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花語｜在青槓樹村邂逅蜀繡

杜鵑花語·第6期

在青槓樹村邂逅蜀繡

多年以後，我依然嚮往古人的出行方式：選一個春雨淅瀝的清晨或秋風吹拂的午後，騎一匹瘦驢翩然出門，一路逢山觀景，遇寺題詩，蹄聲得得地行到黃昏時分，便覓一個炊煙繚繞的村莊投宿。“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在唐詩宋詞的氛圍裡慢慢行走，可以讓高速行進的生活慢一些，再慢一些……曾經以為，這樣的生活只能存在於夢想之中了，然而，2019年春，我在郫都區三道堰街道青槓樹村，卻意外邂逅了詩意生活，感受了別緻的古典芬芳。

青槓樹村，顧名思義，這個名字應該是來源於那一棵棵青枝綠葉挺拔而起的青槓樹。我是鄉村長大的孩子，此刻，在心裡輕輕叫一聲“青槓樹村”，鄉愁的味道便撲面開來。

春陽正好。我停住腳步，徐徐打量著這個從古代一路行來的小小村落。它三面環水。生機盎然。放眼望去，柏條河波光粼粼，安詳寧靜。徐堰河水光瀲灩，浪花舒緩，講述著川西壩子特有的安寧與富足。九百多戶人家散居在各自的林盤裡，綠蔭掩映、小橋流水、四季繽紛，正適合一個風情萬千的女子逶迤穿梭，起舞弄清影，清香繞四季。

這個女子，正是我久違了的蜀繡。

蜀繡是蜀錦的妹妹。

蜀錦圖案繁華，織紋精細，配色典雅，獨具一格，渾身上下散發著雍容華貴的氣質。可以想象，最初的時候，錦是誕生在富貴人家。琉璃瓦，高牆內，楊柳堆煙，幼年的錦款款而行，漸漸出落成儀態端莊、閉月羞花的高貴女子。

如果說錦是大家閨秀，尋常人家輕易不得見。那麼，繡則猶如我們每一個人家裡清秀可人的小妹妹。她調皮，活潑，滿眼滿心都鮮活地跳動著精靈靈的氣息，渾身上下洋溢著歡快的音符。

蜀繡曾遍佈四川民間。70年代末，川西農村，尤其是郫都區很多村落裡幾乎更是“家家女紅，戶戶針工”。布穀聲聲裡，那麼多的鄉村女子忙完了田裡的活路，並不曾靜享農閒，她們相互邀約，或三三兩兩坐在村頭，或一個人安安靜靜呆在家裡，想著心事，手拿針線，刺繡被面、枕套、頭巾、手巾、襯衣、桌布，宛如一幅男耕女織的鄉村風景。在潔白的軟緞面料上，她們巧手翻飛，運用暈、紗、滾、藏、切等技法，以針代筆，以線作墨，繡出來一根根一條條線條流暢、瀟灑光亮、色調柔和的花紋，花紋漸漸擴大。一幅幅富含溼潤潤水墨質感的繡品便在陽光下閃耀得光潔透明、斑斕繽紛。

衣以繡為尊，人因繡而巧。我喜歡錦的雍容，更喜歡繡的靈動。曾經有那麼久、那麼久的一段時間，錦與繡這兩姐妹的身影彷彿已註定與我們擦肩而過，再也無緣得見。然而，就在踏破鐵鞋無覓處之時，在郫都，在三道堰，在青槓樹村，蜀繡又悄然綻開了勃勃生機，讓我感受了別緻的古典芬芳。

2019年春，花事繁盛中，花香鳥語裡，我走進青槓樹村的“水隱桑田·繡裡”裡，迎面而來了別緻的古典氣息。

小巧而精緻的園區坐落在舒展到天邊的油菜花海旁，一泓清涼的徐堰河水款款行來，串起園中三分桑園、林盤院落、小橋流水、水中蘆葦、百年枯桑、錦繡雙湖等景點。在充滿藝術氣息的鑿壁上，一手、一針、一線、一船繡出“水隱桑田”四個字。

鑿壁的另一面，由100種不同字體的“繡”字組合而成的“百繡圖”在春陽的映照下格外搶眼。

尤其令人振奮的是，“水隱桑田·繡裡”除了蜀繡精品展示、蜀繡技藝培訓等傳統項目外，還有農耕文化體驗、科普教育、休閒觀光等旅遊項目，融合了服飾、美食、休閒、體驗、文博會展全產業鏈。

這是不一樣的鄉村。在氤氳的芬芳裡，我隨著如潮的人流仰起頭來，屏息靜氣，陶醉於蜀繡的綽約風姿中——那時間深處翩翩而起的針與線的舞蹈，是此生此世最值得心靈珍藏的一次仰視啊。

她彌散著文化精神的指向，指向古典，指向唯美，指向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