種上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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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筆者細查宋史及金、遼史,但找不到任何十二寡婦,穆桂英元帥、楊滿堂將軍和楊排風丫頭的記載。馬踏泉、龍口和饅頭山上早已找不到的拴馬樁也算不得物質文化遺產,拿什麼證據來拯救筆者受騙的心靈呢?難道元蒙王朝的統治者們做了手腳,在修史過程中無端抹殺了我們的女英雄嗎?真是這樣的話,歷史還真的讓人害怕!

果真是一個美麗的謊言。問題究竟出到了什麼地方?我們好多人習慣性地染上了某種精神疾病,常常在各種書籍中掙扎和穿梭,不斷尋求解決自己迷茫和困惑的出路,以至於惹得反感、招來笑話。其實原因也簡單,是我們自己出了問題,是漢族人強烈的自戀情結和故土難捨的地方情結招惹了類似的笑話,杜撰了類似的傳說。

我們的國民有強烈的自戀情結,大民族意識特別強。大秦帝國如此,大漢王朝如此,大唐盛世也如此,一直延續了下來。眼裡揉不得沙子,非我族類,必予驅逐,漢族人建立的政權,那才是正統。即使是經歷了魏晉南北朝的民族大融合,血統早已不純,即使被金人、遼人等鮮卑後裔打得滿地找牙,即使被蒙古人橫掃做了末等人,即使做了滿族人三百多年的奴隸,骨子裡的大漢情結依舊不減。即便遭受了近代歷史上的種種屈辱,罵洋鬼子,恨小鬼子,根本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什麼都是自己的好,最好自己說了算,純純粹粹的自戀,想當然地心安理得地生活在自己狹隘的意識圈子中。

蘇武山,蘇武廟和楊門女將

歷史是人寫的,

歷史是人創造的 ,

我們不是經常說,要創造歷史,要改變歷史嘛。我們的歷史大多是由勝利者編撰的,所以有必要懷疑。比如魏徵等人為奪權的唐太宗編篡的《貞觀政要》,永樂大帝朱棣篡位後主持修訂的《太祖實錄》;比如王沈寫《魏錄》貶低甄之詔,陸機寫《晉史》,虛張抵擋諸葛亮的聲勢,班固接受金錢才開始寫史書,陳壽借人的米才開始為人寫傳記;太史公司馬遷遭受腐刑後寫《史記》,足不出戶,就把西域的情況瞭解了個差不多,心裡憋著氣給漢武帝幹活,真實性有多高呢?凡此種種,我們看到的史書,總掩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東西,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崇禎十二年修建的蘇武廟,滿清八旗攻佔北京城、崇禎皇帝吊死在煤山都兩年了,能對蘇武放羊的地方清楚嗎?說白了,就是亡國奴們對明朝統治者喪失政權和國土的極度失望,對滿族人入侵統治後的異常不滿,造座蘇武廟,聊以自慰。楊門女將有沒有?女人帶兵打仗,男人幹什麼去了?在如狼似虎血肉橫飛的冷兵器時代,在刀口嗜血政權更迭的帝國王朝,女人何時又能趕立戰爭的潮頭?宋朝夠無能的,金人,遼人佔去了半壁江山,大好的河山被蠶食得體無完膚,龜縮到江南一隅,不思進取;趙構連老子爺爺都救不回來,一群媽媽做了金人兵將的玩物,怎一個軟蛋了得。兩宋時期兵備廢弛,少數民族政權異軍突起,把原本漢族人統治的大部分地域瓜分了,淪陷區的漢人們只能在自戀中幻想和等待,“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男人沒有血性,指望不上,轉而把希望寄託在女人身上,於是乎,楊門女將誕生了,衝鋒陷陣,收復失地,淪陷地的人們精神獲得空前順利!傳說是美麗的,現實總是骨感和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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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東西往往被忽略和漠視,而子虛烏有的東西往往大行其道。中國人都有地方情節,為了地方利益,甚至什麼都無所顧忌。黃帝只有一個,出生地卻有好幾個,甘肅,陝西,河南,都爭得焦頭爛額,你死我活,把海外華僑折騰得不知該到哪裡祭祖。名人效應,誰搶到就是誰的,風景這邊獨好。找不到名人怎麼辦,編唄,睜眼睛說瞎話。西門慶家鄉,潘金蓮故里,王母娘娘洗澡的地方,豬八戒老丈人的高老莊,連臭名昭著的秦檜都有人爭,攀祖宗,認親戚,只要能為地方張臉,只要能傍著名人肩膀上位,管他呢。蘇武出使西域,河西走廊是必經之路,到民勤順道旅遊一下,也未可知。休屠澤也好,昌寧湖也罷,兩千年前的民勤縣水草豐美,放羊的好地方。貝加爾湖是湖,昌寧湖也是湖,蘇武能在貝加爾湖放羊,就能在昌寧湖放羊,基本靠譜。而楊門女將,隨著傳說,小說,戲劇的傳播,逐漸家喻戶曉人人皆知,至於歷史上真的存在與否,似乎並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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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武山,蘇武廟和楊門女將,看似八竿子打不著,其實就是一回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研究地方或地域性的歷史文化,去偽存真應該是最基本的秉持原則,即關乎當下的認知水平和治學態度,也關乎地方、國家和民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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