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的琴聲

額爾古納樂隊 美文 無畏將來 2017-06-10

憂傷的琴聲

父親掛窗簾的那一刻,看見炕上虛弱的你,再看一眼正啼哭的我,說了聲:我應踹死你。多年以後,你總是對我繪聲繪色地描述。

你我相生相剋,這是不爭的事實。

到我這兒,雖然你已沒了乳汁,可我還是被將就長大。

和大我兩歲的小姐姐相比,我不怎麼戀你,這一點我印象深刻。你出遠門,她可以哭鬧著跟出半里路,而我只在一邊靜靜觀望。

這些不等於你對我沒有愛。

初冬時,我跟一幫小朋友在生產隊的場院裡冷呵呵地扒苞米,你送去了一大搪瓷缸黃米飯,冒熱氣的,吃的我差點兒將瓷缸翻過來,至今口有餘香。

有了病,不想吃東西,你去供銷社給我買餅乾,好了病,也解了饞。

每年全公社的運動會,你為我準備白衣服、藍褲子,烙糖餅,煮雞蛋。我百米賽跑,你在人群中狂喊我的名字,為我加油。憂傷的琴聲

我上高中,家搬到了小鎮。讀書的學校和父親單位只隔一條路,你在父親的單位做工。一次,你在家炒好了瓜子,上工時順路帶給我,面對眾多同學的注視,當我從你手中接過,幸福與羞澀交織,竟有些手足無措。

我參加工作,也不過二十歲,是叛逆的年齡,我們的思想開始在各自的單行道上行駛,少有交匯。父親去世後,我們又整整對峙了二十年。

母親,你小時是家裡的獨生女,你集父母祖父母寵愛於一身,養成了唯我獨尊的個性。

你生了七個兒女,和父親兩地生活近二十年,一個女人領著一大幫孩子生活的艱辛,你嚐盡了。我們這七棵小樹在你的羽翼下安全地長大。當然,也被你修理的不敢旁逸斜出。

老家的陰陽先生說,常人身上有一味火,而你身上有三味。二十年裡,你常常將我燒的顏面全無,遍體鱗傷,甚至生不如死。母親,你的脾氣是夏日裡的狂風暴雨。

每次你傷我,我都是死不說話,絕對不說,然後便是你夕陽下無奈的眼神和嘆氣聲。

我們七個從骨子裡懼怕你,都是成年人了,很多時候,常常私下裡說:這事不能讓媽知道,媽要知道,事兒就大了。憂傷的琴聲

母親,說心裡話,我還是以你為傲的。你乾淨利落,家裡永遠被你收拾得整整齊齊,晾衣繩上的被單雪花一樣白,我們的夏鞋冬鞋針腳綿密勻稱。尤其您到了晚年,那一茬茬拖鞋源源不斷地進入了七個兒女的家,做鞋似乎成了您的事業。現在我經管那些拖鞋已成了愛的負擔,那些鞋有時讓我覺得是您的千手千眼,在支撐我、注視我。

相依為命了那麼多年,你走的前二十天,竟因一句話拿著擀麵杖滿衚衕兒追我。現在每次做夢大都是你不遺餘力地追我,在你要追上時夢也戛然而止。

那年的母親節,下班順路買了一隻紫紅色的康乃馨,你見到時滿足感嘆了半天。去年的母親節,我在你的照片前為你放了一束。今年,就將這篇文章送你做禮物吧。

父親走的時候,我們覺得天塌了;母親,您走了,我覺得地陷了,很久都找不到活著的方向。

現在,五月陰雨連綿,雨絲如線如弦,似一首思念的琴曲,和著額爾古納樂隊舒緩的旋律,從我心底一遍遍潺湲流過。

每次聽到草原的樂音,我都會心動,心痛,一直懷疑自己是前世的草原魂。

母親,如果有來生,我願是隻鴻雁,飛過春水,飛過秋草,去遙遠的天上草原,尋找我前世的額吉和今生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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