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人員找到潛逃20年的曾豔

王清青 封面新聞 記者 陳靜

2018年12月14日,潛逃20年之久的職務犯罪嫌疑人曾豔,被四川省德陽市紀委監委抓捕歸案。這是監察體制改革後，德陽市紀委監委將在逃人員抓捕歸案的第二人。

沉迷賭博 攜款潛逃

3月28日上午10時，德陽紀委監委追逃專班負責人熊偉，還原了曾豔犯罪、逃亡的故事。

曾豔1975年11月出生於德陽中江縣，20年前在中江縣原建設工程質量監督站任會計。工作之餘,她迷上了賭博，成為了麻將桌上常客，一個星期就要輸掉數千元。和欠下的賭債相比,工資收入明顯不夠。於是她向父母要錢,向親戚朋友借錢。而借來的錢,她總是把其中部分用於償還賭債,剩下的部分繼續用於賭博,期待著“一賭翻盤”。

債務越來越多,於是她開始把手伸向單位的公款,從幾千到幾萬,胃口越來越大。1998年9月，單位安排她收取建房集資款，她喜上眉梢，“終於可以賭盤大的，贏了錢還債。”於是她從這筆集資款中拿出20萬元據為己有，並部分用於賭博。但是如意算盤再次落空，賭博並沒有讓她實現“翻盤”，反而讓她在負債的路上越走越艱難。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何不賭一次更大的？這次，她賭的不是錢，而是一生。“乾脆我們拿著錢跑路吧。”她跟時任男友劉某一拍即合。1998年10月，她攜帶公款34餘萬元開始了逃亡之旅。

“離開時，我請堂姐轉交給父母一封信，不知道他們看到信以後，會難過成什麼樣子。”20年前“一賭一生”的不告而別歷歷在目，曾豔回憶起來泣不成聲，“我走的時候，也是一路走一路哭。”

逃亡之路 輾轉多地

離開中江縣之後，曾豔和男友的逃亡之路第一站來到了成都。“不敢在成都久留,就趕緊坐火車走了。”曾豔說。

第二站,廣州。沒有技術,在大大小小的廠裡工作,舉步維艱。眼看積蓄越來越少,在廣州逗留兩個多月以後,曾豔決定離開。

第三站,張家界。1999年,曾豔和劉某來到張家界,辦理了假身份證。在張家界,曾豔和劉某買房、結婚、生子，隨著積蓄越來越少,生活開始捉襟見肘。為了生計,她先後經營過防盜網、雨棚、窗簾等多種生意,均以失敗告終。最後她進入旅遊行業,終於得以解決一家溫飽。

然而好景不長，2003年,劉某和她離了婚,兒子和劉某一起生活。

第四站,襄陽。幾經輾轉,曾豔和現任男友陳某在湖北襄陽共同生活,共同撫養陳某之女,經營一家麻將茶館維持生計。

“不敢再結婚,不敢跟陳某說實話,跟別人發生爭執都不敢大聲反擊,心裡怕,沒有底氣。”說起這些年的逃亡生活,曾豔膽顫心驚,“整夜睡不著覺,一睡著就夢見自己被抓了時不時的無緣無故就難過得哭,這麼多年沒回過中江,沒看過父母,不知道他們老成什麼樣了。”

重拳追逃 發現蹤跡

2017年12月，德陽市監察委員會掛牌成立後，立即組建追逃專班，對包括曾豔在內的在逃犯罪嫌疑人開展追捕工作。

追逃專班第一項工作就是大量走訪，在20多年前的事件中，尋找線索。追逃專班負責人熊偉說，“難度非常大，因為時間太久遠了，走訪後發現，當時的說法很多，有人說她在西寧，有人說她在新疆，還有社會上的人繪聲繪色地描述，在西寧哪個茶樓看到過她。”

面對大量撲朔迷離的消息和線索，追逃人員一條一條地排查，在眾多複雜的信息中，追逃人員夜以繼日、挑燈夜戰、轉戰南北，先後奔赴西寧、張家界等地核查線索情況，排除可疑線索、盯住有價值線索，反覆分析、比對、判斷，從而進行大膽推測。

“那段時間，我們幾乎都沒怎麼睡覺。白天在外面跑，走訪收集信息，晚上回來就一起討論分析線索。”熊偉告訴記者，除了千方百計從收集的線索中找突破口以外，我們也試圖從曾豔的家人這裡尋求突破，力爭勸返曾豔“投案自首”。

2018年5、6月，辦案人員對案情進行分析研判後，尋求對曾豔涉案處理結果及寬大處理的辦法，便對曾豔的家人做思想工作。“我們先後四次到中江縣找到她的家人，分別從政策、法律、人情等多個方面給她的家人做工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反覆、重複講政策，不斷開導、引導她的家人，並明確告訴他們如果曾豔能夠自願回來，將會依法對她進行最寬大的處理。”但是，幾次登門造訪，曾豔的家人並不相信辦案人員。

在勸返工作未果的情況下，辦案人員堅持在前期掌握的問題線索之上進一步循線細緻排查，不放過任何可疑線索。第一條線索中斷，緊接著又抓住第二條線索，再度陷入困境後，接著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步步為營、環環相扣，不拋棄、不放棄。功夫不負有心人，通過艱辛的努力後，最終鎖定了湖北襄陽一個名叫“黃燕”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潛逃20年的曾豔。

曾豔在被抓回後懊悔痛哭

襄陽抓捕 千里押解

鎖定曾豔藏匿地點後，收網在即，德陽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委主任郭宏川親自部署，制定了周密的抓捕和押解方案。2018年12月13日，熊偉帶領追逃組先期前往襄陽開展追逃工作。

“我們到了之後，在襄陽警方的配合下，很快找到了‘黃燕’在襄陽開的麻將館，麻將館在一家超市裡面，需要一個小門進去，非常隱蔽。”

14日下午16時許，追逃組來到“黃燕”經營的麻將館外圍，側面觀察“黃燕”體貌特徵，初步確認了“黃燕”就是曾豔，追逃組根據現場情況即刻對其實施抓捕。

熊偉說，“當時‘黃燕’正在麻將館裡忙生意，裡面人員眾多，我們擔心引起混亂，便讓襄陽警方以詢問情況的理由，帶領‘黃燕’走出麻將館，再上前對其抓捕。”

“當時‘黃燕’並沒有什麼防範心理，看到襄陽警方帶著她出來，我便用四川話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曾豔。她條件反射地用四川話回答，‘我不是曾豔，我叫黃燕。’我又說了一句，曾豔我們來接你回家。這時她突然在驚恐中默默地低下頭，終於承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熊偉回憶了當時的場景。

14日拂曉，德陽市紀委常委、監委委員唐勳帶領押解組驅車奔赴襄陽，在與追逃組匯合後，立即研究部署對曾豔的押解工作，立即展開對曾豔的調查談話取證，並對其做了深入細緻的思想工作，力爭把她心結打開。

2018年12月15日拂曉，押解的車輛從襄陽出發，駛向德陽。

押解途中，兩名女性辦案人員與和曾豔坐在一起，一路陪同曾豔聊家常、孩子等話題，讓其情緒保持穩定。直到車輛駛入棋盤關四川地界時，當看到“四川”兩個字，曾豔再也無法掩飾壓抑心中已久的情緒，突然嚎啕大哭。因為對於曾豔來說，“四川”是“家”的符號——家，那個20年前她生長的地方、那個讓她寄託無限思念的地方、那個多少次午夜夢迴的地方，今天卻以這樣的方式踏上了家的歸途。

兩天一夜，星夜兼程。15日晚11時許，追逃組將在逃20多年的曾豔順利安全押解回德陽，並依法對其採取了留置調查措施。

人性辦案 堅決追逃

在留置場所，辦案人員對曾豔細心照顧。當得知她皮膚有些過敏，便馬上為她準備護膚品；天氣轉冷，為她準備厚衣物；得知她擔心信用卡還款逾期，便批准她在工作人員監督下用手機還款。“真的沒想到，在留置期間，除了咎由自取失去了自由，我還能得到這麼好的照顧，紀委監委的同志真是太貼心太暖心了。” 種種溫暖的場景和曾豔當初想象的冰冷黑屋、淒涼鐵窗形成了強烈反差，曾豔感慨萬千。

曾豔到案後，能夠積極配合調查，如實交代了涉嫌貪汙的犯罪事實，家人積極配合退繳贓款。在曾豔被依法移送司法機關審查起訴後，檢察機關鑑於其認罪態度和退贓情況決定對其取保候審。2019年春節，曾豔帶著“取保候審”這個“意外驚喜”，回到了闊別20年的中江老家與家人團聚過年。熟悉的家園、濃濃的親情、兒時的記憶與20年逃亡生活的心酸苦楚相比，曾豔悔不當初因沉迷賭博而犯下錯誤，訣別父母、遠走他鄉，此刻的她已陷入深深的懺悔。“曾豔回家後，她的家人還專門給我打電話，對之前沒有相信我們的勸導表示深深的歉意，對於曾豔的寬大處理給予我們衷心的謝意。”熊偉說到。

監察體制改革後，德陽市檢察院向德陽市紀委監委移交了5件追逃追贓案件。德陽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委主任郭宏川表示：“天網恢恢，雖遠必追。曾豔的成功追回，再次警示那些心存僥倖的外逃人員，早日丟掉幻想。主動投案的外逃人員，將會得到寬大處理。”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封面底稿】創作，在封面新聞和今日頭條獨家發佈，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