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開始,是我們唱歌
最後的最後,是我們在走
白衣飄飄的年代
Youth
民謠圈出過很多“笑話”。
比如,2007的一場音樂節,一個女記者追著李志聊了很久,最後問了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叫周雲蓬?再比如,1994年,有人這麼問過老狼:您是郭峰嗎?
前者在那天之後幾乎拒絕了媒體採訪;後者嘿嘿笑著回了聲“我是”,低頭用草書籤下“老狼”二字,當時距離他被邀請上春晚,站在全國人民面前唱那首《同桌的你》,還差三個多月。
1994年冬天,北京阜成門中國銀行的大廳裡。
葉蓓站在老狼邊上,看著他如何與“歌迷”尬聊,看著他嘿嘿笑著說了聲“我是”,又看著他潦草幫那位歌迷簽下和二十多年後的現在,字跡完全相同的簽名。
那是葉蓓和老狼頭一回碰面。
那天以後,葉蓓、老狼和高曉鬆仨人的名字,常被寫在一起。
二十一世紀,連九零後也被聯合國劃成了“中年”。
人人知道高曉鬆,有人依舊會唱老狼的歌,但你大概不知道,在世紀末九零年代的文藝青年、此時文藝中年的心愛列表裡,還有個被他們稱作是“民謠女神”的葉蓓。
世紀末的九零年代,或許是最神奇的年代。
那個年代,中國城市的牆壁上,才剛出現“拆”字;那個年代,CD慢慢代替了磁帶;那個年代,作家和詩人依然受歡迎,可三毛和顧城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
那些年,大陸三大導演分別拍出了《活著》、《陽光燦爛的日子》和《霸王別姬》。
臺灣有李安的《喜宴》和《飲食男女》;香港有王家衛的《重慶森林》和《東邪西毒》,有陳可辛的《甜蜜蜜》和徐克的《青蛇》,周星馳則拍了兩部《大話西遊》。
《陽光燦爛的日子》是一代人的青春
很多年後,高曉鬆在微博裡列出自己心裡的十大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和《東邪西毒》榜上有名。
《東邪西毒》告訴他,遠方除了遠並非一無所有,人們除了生活,還有一些叫生命的東西在召喚。而《陽光燦爛的日子》,是他經歷過的日子。
那些日子,高曉鬆寫下《同桌的你》,寫下《青春無悔》,寫下《白衣飄飄的年代》,以“天真成熟者”的姿態,替許多人告別了青春。
那時候,葉蓓剛滿20歲,對已經寫出《同桌的你》的高曉鬆不屑一顧。
1994年的高曉鬆,還和老狼一樣瘦,兩位青年頭髮披肩,下巴尖尖,個子高高,滿臉青春痘。
愛穿格子襯衣皮夾克,愛露出腰上栓火機的銀鏈子,外加一雙大軍靴——這是當年“不正經”年輕人的標配。
高曉鬆說,當年的人都想變成壞孩子,但內心還都乾淨。
那一年,葉蓓在自己駐唱的酒館認識了高曉鬆。
她唱鳳飛飛的《老情人》,唱鄧麗君的《千言萬語》,唱蘇芮《心痛的感覺》,唱王菲的《執迷不悔》,也唱卡朋特和麥當娜的英文歌。
某天夜裡,高曉鬆和鄭鈞、謝東一群人來到酒館,圍成一桌,喝酒聊天。在聽完葉蓓幾首歌之後,高曉鬆要到了葉蓓的聯繫方式。
葉蓓後來說,他是她的伯樂。
一個月後,葉蓓在下雪的一個冬天早晨接到了高曉鬆的傳呼電話,找她錄歌。
那個冬天,幾個人擠在一間幾平米的小房子裡,作出了《青春無悔》《回聲》《白衣飄飄的年代》等幾首歌的編曲雛型。
錄《青春無悔》那晚,黑著燈光著腳的錄音棚,老狼哭了。他懷念他的青春。
葉蓓站在他的身邊,隔著耳機,聽不清老狼說話的聲音,茫然不知所措。
20年後,葉蓓在高曉鬆的演唱會上再唱起《青春無悔》,終於也哭了。
開始的開始/是我們唱歌
最後的最後/是我們在走
歌是高曉鬆在1991年初寫的,走南闖北流浪了一圈的他回到北京,找到那把吉它時,它只剩下三根弦。
所以一首歌,只有九拍。
只剩下三根弦的吉他,彈出了一整代人的青春。
那段時間錄音完畢,一群人總去真武廟後頭一家湖南菜館吃飯,也會來幾瓶啤酒,啤酒一上,就沒鐘點兒了,常談論各自的八卦。
那年27歲的高曉鬆,寫歌牛逼,追女生卻頻頻失手。
後來高曉鬆在《如喪》裡寫:“27歲是個好年頭,三個9年過得顏色分明,像放了許久的雞尾酒。”
葉蓓和那時候的其他年輕人一樣,跟著這幾個大孩子一起成長。在他們的歌裡,分辨著是與非,優與劣。簡單,純粹且正直。
1999年,世紀末的最後一年,老狼唱著《同桌的你》依舊受姑娘們歡迎,經歷過一張專輯能在20天裡賣掉23萬張的紅火。
而高曉鬆,拍完了自己人生的第一部電影。
曾經年少翩翩的他們,一步步踏入三十歲的中年。
這一年,葉蓓開始獨自懷念她的青春。
那年麥田出了紅白藍系列唱片:朴樹的《白》是懵懂,葉蓓的《藍》是憂鬱,尹吾的《紅》是嘆息。
想起了純真的年代
純真的年代象流水
想要追 想要追
2001年的夏天,習慣光著腳在黑暗裡唱歌的葉蓓,在每段歌錄製之後,習慣睜眼用餘光掃掃大玻璃外,調音臺前給她監唱的許巍。
那張《雙魚》,在當年獲得最佳唱片獎。
任我天真看這世界
一起迎著太陽的升起和落下
再後來的民謠圈,橫空出世了李志。
他自認為自己只是個“音樂天賦平平、唱功平平、相貌路人”的“普通小鎮農村青年”,也會稱自己是“一個偶像派歌手”。
老狼說李志是一個能把“屎屁尿臭”都寫進歌裡的人,所以他的歌裡“性器官”滿天飛;朴樹說如果當初他沒有去北京,那麼可能現在他就跟著“逼哥”混了。
而葉蓓說“他是民謠人的驕傲”。
有人愛上他煙嗓扯出來的那句“我們生來就是孤獨”,有人愛上他說的“愛情不過是生活的屁”,有人學著他問“這個世界會好嗎?”……
他有著被世俗所認知的矯情或偏執,他是另一群人的理想主義座標。
葉蓓會去看李志的演唱會。
看他站在臺上,挺著肚腩,叼著煙,抬起手,讓大家一起合唱“港島妹妹”和“西班牙餡餅”,再一起唱“多想和你一樣臭不要臉”。
李志和葉蓓是不同的,他們唱的歌不同,他們懷念青春的方式,也不同。
如果說李志是用經驗在和這世界抗爭,那葉蓓,就是在用天真對抗著經驗。
葉蓓拍下演唱會現場的李志
但青春早就過去了。
高曉鬆開始搖著扇子給大家講過去的故事,關於白衣飄飄的年代,也關於曾經的理想和抱負;老狼站上許多人的舞臺和其他歌手PK,人們依舊沒有忘記當初《同桌的你》。
青春過去了,李志開始自己的“叄叄肆計劃”,他計劃在334個地級城市巡演,而這個計劃,長達12年。
青春過去了,一代人步入中年,曾經黑豹樂隊的鼓手,手上抱起了保溫杯。“當年鐵漢一般的男人,如今抱著保溫杯朝我走來。”
高曉鬆和老狼的“惡作劇”
可還是會記起那個白衣飄飄青春無悔的九零年代,葉蓓站在把自己唱哭了的老狼旁邊,茫然不知所措。
那時候的高曉鬆,愛穿軍裝戴草帽,愛拖著一雙拖鞋,高高瘦瘦,追女孩頻頻失手,正在經歷自己最好的27歲。
青春過去了,葉蓓唱起:無數的相逢自由自在 / 擁抱和別離都是風景
她似乎放下了那個九零年代。
但是這個看遍民謠圈成長的姑娘,依舊在用她的天真,對抗著這個成人世界的經驗。
就像她說的:
我們每個人有自己的天空,經歷是為了蛻變,慢慢回到最初。
要對自己坦白,要在歲月中迴歸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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