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爹今年六十五歲了，可是身體健壯，說話聲音洪亮，朗聲大氣，走路風風火火，絕沒有垂老之感。他勤勞，像一頭敦實的公牛，踏踏實實，勤勤懇懇，毫無怨言。又像一架機器，不停地運轉，不知疲倦。
老子能幹是兒孫的福氣。潘老爹有三個兒子，潘老爹都給他們蓋了房子，娶了媳婦，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看到兒孫們幸福，潘老爹也就心滿意足了。村裡的人說：“潘老，該休息休息，享享福了。”潘老爹呵呵笑著說：“不行啊，小兒子娶媳婦還借了點債呢，還掉以後我就不幹了。”潘老爹怎麼會休息呢？勞動是他的本能，即使還完了債，老人也不會休息。
秋天到了，潘老爹忙完了農活，拍拍身上的泥土，到城裡去了。幹啥？找活去了。離家十五公里的縣城正在建房子，一棟一棟的房屋鱗次櫛比。現在年輕人都不願意乾重活、髒活，潘老爹願意幹。他和幾個年紀相仿的老人在工地搬磚、打灰漿，還有個老太婆在工地灶上為他們蒸饃煮飯。建築工地的活又累又髒，可是隻要有收入，潘老爹就高興。潘老爹身體都好，年輕人都比不上呢。
這天潘老爹有點累了，晚上幾個老人喝點小酒，睡得很香。第二天睜眼一看，太陽居然照進窗戶裡。潘老爹一看七點了，這個覺睡得舒坦，他起身伸個懶腰，起來下了碗麵條，吃完匆匆趕往工地。
工地的樓房已經建造得老高，很遠就能看到，高高的腳手架豎在高樓旁，上面有幾個人影在晃動。到工地需要穿過一條馬路，老爹急匆匆地往前走，左側一輛車開來，潘老爹一時猶豫，一停，看車還遠，以為可以穿過去，就在他起步的當兒，只聽見“砰”的一聲，潘老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撞到潘老爹的是一輛寶馬，車停了下來，一個腆著肚子的中年人，上前看了看，撥打了120。120來了，醫生仔細查看一番，搖了搖頭，潘老爹當場就被撞死了，一個像老牛一樣的人就以這樣奇特的方式離開了世界。
事情處理結果非常簡單，寶馬的車主很有錢，提出只要潘老爹的兒子們可以諒解，自己免受牢獄之苦，可以多賠點錢。這事很好商量，兒子們都沒有異議，於是車主賠給了60萬元。馮老爹還有大半年的工資沒領，老大和老三一道去領了，大約有3萬元，
三兄弟商議，賠償的錢暫時放在老大的身上，讓老大保管。先把老爹的葬禮辦得體面一些，畢竟老爹辛勞一輩子，一天福也沒享，死了還給他們留下一大筆錢。
潘老爹的喪事倒是比較風光，該通知的親戚都通知到了。請了樂隊，潘老爹沒有女兒，還請來了哭靈的。眼看著錢大把大把花出去，二兒媳婦心裡不痛快了。要求管喪事地賬目，說這錢花得不明不白。老大沒有跟女人家一般見識，沒有搭理她。二媳婦喋喋不休，指桑罵槐，說她大哥一家黑心，拿著老爹用命換來的錢一個人獨吞。
大兒媳可就不幹了，一拍桌子，罵起了二媳婦：“不知好歹，忙裡忙外，沒落得一個好字，還被人罵來罵去。狗一樣的東西，也配做人。”當下兩個人就吵了起來，揪打在一起，誰知一用力差點把棺材給撞倒了。喪事出現這一幕，三兄弟看呆了，老大和老二看不是個事，上前把各自的媳婦拉開，老二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給媳婦一巴掌，媳婦搶天呼地哭著回到家裡，事情暫時總算平息了。
潘老爹被下葬以後，三兄弟為分錢鬧開了。老大說當初結婚早，爹沒給自己什麼東西，老三的建房債務應該老三自己還，不能分老爹的錢。老三和媳婦堅決不同意，要求把老爹的債還了，債是老爹借的。老二對老大一手操辦老爹的葬禮心中有氣，雖然打了自己的媳婦，心裡還是不痛快的，現在看到還要為老三還債，也不同意。
分錢方案始終落實不了，老大拿著錢不願分，倒也不著急，老二、老三坐不住了。老三要求老大先分錢，老大說：“沒商量好，怎麼分？我把錢給你，老二找我要怎麼辦？要分可以，你的債自己還。”老三年輕，一聽急了，上去就推老大。老大也不是好惹的，猛地一推，老三不防，一個踉蹌，倒了下去，正好後面放著一個犁，磕在犁捎上，哼都沒哼一聲，沒了氣息。老大一看慌了，蹲下去抱著兄弟喊，可是哪裡喊得醒。
這件事的結局是：老三妻子的孃家人帶人把老大家的東西砸個稀巴爛，逼迫老大交出了剩下的錢。讓老大、老二在老三的葬禮上磕頭，老三就葬在離潘老爹不遠的地方。生前沒享到福，死後潘老爹卻享受著兒子的陪伴，只不過這種陪伴來得太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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