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門前是非多,當年,村頭有個寡婦,他們都說她潑婦一個

故事 撒旦天使於北北 2017-03-31

寡婦門前是非多,當年,村頭有個寡婦,他們都說她潑婦一個

記憶深處,老家村東頭,住著一個潑婦。平時裡,我是不往她家那邊去的,因為大人們常告誡我說,去她家,會被抓去賣!

我未曾見過她的模樣,但關於她的傳聞,卻一直沒斷過。這些年,她都一個人過,年輕輕的,就守了寡,也沒個孩子,一個女人家,過的悽苦。村裡人可憐她,總給她送吃的喝的,有些個破舊衣服,也給她些。

據說她年輕時候挺好看,就有不少賴漢,堵著門的調笑。有次,鬧得真的凶了,半夜裡跳進她家,摸進裡屋,後來被抓著菜刀的她一路砍出了村,泥濘的路上,點點斑斑的,都是血。第二天,村裡就傳出她到處勾搭男人,嫌給的錢少,拿刀砍人的話。

那以後,人們就不待見她了,她走哪裡,都有啐唾沫的,她就少出門,日子過的更艱難了。有年,她餓暈在自家院裡,也不知躺了多久,才被鄰居看見,到底可憐是條性命,拖進屋,又是灌水,又是灌米湯,終是救活了她。醒來,她將鄰居趕出門去,抱著自己嚎啕大哭。等再出現在人們視線裡的時候,就大變了。

穿的花枝招展的,堵著門的到各家要吃要喝,要穿戴的。不給,就擱門口鬧!給的少,給的糟,也鬧!總歸得要的她滿意才走。有脾氣暴的,要打要殺,她也不等人動手,一把破菜刀直接橫在脖子上,那人瞬間就沒了脾氣,為口吃的,不值當。後來,她就成了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的人,村裡約定俗成的規矩,每天都有一家給她送吃喝,每年都湊幾件半舊不新的衣裳給她。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她,是我七八歲上下,那次,她正和村裡有名的鐵公雞掐架,兩個娘們,在泥地上,手腳並用的撕扯著,翻滾著,嘴裡叫罵的,是最惡毒的詛咒,還間或的,啐著對方唾沫和濃痰,場面十分之慘烈。

我嚇懵了,兩腿發軟,可看村裡圍觀的人們,沒有上去勸阻的,都看電影似的,笑嘻嘻的,甚是平常,還不時的點評幾句,一直到鐵公雞的漢子趕來,眾人才一哄而上,將倆人分開。

我這才真真正正的見到她的模樣:約摸五六十歲上下,整個人圓滾滾的,也不知是穿的多了,還是就是胖。看臉可是暄胖暄胖的,如今可笑的掛著不少爪印,破皮見血,狼狽不堪。

披頭散髮,油乎乎的頭髮,泛著灰白,一根破草繩子,鬆垮垮的還繫著幾綹頭髮,右邊,鬆散著小半拉,就那麼隨意的披散著,也不往耳朵後別。

髒兮兮的手正拍打著衣裳褲子。手粗糙的很,骨叉很大,隨處可見磨礪的厚厚的黑黃色的膙子,指間的縫隙,滿是灰垢,連指甲溝裡,也都黑乎乎的,想是洗不掉了吧。

上身穿了件大花的襖子,大紫底色,印著紅的綠的,開的各式的花。如今撕扯的,已經見了裡花了,黃不拉幾的裡花,一團一簇的,都成了球,有些還被扯的稀爛,一絲一絲的,順著風,發飄。衣裳本就不十分的乾淨,上面左一塊灰,右一道油的,如今又加了黃泥和唾沫,十分之噁心。

脖子上還繫了個大綠色的包頭巾,粗糙的很,撕扯間,脖子都拉的滲血,穗子沒剩幾個,碩果僅存的,還抽著絲,卷吧著,團成塊狀,仔細看,還多少能辨別出大塊、小塊的油花來。

下半身是藍黑色的褲子,夾棉的,很厚,穿的時間也不短了,皺巴巴的,明顯可見有補過的痕跡,還有不少的鞋印子,居然還粘著雞蛋黃類的可疑物體,風吹來,帶著腥臊味,整個人看起來既臃腫、又破敗。

一隻腳趿著鞋,黑色大皮棉鞋,鞋面被灰漿的有些泛白,滿是一道道深邃的褶子,有些地方還禿嚕皮了,露出一點點灰的底色,另一隻腳光著,沒穿襪子,黑瘦的腳面,青筋爆綻,拇指甲翻翹著,血肉模糊的,腳趾甲、腳趾縫裡都是血色的髒泥,都皴了。

她手不停,嘴也沒停,雖不上前繼續撕扯了,還是憤憤的罵著:好乜個小逼養的,乜還敢打俺,乜個彪東西的,反了天了乜了,乜個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

我雖害怕,但還是站在那裡,不錯眼的看她,滿耳朵都是汙穢的詞,居然都不重樣,讓我好生崇拜。若不是她名聲太臭,我一定好好學學,免得跟人吵嘴的時候,只有捱罵的份。

她一刻不停歇,臉不紅氣不喘,越說越興奮,到最後,手腳並用,揮舞著手,腳下還跳將起來,在空中還前後的錯著位,如同一位舞者,落地卻不輕盈,砰的一聲,激起不少土塵,猝不及防的我,被嗆了一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兩淚汪汪的,居然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隨著她的叫罵,我漸漸聽明白了緣由,那天該是由鐵公雞家供食了,可早上鐵公雞倒的那碗清粥,真的很清,攏共就碗底十二粒小米,哦,不,是十一粒半,還有一粒是半截的,她本是不樂意的,可不知為啥,竟當時沒有鬧,灌了進去,就走了,這讓惴惴不安的鐵公雞樂開花了。

中午,乾脆就直接大門緊鎖,去了孃家,連飯都沒得給她吃了,她餓急,在鐵公雞家大門斜倚著,坐等,一氣兒等到日頭西下,天都擦黑了,也不見人,她惱了,攀著樹,爬進了鐵公雞家院子,擱廂房裡淘換出一簍子雞蛋,也不客氣,直接就擱鐵公雞家全都煮了,就著一瓢涼水,一共吃了鐵公雞四十八個雞蛋,剩下幾個,還裝簍,準備帶走……

可巧,鐵公雞回來了,撂鎖的聲音一響,門開,倆人正來個臉對臉,她沒咋地,鐵公雞差點兒沒嚇死,嗷嗷的嚎著,連滾帶爬的往外出溜,大門就空出來了。她從從容容的拐著簍子,往自家去了,走到鐵公雞家雞窩的時候,還滿心怨恨的,發著狠的踹了兩腳,直踹的籠子裡的雞撲騰了半天,落了一地的雞毛,好半天都不吃食,看樣子兩、三天都不能下蛋了。

等鐵公雞緩過神覺得不對了,往家一看,滿地都是雞蛋皮啊,顧不得細數,直奔廂房,看驚覺,居然連裝雞蛋的簍子都沒給自己剩下,登時那火,蹭就起來了,轉身就要去攆她,還沒走兩步,又覺得今天的雞叫的不大對頭,仔細一瞅,腿都氣軟了,好懸硬撐著沒坐地上,半晌才緩過神,這時候,她都走半道上了。

鐵公雞一頓的追,可算在她進家前那段小路上,截住了她,第一眼就看見她胳膊上拐著的簍子了,裡頭還躺著幾個雞蛋,鐵公雞上去就薅住簍子,把她鐙的一個趔趄,倆人一言不發的,就幹上了……

這會子,鐵公雞窩趴在自己男人懷裡,哭的驚天動地,原諒我用這種形容詞,實在是看著鐵公雞被薅的左一綹,右一道的老臉,再聽著那高亢的嗓門,比她乾淨不到哪裡去的衣服,梨花帶淚之類的詞,太不匹配,真真只能用鬼哭狼嚎之流的詞了。

她沒哭,不僅沒哭,反倒笑了,一口牙倒是齊整,想來胃口該是不錯,就是讓黃色的牙垢給裹了個嚴實,隨著大笑出聲,隱約還能聞的到,嚼過大蔥後發了酵的味道。

她拎腚掃風的蹦噠,嘴裡跟啐了毒似的,還裝模作樣的,抹著壓根兒就不存在的淚兒,拍著自己的大腿,嚎的那叫一個花花呀:哎媽呀,大家夥兒的趕緊的來茫茫啊,他個鐵公雞缺德啊,欺負人吶,乜些個缺德挨千刀的啊,乜一家子欺負俺一個呀,乜個侉子養的,乜個狼掏的哇,乜都快點來茫茫啊,艾瑪呀,這個日子沒法過了呀,乜個死屍的吶,摳門咂蛆的,連口水都摳次……

唱唸坐打,她自己就是一出大戲,演繹到最後,還嗤的下子,擤了一坨濃黃的鼻涕,看都不看,隨手就甩了出去,唬的臨近來看熱鬧的人,沒有不一個勁兒的躲閃的,我也學的精了,往後躥了好幾步,這甩身上,該多噁心呢……

鐵公雞的男人見事鬧的凶了,臉上掛不住,鐵青著臉,抓著自家的婆娘往回拖,遠遠的,還能看見鐵公雞掙扎的影子,看樣子,回去怕是有頓好打,隨著他們的離去,人們也散了一些,剩下的,還戲謔的看著她又跳又鬧,並沒有人幫襯她的,她自己又跳鬧了一會,終是累了,停下來,衝著圍觀的人,一仰頭,冷哼一聲,提了掉的那隻鞋,趿著,一瘸一拐的進家,伴隨著哐當,門砸上的聲音,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村裡人見無熱鬧可看,都三三倆倆的散開了,邊走,還都邊興奮的說著什麼,最後,就只剩下我,鬼使神差的,悄悄摸到了她家門外。

扒著門縫,我看到她,就那麼呆呆的坐在地上,羅著背,要不是半晌還眨巴眼,要不是偶爾還喘口氣,我都覺得她已經死了,沒有半點的生氣,沒了叫罵時候的戾氣,沒一絲活著的樣子,臉都泛著青,嚇的我大氣都不敢喘,躡手躡腳走了好遠,才狠狠的吐一口氣,瘋了樣的跑回家,關於她,卻一個字都不敢提起。

這件事過了沒多久,她就半夜裡,一根褲腰帶勒死在自家大門口,等清晨的人發現,早就硬了,據說,她捯飭的,很有幾分當年的姿色,村裡幾個心軟的,又念起她往日的好來,紮紮實實的,替她哭了一場,村裡籌錢,買了口薄棺材,將她埋了……

打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提起過她,但不知為啥,我卻終忘不掉在門縫裡看她的那個模樣,腦子裡,總也有個念想,當年,我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的眼角,是有著淚的吧……

寡婦門前是非多,當年,村頭有個寡婦,他們都說她潑婦一個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