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鎮的故事'

帝堯 連環畫 洪洞 新華書店 舜帝 師曠 經濟 山西新聞網 2019-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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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亭鎮是我的故鄉,我少年時,她還叫甘亭公社。甘亭沒什麼礦產資源,但佔地利,地利就是人和,就是發展的天時,因此甘亭的交通樞紐地位在相當長的一個歷史時期成為她快速發展的優勢資源,108、309兩條國道縱橫交叉,一座集貨運和客運的火車站矗立在南同蒲線上。因為姥姥家所在的陽曲村在鐵路以西,我們李村在鐵路以東,逢年過節走親戚,父親都要騎著自行車帶著全家驚險地穿越交錯的火車軌道網。孩提時,我和表兄妹們熱衷於數飛馳而過的火車車廂;及長,又在這個村裡上初中,星期六的黃昏,我就挑著一個擔子離家去學校,擔子的一頭是書包,另一頭是一個網兜,裡面兜著奶奶炸的饃片和媽媽炒的鹹菜。我和同學結伴走在枕木上,浸油的松木枕木是黑的,鋼筋混凝土枕木是白的,黑白相間,好像人生的琴鍵鋪排向遠方。在我的記憶裡,長長的貨運站臺上,終年都是山一樣高的煤場。在工業還不是很發達的年代,小小的甘亭鎮就有3座重要的工廠,一個是市屬的柴油機廠,另外兩個是縣屬的磷肥廠和造紙廠。在鎮街上,還有一所有名的中專學校:洪洞農校,這使甘亭公社以及後來的甘亭鎮成為洪洞縣最好的鄉鎮之一。而在我們小小的村子周圍,就曾駐有一個部隊團部、一個炮連、一個軍馬所,這極大地影響和提升了農村人的眼界和文明水平。大概正是因為交通發達,見慣了南來北往的客,塑造了甘亭人開闊的視野和胸襟,雖然只是個不過三五萬人口的小鎮,卻一點也不閉塞,像一顆明珠在歲月裡放射著熠熠光華。

然而,於我這樣一個放牛娃來說,甘亭鎮上最吸引我的不是上述事關經濟社會發展的工廠鐵路,而是鎮街上毗鄰的兩個店面,東邊是一家廢品收購站,西邊是新華書店,我就是在這兩家店裡開啟了人生最初的奮鬥。小學時代,每逢週末,我都會從家裡拿一條廢棄的化肥袋子,帶著小我4歲的弟弟撿拾空瓶子、碎玻璃,我們頂著能把頭髮點燃的烈日,小半天時間就把裝四五十斤的蛇皮袋子裝滿,然後抬著這個沉重而鋒利的袋子,走大約5華里的田間土路,從兩側都是高大的梧桐樹的林蔭道上走上鎮街,放到廢品收購站的地磅上過秤,然後從白白淨淨的店員手裡接過1角6分錢,雀躍著跑進隔壁的新華書店去買書。我記得買的第一本連環畫是《吹牛大王歷險記》,大概就是它開啟了我以後靠編故事謀生的人生之旅,也是在鎮上的郵局,我領到了此生第一筆5元錢的鉅額稿費。撿破爛來錢不容易,我通常捨不得買書,帶著弟弟在氤氳著醋味和糖果香氣的百貨商店外面的租書攤上租連環畫看,大本的2分錢,小本的1分,我看大的,弟弟看小的。有一次,結餘了8分錢,我慷慨地買了1/4個西瓜,弟弟吃得滿臉都是瓜子。

甘亭鎮的商貿經濟一直很繁榮,每逢農曆的三六九,鎮上各色蔬菜、貨品琳琅滿目,戴草帽的農人就像趕廟會一樣做一次生意人。忽一日,在鎮政府西側,建起了一座3層的新百貨大樓,對面也起了一座兩層的飯店;又忽一日,在我曾經賣過牛的騾馬市場上,新修了一座擁有數十個長而光潔的水泥櫃檯、上面罩著塑料頂棚、連縣城都沒有的上規模的綜合市場,彰顯了那時候經濟的復甦和提速。“萬元戶”成為一個時代的農民的理想,幾乎家家都發展庭院經濟做起了專業戶,我們家先後種過蘑菇、熬過糖稀,孵過小雞,我父親到鎮上當了辦公室主任後,還給甘亭鎮編過一本發展庭院經濟的書,叫《庭院經濟百朵花》。

而甘亭的歷史,卻是與華夏的歷史等長的,羊獬村唐堯故園裡的姑姑廟,祭祀的是帝堯的兩個女兒娥皇女英,這是甘亭老百姓最信奉的神 了。堯天舜日的上古遺風,同樣流淌在甘亭人的血脈當中,法祖皋陶、樂聖師曠,都是甘亭人,源自堯帝嫁女時的甘亭威風鑼鼓,更是帝堯和帝舜親創的古老曲牌,能聽得人眼裡飛濺出淚花來,1990年的北京亞運會開幕式上,甘亭威風鑼鼓在天安門前展現了華夏民族的雄風英姿。

2/3個世紀以來,一代一代的甘亭人在奮鬥的征途上,治理汾河、改造國道、建設工業園區,塑造了現代化、工業化、民生富足、景色如畫的新時代甘亭鎮。而今,甘亭工業園區和臨汾機場為這塊古老的熱土煥發了新的希望、鼓舞了新的夢想。

(作者系山西省作協副主席)

李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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