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中國老人與狗的真實故事，催淚更勝《忠犬八公》

六月，我們專心欣賞好萊塢大片的廝殺。大部分國產電影都選擇了避開這個檔期，但卻有一部小製作，“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好萊塢大炮，幾乎沒人注意到，它就悄無聲息地上映了，可能不久之後，也即將匆匆下檔。

電影的主角是一條狗，筆者觀影的那一場，影院裡的觀眾稀稀散散。但整部片子放映過程中，基本上電影院裡就是笑聲、“無言淚聲“、抽紙聲，連成一片。該片帶給觀眾直接的感官反應就是不自主，無言的眼淚。正如本片的片名，“忠愛“也是無言的。

《忠愛無言》的故事，不是矯揉造作，不是故意討巧，它是根據2007年那個轟動網絡、被評為“最悲天憫人”的真實故事——《老人與狗》改編。這個短短十幾分鐘的粗糙短視頻，曾感動數百萬人，導演歷經十年艱辛，終於將它搬上了大銀幕。

雖然已做好防備，但影片開篇就讓人“淚不及防”：兩隻拉布拉多母子在鄉野路上游走，被路過的狗肉館老闆捉去。狗媽媽在籠子裡等待棍棒和宰殺，危機之時籠子外的小狗咬了狗肉館老闆，被殘暴地甩開。大狗衝小狗狂吠，意思讓他快跑，小狗猶豫之後逃竄了出去。

短短几分鐘，就是生死別離，看得讓人揪心難過。

而命運的安排下，這隻被上天遺棄的小可憐，遇到了另一個不被老天眷顧老可憐。

老於是個脾氣臭、倔強孤僻的怪老頭，他在年輕時就高位截癱，整日癱躺在家裡的小土炕上，從未走出屋子，看看外面的世界。從前是老孃一直悉心照料他，大半生過去，老孃卻先他而去，再次沉重的打擊讓他愈加暴躁，對一起生活的弟弟與弟媳經常惡語相向。

在老於快燈枯油盡的時候，這隻小可憐闖入了他的生活。老於討厭人，也討厭狗，將所有怨氣撒在小狗身上。

但狗是最會感化人的。老於撿不到掉在地上的筆，它貼心地叼起；半夜蠟燭燃起火苗，它拼命叫老於起床。於是，固執壞脾氣的老於成了一個妥妥的“狗奴”。他給小狗起名“二貨”，老於跟二貨說的話，比跟弟弟弟媳一年說的話還要多。

後來老於有了一輛可以手動前進的板車，老於終於可以“走”出去了。他白天就去鎮子上擺攤修小家電，老於既急於證明自己的價值，又想賺錢給寶貝二貨買好吃的。春夏秋冬，就這樣十年光景裡，二貨每日拉著老於穿梭往返於家與鎮上集市。一人一狗，微薄收入，一日一起分著吃個餡餅就是莫大的滿足。然而，再平凡的幸福也會遭上蒼嫉妒，老於的弟弟出了車禍，侄女又急需上大學的學費。老人與狗分別的時刻到了。老於忍痛將二貨賣給了一個富二代。

頃刻間，人狗分別，又是顆催淚彈。

其實，這種人狗故事，很簡單明瞭，劇情都是意料之中。從電影的角度，《忠愛無言》是算不上別緻的。受制於資金的限制，影片甚至還很粗糙。導演談宜之曾擔任管虎的影視公司主任，參與創作了黃渤主演的電視劇《生存之民工》，但他的敘事、掌鏡都還很稚嫩，並不成熟。劇本改編中，戲劇衝突還是弱了些，幾次故事線轉折部分都較生硬。演員們的表演也有些刻板的跡象。

這種不成熟的拍攝手法，其實會在感情渲染上大打折扣，但這種稚嫩，這種剋制，仍然卻擊中人心。與同類型的經典影片，諸如《忠犬八公》的循序漸進，拍攝精緻相比，《忠愛無言》簡直樸實得不像話，畫面無調色，渲染的情緒沒有精心的鋪墊。但它的接地氣，依然有厚實的力量，給人以感動。

《忠犬八公》

《忠愛無言》有一點，是和這些同類型影片不同的，甚至超越的：影片將狗與人的故事放在了農村。

從《忠犬八公》，到今年的《一條狗的使命》，這些片子中的狗狗都是作為寵物，作為錦上添花的玩伴，作為相伴的重要家人。就像在中國的一線城市中，狗狗們受到的喜愛與重視，和家人一般，甚至生活水平並不比人差。而在中國鄉村，大部分的狗狗還是看家護院的屬性，被繩索牽絆，也會進了人們的肚中，人們對它沒有家人的概念。《忠愛無言》的農村背景，這種反差更增添了感人情緒。

《一條狗的使命》

老於與二貨重逢後，一句“你拉了我一輩子，最後這段路，換我來拉你”十分戳人。二貨重回老於身邊，卻在臨死前掙扎到野外，安安靜靜地死去，這種小心翼翼，一個簡單鏡頭，就讓人唏噓不盡。“初次見你時，沒想到會陪你一輩子。”我們的一段生命，就是狗的一生。

老於說，“狗這東西，永遠都不會嫌棄主人，你就是給他半拉饅頭，它能陪你流浪一輩子。”所以他不顧周圍人的反對，想要把二貨安葬在自家祖墳裡。面對他人的不理解，老於氣得說，“狗除了不會說話，哪點比不上人了？”老於與二貨，一隻遺棄流浪的狗，一個被命運遺棄的人，他們的相依為命，惺惺相惜，其實就是兩個被拋棄的靈魂互相取暖。

老人真名叫玉學書，是山東聊城莘縣大王寨鄉人。二貨的原型，名叫黑子，是一條乖巧的中華田園犬。18歲那年，老人因為長期在冰冷的冬水中割蘆葦，患了膿毒敗血症導致高位截癱，以後的幾十年裡都生活在破舊的小板車上。他的家，破舊得讓導演質疑了好幾遍，難道就在這裡？是的，破敗髒亂的小屋，沒有擺設，竟然就是一個家。但老人依然在生活，他自己吃飯都是問題，還愛養鴿子，後來朋友送他了一隻小黑狗，這就是黑子，他的出現，改變了老人。

每天一狗一人，趕著小板車去集市修家店，集市最近的五公里，最遠的十幾公里。黑子就這樣來來返返。中午兩個幹餅，就是一頓飯，偶爾有好吃的，老人也捨不得自己吃，都餵給黑子。遇到挑釁的別家狗，黑子都保護著老人。

直到2007年7月，那天夜裡下著暴雨，黑子在拉老人回家的路中，板車翻到到水溝中。黑子聰明得掙脫繩索，去找了老人的弟弟。老人平安獲救，可黑子卻患上了病，儘管打了針，但還是在三天後，永遠離開了老人。黑子也老了，他已經12歲了，也累了，活了12歲，卻拉了11年的板車。後來，老人在網友的資助下，來到北京，觀看了升國旗，去了天安門，完成了心願，只是，他沒能帶著黑子一起來。

如今老人還健在，他依然堅強樂觀地活著，只是每次看到黑子的墳墓，他還是難過。黑子一走，他以後怎麼過，都是孤獨。現代越來越多的都市人，將寵物當作依靠，當做慰藉，有了這些小可愛們，一個人的打拼漂泊，也會有心安的感覺。而看到老於與二貨的故事，更覺得，再不堪的生命，也總有能慰藉它的生靈。

這是一個尷尬的劇本，沒有狗血的愛情，沒有刺激的噱頭，沒有鮮肉流量，每一條都與當今的商業電影市場格格不入，它錯在太樸實了。最初短視頻在2007年完成，當時導演就想把這個故事搬上大銀幕，他在第二年就完成了電影劇本，但卻一直沒有籌得啟動資金。

導演談宜之感慨，“現在的電影要麼都是些酷炫的特技、要麼是明星大腕雲集等等，觀眾已經視覺疲勞時，也許需要一些溫暖心靈的電影。有很多電影可能出了電影院就忘了講的什麼故事，但是看過《忠愛無言》，或許一生都忘不了，這是一個能真正進入人心的故事。”他堅持了十年，終於將這個故事搬到影院裡，與我們見面。但是無商業，無明星，0宣傳，“一跪成名”的宣傳也無法復刻。所以能看到這部電影，或許還需要機緣巧合，大部分觀眾可能根本無從得知。

但也正如導演所言，一個好故事，不在於有多少人看，而是，有多少人被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