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大學》，學“格物致知”，也學“誠意正心”，主要就是學的修身，學的是如何誠意生活，快意生活。今天讀到“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很美好的畫面，人要能像鳥兒一樣，在山坡上，歡叫著，也很不錯呢。今天的話題就從這“黃鳥”開始。
《大學》裡曾子為了解釋三綱領、八條目引用了不少《尚書》、《詩經》裡的段落。經過歷代學者的解釋，看上去還真的很恰當的引用呢。但是今天讀到這一段，總感覺有點彆扭，不知是不是我的學養太淺薄還是別的原因，我感覺曾子有點“攢雞毛湊撣子”。說白了，曾子的引用有點拼湊的感覺。我們看原文：
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
這其中三句都是《詩經》裡的，有個共同的特點，都帶“止”字。
我們分別看看這三句都是啥意思。
玄鳥
“邦畿千里，惟民所止”是《詩經·商頌·玄鳥》中的一段。在《史記·卷三·殷本紀第三》中記載：簡狄是帝嚳的次妃，在洗浴的時候看到有玄鳥生了一個卵，於是就吞下了它，因此而懷孕生了契。契長大以後輔助大禹治水有功，被舜封在了商，所以，玄鳥成為商的圖騰，被商所崇拜，“玄鳥”自然會成為讚美商久遠文明的詩名。這是歌頌商王朝的讚美詩，這句話表達的意思是“一個邦國的土地疆域有千里之廣，這是商的百姓所居住在地方。”這體現了一個君王的胸懷，意思是說：你們都來吧，我們商的這個地方能接納你們所有願意來這裡的人。曾子為了一個“止”字，把這一句引用過來，恐怕是要表達另一個意思了——“幅員再遼闊的國家，也要依靠人民，依靠民心來支撐。這民心就是君主所依止所在。”
緡蠻黃鳥
“緡蠻黃鳥，止於丘隅” 出自《詩經·小雅·緡蠻》篇。其實，用景色或是動物起興是《詩經》慣用的手法，這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是一樣的用法，所以這句可以直接翻譯成“小鳥在山坡上唧唧咋咋地叫。”至於後面的“子曰”，不知是不是曾子自己說的，我想孔子肯定不會把這段起興的詩句解釋成“人要學鳥找好自己的位置”。這應該是曾子自己的理解吧。曾子的《詩經》讀的，怎麼說呢，肯定不咋樣，連老師都連累了。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出自《詩經·大雅·文王》。這是周文王的讚美詩，用現代文可以這樣說“擁有莊重恭敬之風文王啊，像一束光芒，（讓人）敬仰”，這裡面的“於”是像，如的意思，而“止”，只是句末語氣詞。這和曾子要說的“止”根本不挨著。
曾子後面說的“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其實不需要這些詩句做依據的，強拉來反倒顯得牽強了。不過好在後世學者們幫忙掩飾，總算沒人敢說什麼（除了膽大妄為之輩，比如我這樣的無名小子）。不知孔子如果看了曾子的《大學》有何感想。
也許就是因為曾子的引用誤導了朱熹，朱熹改編版的《大學》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原本行文用典失誤，現在成了結構失當了。看來曾子、朱子都改上作文輔導班了。
其實，何必那麼累的為曾子、朱子解釋，有些不擅長的不恰當的失誤也沒什麼，意思到了就行了。但願你也能像鳥兒一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