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淨山的風景

梵淨山 徒步 跳槽那些事兒 大美湖湘 2019-04-14
梵淨山的風景

長途奔襲六百多公里後,夜宿距梵淨山5公里的太平鎮。長相憨厚、滿臉堆笑的旅店老闆熱情介紹:貴州為拉動旅遊消費花了“血本”,門票與高速“卡子”半價。其實沿途所遇外省牌車輛蜂湧而至,可以預想次日景點人滿為患場面。為“保險”起見,我們託他找關係預訂門票,訂票成功還返現五十元。他解釋:“你們有九人,算團體票,可以優惠。”

這臉龐黝黑的老闆,心腸倒是不“黑”。

熹微穿過窗簾,靜靜停息床頭。被晨光喚醒的我們,匆匆用完早餐,向梵淨山進發。

緊趕慢趕到景區遊客中心,大廳裡早已人聲鼎沸。據信息靈通人士:景區承載遊客上限八千,昨天湧來一萬多人。二千多人滯留到今天才可登山。傳聞,讓莫名緊張氣氛不濃不淡瀰漫。大約是為了遊客有序遊覽,票面編了組號,依號而入。我手持票面號17。矗立廣場巨大電子屏幕滾動信息告知:進山9組,票售出34組。我的票號屬於“不騎馬不騎牛,騎個毛騾中間遊”那類。等待,總是十分考驗人耐心,百無聊賴的我拿出手機聊微信,打發漫長的難耐。

這時,走來位身材矮小、臉色黝黑揹著揹簍的阿姨。她黑少白多的頭髮有一綹散落額前,神情怯怯地穿行人流中,挨個低聲詢問:買草帽不?十塊錢一頂。遊客搖頭的多,買的少。外出旅遊,大家“功課”做得足。專心盯著手機的我,又聽到“買草帽不?十塊錢一頂。”原來,賣草帽的阿姨再次轉到面前。一個多小時兜售,她揹簍裡草帽還是厚厚的一摞,沒賣出幾頂。

揹簍藤製揹帶在陽光照射下,散發暗紅的光暈。那暗紅到底是主人汗水浸染,還是陽光反射?揹簍知道,揹簍主人知道。我,不知道。

電子屏幕終於播出: 17組旅客排隊上山。長噓口氣的我隨人流慢慢前挪,穿行在人造迴廊之中。這,讓我憶起奶奶篩米。現在,我們這些“米”就被回還往復欄杆“篩”來“篩”去,好容易走到盡頭,一道欄杆擋住,只得迴轉。一個多小時後,總算坐上景區擺渡車。

徒步登山,有萬步雲梯,有垂直上升1200多米雙重考驗。我的體力根本對付不了。唯有藉助現代工具,坐纜車。

再次“篩”了半小時,擠上了纜車。被纜車送到二級平臺的我們,稍事休息,往蘑菇石、大、小金頂邁進。

頭頂毒辣的太陽,腳下彎曲、逼窄、陡峻的棧道。到底因學業繁重缺少鍛鍊,幾百步臺階走過,我已汗流浹背,連忙躲進樹蔭下休憩。忽然有“借過、借過”聲傳來。原來是轎伕抬人上山。身體壓成弓形的他們,抬著位眼戴墨鏡、手舉陽傘,臉容姣好,酒紅色頭髮燙成波浪的少婦。細如錐子的高跟鞋面,鑲著大顆人工鑽石,被太陽光一照,亮閃閃的,非常好看。遊客眼見轎子過來,連忙靠邊讓行。十分舒服斜躺椅子上的少婦,見路人紛紛避閃,得意地豎起蔥白手指,向眾人做剪刀式。

可能是開張生意吧。不停吆喝“借過”前行的轎伕,汗津津臉龐上洋溢幸福與滿足的笑容。

也許是轎伕行動的召喚,讓我平添力量。我跟行其後,不知走了多少級臺階、彎道後暗想:但願拐彎就到山頂,別人想法我無法猜度,起碼轎伕會這麼想。此刻,他們比誰都渴望放下肩上的沉重,喘口氣,擦拭流進眼裡的汗水。胡思亂想的我突然記起《賣炭翁》:“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衣正單、願天寒”如兩記響亮的耳光,抽醒沉思的我。轎伕的想法可能與我不同。唯有棧道陡險,坐轎的顧客才會認為錢花得不冤;唯有棧道漫長,才能證明轎伕錢收得合理。

累得直喘粗氣,空手跟行轎伕的我:棧道、棧道,你到底應該陡峻、漫長;還是平坦、短促?

遊覽了形狀奇異的蘑菇石,險峻、陡峭的大、小金頂。雙腿累得軟綿綿的,如煮熟的麵條。下山時,人直打晃。

捱回二級平臺,我又遇上那兩位轎伕,席地坐在樹蔭底下的他倆,邊用草帽扇風解涼,邊拿烤土豆往嘴裡塞。一口土豆、一口水,吃相香甜。彷彿正享受世上最華麗的盛宴。這樹蔭就是他們最寬敞、明亮、舒適的飯廳;山泉就是他們百吃不厭,人世間最美味的湯。

待他們吃完“飯”,我走上去攀談。

看我走來,倆轎伕拘謹地同時站起來。他們身體都不強壯,汗水正恣意流過裸露的古銅色胸脯;溼漉漉的頭髮緊貼微微前傾的額頭;比常人寬闊許多的肩膀,有意無意上聳用力;小腿肚與大腿根幾乎一樣粗細,呈並不和諧的相稱;腳步沉穩,抓地有力。落地生根站相就看出,兩位都是長年累月靠出賣“勞力”討生活的主。

我笑著:這是午飯還是晚飯;抬人上山多少錢一趟;一天能做幾趟生意呢。

面相蒼老轎伕:我今年四十八,今天生意好,抬了兩趟。家裡沒幾分田,老婆在山下賣草帽。大兒子成家了,也當轎伕。二兒子讀高三,成績很好。三兒是丫頭,讀初中,成績也不錯。土豆方便,比饅頭、包子便宜,抗餓。沒生意時就吃。不分午飯、晚飯的。坐轎按重量算,130斤往返價300元;150斤往返價400元。下雨、下雪就沒生意做。一年也就五萬塊錢的樣子。

我邊聽邊打量“老”轎伕。黝黑臉龐皺紋縱橫,如深深淺淺的溝;脖子皺紋呈大大小小方格形。滿頭白髮,手背筋脈粗如蚯蚓。說實在的,我當時以為他至少有六十歲了。

我腦海沒來由浮現這樣幅場景。身體成弓形的“老”轎伕,顫抖著雙腿,一步一步前挪;汗水順著褲管,成串濺落在棧道石板上,渾身汗透抬轎前行……。我彷彿覺得抬轎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那沉重如山的轎,那望不到盡頭的棧道。這一切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把我壓垮、壓成碎片……

“老”轎伕說起二兒子、三丫頭,黑黑的臉龐露出些許驕傲神情。這也許是他在梵淨山看不到盡頭棧道上,心甘情願“做生意”的動力了。

我拋出最後疑問:棧道陡峻、漫長,還是平坦、短促的好呢。

年輕轎伕搶著:當然是更陡、更長的好了。這樣子坐轎的人會多些,價格會高些。

難題終於找到“標準”答案。這答案卻比碩大無朋的蘑菇石更沉重;也比直刺藍天的大、小金頂更尖銳。

許多往事隨時間流逝,逐漸“格式化”。唯獨賣草帽阿姨的身影,轎伕的對話反而逾加清晰。冰冷地橫亙心頭,讓我喘不過氣來。

它,變成我學習不敢懈怠的動力;增加我對明天的希望。

(作者系岳陽市十四中1610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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