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的故事3：這部反烏托邦劇的所有情節，都曾真實地發生過

為何一部緩慢又灰暗的美劇，能頻頻攀上神劇之巔？

文 | June 編輯 | 胡雯雯

“一切都不是瞬間改變的：就像躺在逐漸加熱的浴缸裡，你就是被煮死了自己也不會察覺。當然，報紙上不乏各種報道，水溝裡或樹林中的屍體，被大頭棒連擊致死、碎屍，或像從前常說的遭到姦汙。但那些報道說的是別的女人，幹這種事的男人也是別的男人。那些男人沒有一個是我們認識的。報紙上的消息對於我們來說就像一場場夢，別人做的噩夢。”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1984年的春天，柏林，加拿大女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開始寫下這些文字。那時，她正參與一個外國藝術家訪問項目，在這個依然處於柏林牆和極權主義包圍的城市中，居民們的幽閉恐懼心理深深感染了她，讓她寫出了《使女的故事》這部反烏托邦小說。

故事設定在人類的未來社會，由於生態惡化、輻射汙染，人類生育率大大下降。極端宗教組織控制了自由之國，建立了新的國度，名為基列國。在該國中，還能生育的少量女性被徵為“使女”，她們存在的唯一意義，便是為上層官員們傳宗接代。

作為行走的子宮，使女們沒有名字，沒有自由，沒有閱讀和交談的權利，甚至無法接觸自己生的孩子。如果不願意配合受孕儀式或不好好養胎，她們會被鎖上鐐銬，甚至被斬手，挖眼睛，將手拷在爐火上燒……

只要不影響受孕功能的刑罰，一樣都不會少。而那些無法生育的婦女，則淪為女僕，甚至被放逐到輻射區勞作致死。

從基列國中僥倖逃出來的一位使女，通過磁帶錄音，向未來的後代敘述了這些故事。2017年，這部小說被拍成美劇，一面世便好評如潮，拿獎拿到手軟；如今第三季開播至第5集，豆瓣評分已由第一季的8.8升至9.2，打破了今年是“神劇爛尾年”的詛咒。

有趣的是，觀眾對於此劇的接受度極其兩極。有些人受不了它壓抑低沉的氣氛，只看一兩集便心塞得無法再繼續；而另一些人則對它那暗流湧動的情節深深著迷，每看一集便大呼過癮。

的確，在美劇歷史上，似乎還沒有哪部大受好評的作品是這樣一種風格：色調陰沉，節奏緩慢，情節壓抑，女主角也貌不驚人。劇中個個角色都穿著樸素，表情僵硬，甚至連臺詞，都簡單得能用貧乏來形容。全劇的色調基本是灰冷的，只有主角在回憶過去時，才有柔和的光線及溫暖的色調。

但另一方面，它又有著讓人著魔的魅力。使女的猩紅袍子與基列國的灰暗色調形成了強烈衝突，情節涉及的每一個細節，那些讓人難以置信，卻又充滿隱喻的設定，既讓人感到絕望而無力，又在暗中催生著一股力量，一次次地衝破界限，努力找回人性的尊嚴和權利。

女主人公Offred本來和千千萬萬的都市白領一樣，有著工作和家庭。但隨著生態惡化日益嚴重，有毒物質開始入侵人們的身體，畸形嬰兒比例日益升高。

“她們的身體從裡到外都被汙染了，骯髒得就像進了油的河灘，不管是濱鳥還是未出生的嬰孩，都必死無疑。說不定連兀鷹吃了她們的屍骨都會因此斃命。要麼就是她們會在夜裡放出光來，就像老式的夜光錶。”

一場騷亂突如其來，總統被槍殺，軍隊宣佈進入緊急狀態，政府消失了，憲法一夜之間被凍結。接著，所有女人被強制下崗回家，連銀行卡也被凍結，財產被轉移到男性家人那裡。

“他們說這是暫時的。街頭上甚至見不到絲毫暴亂跡象。人們晚上呆在家裡，收看電視，尋找事態走向。甚至不知道該去對付誰。”

接著，報紙被停印，色情場所被關，所有性感時髦的衣服被燒燬，軍隊藉著調查騷亂的名義，挨家挨戶搜查個人資料。再接著，所有二婚和同居關係皆被宣佈為通姦，女方以道德敗壞為由被逮捕，沒收已有的孩子，然後作為使女，被分配到上層官員家中。

而沒有子女，不育或上年紀的未婚老處女，可以擔任嬤嬤，負責管教使女們，也躲過了被送往輻射區的苦役。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曾在第一季中客串過一位嬤嬤

人們的物慾和娛樂被視為罪惡，所有人開始清心寡慾，服飾簡樸，每天以宗教和生殖、環保為信仰。然而，這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烏托邦，只要有不安份的苗頭升起，就會迎來一次大清洗，每棟房子前飄蕩著一兩具屍體，街上也時不時有提著籃子的女僕突然被槍殺。

但反抗已經靜悄悄地開始了，上至被襲擊的主教夫婦，下至互相協助的使女們。她們不願再充當生殖機器，而要恢復人的身份。在《使女的故事》第三季開頭，Offred成功帶著第二個女兒逃脫，但又將她委託給朋友，隻身回到基列國，營救被強制送走的大女兒，掀起了新一輪的鬥爭。

原著作者阿特伍德曾說，如果要創造一個虛構的花園，她希望裡面的蟾蜍都是真的。“切記，在這本書中我所用的所有細節都是曾經在歷史上發生過的。換句話說，它不是科幻小說。”

比如，使女們的地位，和蓄奴制下的奴隸並無區別；清教徒社會、一夫多妻、集體處決、強制女性生育制、焚書、阿根廷將軍偷竊幼童的行為……這些都是在歷史上有跡可循的。

當年在西柏林寫下這個故事的阿特伍德，曾想過如果美國變成極權國家，將會是何種情景。30多年後的今天，她的擔憂似乎正在成為現實：

2019年5月底，美國阿拉巴馬州通過了一項堪稱史上最嚴苛的反墮胎法案——禁止幾乎所有墮胎，即便是女性因為被強姦或亂倫導致懷孕，也不允許墮胎。一旦有醫生違法執行墮胎手術，會面臨最低10年、最高99年的刑期。而在阿拉巴馬州，強姦犯一般會被判處1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抗議該項法案的美國人民

美國喜劇大師喬治•卡林，在多年前就曾經犀利揭穿過部分極端反墮胎人士的嘴臉

而在世界各地，保守勢力似乎在逐漸抬頭，性少數群體在艱難地維權。在她看來，美國好幾個洲已經成了基列國，而那些著名的保守派女性，包括特朗普的女助理，與劇中幫助男性官員壓迫女性的“夫人”並無二致。當這些“夫人”最終也成為極權下的犧牲品，開始後悔時，她們助推的女性歧視文化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不過，劇情發展到第三季，已經超出了原著當年的故事線了。Offred如今的迴歸和鬥爭，將會如何進行，此劇口碑能否持續走高，暫時還是未知數。但據阿特伍德在推特上的透露，本書續集《Testaments》將於2019年9月出版上市。

續集將把時間設定在劇情發展的15年後，從三位女性的角度來講述故事，“所有你們關於基列共和國的疑問，都促成了這本書。我的其他靈感則來源於我們生活的當代世界。”

到時，《使女的故事》這部劇是否能因為續作而再掀高潮，Offred是否還會作為女主角繼續出現，我們還不得而知。但這部劇所帶來的思考，依然可以用作者的這句話來詮釋：

“視而不見並不等於毫不知曉，要做到前者，你得更加刻意。”

使女的故事 第三季

The Handmaid's Tale Season 3 (2019)

主演: 伊麗莎白·莫斯/ 伊馮娜·斯特拉霍夫斯基

語言: 英語

首播: 2019-06-05(美國)

集數: 13

來源｜南都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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