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扯閒篇兒，說點乾貨。天天講鬼故事，誰見過鬼啦？小胖我就見過！
說起這個，是因為幾個朋友在一起討論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的問題，爭執得面紅耳赤，說沒有的人嗤之以鼻，說你倒是抓一個來我瞧瞧！說有的人則是氣哼哼，愛信不信隨便你，真遇到了你別哭！
就是在這種情景之下，我想起小時候曾經見過五奶奶的鬼的事情：
那時候我只得三四歲吧，父母上班出差，也不拿我當個寶兒看。我在村裡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倒是快活得很。
老家村裡邊大半個村子都是同姓，說起來家族繁衍數代，誰和誰都論的上親戚，真要較真兒的話，那得擺出族譜來論個輩分。光是我太爺爺那輩兒就生了七個兒子，女兒另算。七個兒子中六個都住在這個村裡，我爺爺是老大，因此我出門抓雞攆狗，遇到個人兒就是三叔二大爺的，誰都能踢上我兩腳，哎！
我雖年紀小，可是輩分兒大，我大爺的兒子結婚生了孩子，只比我小一歲，可是也得喊我叔，也算公平。也就是說那時候我爺爺都是太爺爺輩份的人了，他的幾個兄弟和我家情況差不多，各自都老了。
其中五爺爺五奶奶家和我家比較近親，五爺爺身體不好，去世的早，剩下五奶奶獨自生活，我常常被當做小支使兒，去村東頭的小黃泥房裡的五奶奶送些饅頭和燉菜，眼巴巴地等著她從炕頭的櫃子裡摸出幾個乾癟的紅棗給我吃。
其實五奶奶是有兒子的，還是三個哩。只是同一個姓氏族裡，偏生他家的兒子脾氣壞，還不孝順，五爺爺在的時候打罵著還算消停，五爺爺一過世，幾個兒子兒媳就張羅著分家，這家分得七零八落，一雙筷子都要掰開單算，五奶奶淌眼抹淚地也沒用，她自己住的房子都被兒子們分了，只好捲了個鋪蓋，搬到村後那間久無人住的黃泥房裡自己住，那房子是以前族裡的一戶親支絕了戶，沒人去拆它，也沒人去打理它，五奶奶住便住了，無人和她計較。
好在那幾個不孝子還有些害怕這些大爺叔叔們，每年打下糧食來被逼著分給老孃兩袋子，總算沒把五奶奶餓死。可是肉呀油的就別想了，還是這些老妯娌們看不下去，隔三差五貼補著點兒，五奶奶做不得莊稼活了，就養了許多的小雞小鴨，每天挖野菜剁碎了去餵養，生了蛋捨不得吃，都攢在一個小笸籮裡，換了錢買針線，還是做些鞋子小褂子給孫子孫女們，看得人真是心酸。
我能到處跑著送東西時就總去五奶奶家，去了大半年跑熟了腿兒，沒事兒就去溜達一圈，把著門往裡瞧一眼。
那天我仍是淘氣夠了回家吃飯，走過五奶奶的小土屋前，我伸頭往裡喊了一聲五奶奶，卻沒人答應。我趔趄著進了院子，見到滿院的雞鴨都等著回籠，可籠子門也沒開，雞鴨咯咯咯地叫喚個不停。五奶奶倒是在的，斜倚在院子裡的一架老舊竹椅上，直直地看著我。
我不知怎麼有點冷，想上前又停下了腳，怯怯地又叫了她一聲。這次五奶奶聽到了，衝我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我回家去吧。我見沒有紅棗可拿，撇著嘴走了。
到了家裡吃飯的時候，奶奶照常問我都去了哪裡，見到了誰，我一氣流水賬，說到了五奶奶那裡，說她不理我，也不理雞鴨，天都黑了還躺在椅子上，是和誰生氣呢吧。
爺爺奶奶對視了一眼，也沒說什麼，不一會爺爺就拄著柺杖出門了。那晚我睡的不踏實，朦朦朧朧地聽著爺爺和奶奶在罵五奶奶家的幾個不孝子，說五奶奶在小泥屋裡都僵硬了，喊那幾個兒子媳婦去給擦身子換衣服，那些個畜生互相推脫都不樂意去，老孃還在屋子裡停著，啥也不張羅，手倒是很快，幾個三五下就各自捉住雞鴨，都帶回自己家去了，爺爺氣哼哼地說他舉著柺棍挨著打了一頓，閃到了腰疼哩！
我聽得迷迷糊糊，想著他們捉了五奶奶的雞鴨，怪不得她要生氣呢。。。。。。
第二天我見五奶奶的小泥屋上貼上了許多的白紙，大人們進進出出，可再也不讓我進去了。我無聊便四處走動，忽然見到前面人少的地方有個佝僂的背影很是熟悉，背對著我慢慢地往前走。我追著跑過去一看，正是五奶奶哩，換了身新衣服，帶著許多小圓點，我人小嘴欠，跑過去急忙忙地告訴五奶奶說：五奶奶，你家去了好多人，把你的雞鴨都抓走啦！
五奶奶咳了兩聲，說乖呀，我知道，我這就去老大家把雞鴨拿回來哩！
她說的老大，就是她的大兒子，我也叫做大伯的人。我覺得五奶奶說的對，就跟著她去了大伯家。可大伯家門口緊閉著，五奶奶擠了擠，身子沒進門裡不見了，我卻進不去！等了半天，我不知怎麼有些憤憤不平，覺得誰都欺負我小，不帶我玩，嘴一咧哭著回了五奶奶家門外去喊我自己的奶奶。
奶奶手裡疊的黃紙錢還沒放下，就跑出來問我是怎麼了，我說了五奶奶去大伯家拿雞不帶著我，很是委屈。可我還沒哭完，旁邊聽到的人臉色都很驚惶，紛紛扭頭去看院子裡的老大和老大媳婦兒，這倆人還嘴犟，說小孩子胡說八道，我娘去我家拿啥雞，呸！
我爺爺是個主事兒的人，把柺杖一頓，說娃娃兒眼睛乾淨，興許就是瞧見了，你娘是放心不下她的雞鴨，你們這些不孝子，還不趕緊都給她送回來！
老大兩口子還嘟囔著，誰拿她的雞了，可禁不住村裡人都催著他們，彆彆扭扭地回了自己家，一開院子門，兩口子噗通一下都嚇坐在地上，從老孃那裡搶的幾隻雞鴨都直愣愣躺在地上，沒傷沒血，就是死了，家裡的大黃狗夾著尾巴躲在牆角，沒敢叫，更沒敢去咬！
這下子村裡人說啥的都有了，年紀輕的都說真見了鬼啦，年紀大的倒是都不害怕， 一聲聲地嘆氣，說“老五家的”委屈呦，沒啥陪葬帶著的，就想著這些雞鴨哩！
老大家的死雞死鴨帶到了五奶奶院裡的棺材前，用著大張黃紙蓋住，那老二老三都溜回去瞧自家的雞鴨，還挺活蹦亂跳的，竟然都露出一副娘只記恨大哥不記恨他們的神情，好像他們真的善待了老孃一般！
停棺的第二天，我雖然被關在家裡不許再瞎溜達，怕撞客著了，可聽說村裡也有人見到五奶奶去了二兒子家，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雞鴨死的蹊蹺。三兒子也不敢再嘴硬，不等第三天老孃的鬼魂去家裡，主動拎著雞鴨送了回來！
聽爺爺奶奶聊天說，五奶奶出殯下葬，那幾個兒子可是憋紅了臉大哭大叫呢，也不是啥孝順，是怨這個當孃的死後做鬼還要去搶雞鴨，讓兒子兒媳們丟了臉被人笑話，咋能不哭呢，呸！
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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