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設了一個官職,本意想制衡丞相,後來膨脹到無人能抗衡

中國專制主義王朝歷史中的外戚政治始於西漢,漢初呂后用事可以視為西漢一朝外戚政治的萌芽。但是,雖然在後世史書中有所謂的“諸呂擅政”的敘事,但是在呂后時代,呂雉主持朝政,所依賴的還是朝內公卿大臣,內政外交仍由大臣會議決定。惠帝時以曹參行黃老治,除挾書律、三族罪、妖言令,獎生育,復十五稅一,對匈奴採取退讓和親政策,諸大政皆由大臣議決。

呂后進用諸呂和封呂氏為王也是通過大臣會議的,而當時外戚的權勢也遠遠不能與後世相比。呂后有二兄,都跟隨劉邦征戰有功,長兄呂澤死事,封其二子呂臺、呂產為侯,而次兄呂釋之也因功封侯。《漢書·外戚恩澤侯表》的卷首有句話:“漢興,外戚與定天下,侯者二人。故誓曰:‘非劉氏不王,若有亡功非上所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

漢武帝設了一個官職,本意想制衡丞相,後來膨脹到無人能抗衡

劉邦

高祖創業時代,呂氏外戚是重要的助力者,故而呂氏家族在高祖時代獲封為侯,是軍功授爵的結果,而非外戚之身份。劉邦的這段話,也確立了一個外戚無功不得封侯的原則。劉邦死後,呂后秉政,雖然企圖拓展呂氏勢力,呂后時諸呂晉封王封侯,但他們的實權僅限於主南北軍,公卿大位均由高帝功臣充任。外戚勢力始終屈於大臣之下。

漢文帝由藩王而登帝位,其母系薄氏出身微寒,人丁單薄。薄太后僅有一弟薄昭,將軍封侯而已,不預朝廷大事,後因坐殺漢使者賜死。據《資治通鑑·漢紀》載:“(漢文帝)十年冬,上行幸甘泉。將軍薄昭殺漢使者。帝不忍加誅,使公卿從之飲酒。欲令自引分,昭不肯;使群臣喪服往哭之,乃自殺。”

漢景帝兩舅父,即日後竇太后的兄長竇長君和弟弟竇少君,出身卑微。朝中大臣擔心“兩人所出微,不可不為擇師傅賓客,又復效呂氏大事也。”所以,“選長者之有節行者與居”,二人“由此為退讓君子,不敢以富貴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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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后

西漢一代外戚勢力真正膨脹是始於漢武帝時期,武帝初期的竇嬰和田蚡以外戚位列三公,這是一個重要的開頭。不過,此二人還是有一點區別的。竇嬰雖是武帝祖母竇太后的從侄,可他在文帝時已為吳相,景帝時為詹事,吳楚七國反時為大將軍以軍功封侯,他的晉升並非全由裙帶關係,況且他本人很不得竇太后的歡心。

真正憑藉裙帶關係為三公的是田蚡。田蚡是武帝母王太后的同母異父兄,他的本事只是“巧於文辭”,並無任何功勞,聲名遠不如竇嬰。武帝初年,田蚡用手段使竇嬰為丞相,而其真實目的則是自己當上太尉。不久,兩人均被竇太后免職。直到竇太后死後,田蚡又由外家貴幸而為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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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

武帝真正重用外戚,還是在自己真正掌握權柄之後,重用衛青、霍去病、李廣利等人的事情。昔日景帝時代,竇嬰因與皇帝的特殊親近關係而為大將軍,監齊趙兵。武帝發展了這一先例,在對外用兵中先後用衛皇后弟衛青、衛皇后姐子霍去病、李夫人兄李廣利為將軍,率兵徵匈奴、大宛,衛青、霍去病均以功封侯,為大司馬驃騎將軍,或大司馬大將軍,李廣利為貳師將軍。從此,外戚為大司馬竟成了一種慣例。一直延續到西漢末年,又為東漢所承用。

在西漢外戚上位的進程中,“大司馬”這個位置非常關鍵。西漢一代開始置大司馬之官是在漢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首任者即大將軍衛青和驃騎將軍霍去病。《通典》卷二九中說:“初,武帝以衛青數征伐有功,以為大將軍,欲尊寵之,故置大司馬官號以冠之。”《漢書·霍去病傳》雲:“乃置大司馬位,大將軍驃騎將軍,皆為大司馬定令,令驃騎將軍秩祿與大將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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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

漢武帝給衛青、霍去病加大司馬之號,是為了同一般將軍相區別,以示恩寵。不過,衛、霍雖得恩寵,但並未參與朝政。元封六年(公元前106年)衛青死,此後大司馬之職一度空虛。大司馬權力的真正膨脹,始於武帝晚年。

後元二年(公元前87年),武帝臨終之前召霍去病之異母兄弟霍光為大司馬大將軍。昭帝、宣帝之世,霍光以“大司馬大將軍兼領尚書事”之職專權,其實際權力已經超過丞相。霍光權力的膨脹事實上正是西漢皇權的膨脹,他的權力來源於武帝的“中朝”,也叫“內朝”,相對於以丞相為首的外朝官僚系統。

武帝設置內朝的目的就是制約外朝官僚權力,提高皇權,無論是“大司馬”、“領尚書事”,還是“侍中”、“散騎常侍”之類,都是內朝官職。《漢書·劉輔傳》中說:“中朝,內朝也。大司馬、大將軍、左右前後將軍、侍中、常侍、散騎、諸吏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為外朝。”

漢武帝設了一個官職,本意想制衡丞相,後來膨脹到無人能抗衡

霍去病

武帝喜歡重用出身微賤的外戚充實內朝,用以制約外朝,從而鞏固皇權。武帝臨終之前對霍光等人的任用,其實依然是這個思路,霍光輔政的結果是維護了皇權對百官貴戚的控制,使皇權得以穩定地延續下去。

雖然在霍光死後,漢宣帝誅滅霍氏家族,但是大司馬為內朝首領,制約外朝卻成為一種慣例,而大司馬的職位幾乎為外戚所獨佔。外戚出任內朝首領,掌握大權,其權力來源還是皇權,西漢後期所謂的外戚專權其實是皇權專制的一種形式。

漢武帝設了一個官職,本意想制衡丞相,後來膨脹到無人能抗衡

霍光輔政

從表面上看,西漢後期的外戚專權是對皇權的威脅,其實那只是皇權在一種非正常狀態下的存在方式而已。班固《漢書·外戚傳》中有一段讚語說:

序自漢興,終於孝平,外戚後庭色寵著聞二十有餘人,然其保位全家者,唯文、景、武帝太后及鄧成後四人而已。至如史良娣、王悼後、許恭哀後身皆夭折不辜,而家依託舊恩,不敢縱恣,是以能全。其餘大者夷滅,小者放流······。

西漢一朝,其實大多數外戚家族的命運是非常悲慘的,這不正好說明,在真正強大的皇權面前,外戚權力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其興亡生死,都在皇權操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