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媒體報道，2017年5月25日，著名外交家顧維鈞遺孀嚴幼韻女士在紐約家中去世，享年112歲。這也標誌著一段傳奇的落幕。說起顧維鈞、嚴幼韻夫婦，與上海還頗有淵源。他倆一位祖籍嘉定，一位是寧波人，但都出生於在今天的上海市境（顧出生於嘉定，嚴出生在虹口，當時嘉定縣屬於江蘇省），對上海也充滿著感情。
筆者從事統一戰線史研究，前些年在整理資料時曾見過一張顧維鈞夫婦與改革開放以後上海市委首任統戰部部長張承宗的合影，這張合影的珍貴之處還在於拍攝4個月之後，顧老就與世長辭了，這也成為了他人生中最後的一點印記。
張承宗（1910—1996），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知名社會活動家。1935年在上海加入“中華民族武裝自衛委員會”，投身抗日救亡運動。193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抗日戰爭後，任中共上海市地下黨市委書記，為上海的解放和接管作出重要貢獻。解放後，歷任上海市紡織局黨委書記、局長、科委副主任、副市長，後出任市委常委、市政協副主席、市委統戰部部長等職。
1985年6月17日至7月17日，剛剛卸任上海市委統戰部長的張承宗同志應旅美兩位好友的邀請，對美作私人訪問。先到西部舊金山、洛杉磯，再經芝加哥，去東部紐約、華盛頓，最後經檀香山回上海。在美期間，他拜訪和會晤了多年老友，其中有華僑、華裔中的工商界、文化藝術界和教育界人士，也有不少是國民黨上層人士和臺灣同胞，以及在美國當地有些地位的政界和經濟界的朋友。如顧維鈞、趙曾鈺、蔡文治、李麗華、周文中、陸鏗、朱文熊夫婦、薛威武夫婦、孫懷昂、周銳、張濟民、丁忱、翁心梓、楊小燕、榮鴻元、藍妮、孫穗芳等150餘位朋友。其中很多人都來過上海，並有貿易、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聯繫。
對於拜訪顧維鈞先生，張承宗特別重視，考慮到顧老當時已98歲高齡，顧夫人嚴女士也年近八旬，所以精心選擇了時間和方式。張承宗在回憶錄中寫道：
顧老是嘉定人，愛國愛鄉，經常關心嘉定的建設。顧的女兒菊珍、女婿錢家其經常回國探親、講學。顧菊珍女士訪問嘉定時，拍了很多照片，帶到美國給顧維鈞先生。我曾託顧菊珍女士，贈送《嘉定風光》畫冊和《上海經濟》各一冊給顧先生，他收到以後，看了非常高興。這次，我到紐約，不巧顧菊珍女士和錢家其先生外出講學去了。我由朱文熊先生夫婦事先請顧維鈞先生約定時間，到顧府去拜訪。
經過多次溝通與商議，1985年7月9日下午3時許，張承宗前往顧府拜望。顧當時住在紐約市區一幢公寓裡。是日，老先生和夫人很早就準備停當，在家中等候，熱情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見面時，張承宗見顧的家人和客人們都稱呼其為顧大使，所以也學了這個尊稱。
張承宗回憶，顧家在紐約的公寓比較寬敞，佈置得整潔大方，牆上掛著四幅紅木鏡框的屏條，是大名鼎鼎的近代名人曾國藩題寫的。還有一幅高約四尺、闊約兩尺的大照片，特別引人注目，這是半個世紀以前的、風度翩翩的顧的肖像。顧老與夫人雖都是高齡，但看起來很健康、很有精神。顧站立時身體畢挺，據說有時還去游泳，每週約些好友打幾次麻將，每次要打24圈，真不容易。
交談中，張承宗首先祝賀顧氏夫婦健康長壽，並送了一幅壽星圖給他們，他們很高興，一起合影留念。談話約兩小時許，嚴夫人還親自做點心招待。談話中顧老多次讚揚國內改革開放的政策和政治經濟成就。顧還反覆地問候鄧小平同志。他也很關心老朋友葉劍英的健康。張承宗感到，老人雖旅居海外多年，但他的心緊緊地和祖國連繫著。
顧維鈞當日興致很高，談話快結束時，他問；怎麼今天沒有麻將?大家都笑了。令張承宗感動的是，告別時，顧老夫婦堅持要送至電梯旁，並目送張的離去，可以感同身受他對祖國親人來訪的激動和不捨。不幸的是，張承宗回國後不久，顧老就逝世了，張承宗向顧夫人拍去唁電，表示哀悼。
後來，顧維鈞家人捐資在嘉定法華塔園內建設了顧維鈞生平紀念館，展示了其生平事蹟和生前所使用過一些物品。今天我們參觀展覽，可以看到百餘幀珍貴的歷史照片以及顧維鈞的各種榮譽狀、特派狀、證書等史料，全面介紹了他自1912年入北京政府任職至1967年以海牙國際法院副院長退休，服務中國及國際外交界55年的外交生涯。陳列所展示的大部分實物來自於家屬的捐贈。顧維鈞的繡金禮服、綬帶、披風、佩劍、禮帽等外交服飾、刻有“父愛”的顧維鈞胸像、1945年聯合國成立紀念法槌、顧維鈞用英文寫的最後一篇日記以及顧維鈞的外交活動用品、生活用品和紀念品，都被分門別類地置放在陳列櫃內。通過參觀，我們不僅可以瞭解到顧維鈞一生的外交成就，也可以看到一個滬濱鄉賢豐富的精神世界和濃濃的思鄉之情。
（本文部分資料來自張承宗：《紅豔千般——往事回憶及其他》,學林出版社1990年版）
本文編輯：沈軼倫 題圖來源：作者提供 圖片編輯：蘇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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