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勒克兒
1
穿過森林，沿著一大約80度的陡坡，大家保持與坡壁同樣傾角的姿勢，抓住可以借力穩形的植物，一步一步，走Z形盤旋而下，來到地圖標明的地名“一線天”。
汶川大地震時，衛星遙感圖顯示，這裡因為下游堰塞湖的阻塞，四處淹沒，僅兩巨巖露出水面相互對望，最窄處不足5米。時隔11年，“一線天”被遙感相片俯拍的情景，被我們坐在河灘上的仰望刷新。大家在這裡小憩，一是感概大自然滄海桑田的神奇，更重要的是，等待雙腳溫度稍作冷卻。因為我們要在此間再度淌水過河——暴冷暴熱，很可能被感冒襲擊。何況，出發前，沒人知道要反覆在冰水中前行，隊醫呂磊攜帶的感冒藥，早在和尚橋就所剩無幾。隊員小戴，出發第一天就遭遇感冒，當時呂磊還很大方：三顆，早中晚。第二天，變成倆。第三天出發，只給一枚……
近乎80°陡坡，幾乎貼山壁而下。每一步，都得尋找可以借力穩形的樹根或者其它……
此間盤旋折返趟過了幾次河，已經沒有記憶，只是感覺無休止的機械動作。記憶被刷新的是，最後一次淌過河，前方，翻過一陡峭山巒，進入一片原始冷箭竹林。我們懷揣著興奮，默不作聲悄然前進，期冀發現大熊貓的蹤跡。整個箭竹林，除了雙手撥開茂密箭竹的悉嗦聲響，四周一片寂靜。許是我們大隊人馬，驚擾了熊貓，雖沒見著它影子，但些許明顯啃過的斷竹和殘留竹葉痕跡，表明可愛的滾滾們，曾在這一區域溜達。
地圖標明的地名“一線天”。地震時，衛星遙感圖顯示，這裡因為下游堰塞湖的阻塞，四處淹沒，僅兩巨巖露出水面相互對望，最窄處不足5米。
雙腿自然冷卻的差不多了，從這裡開始渡河……
不斷反覆渡河，一些本已感冒的隊員開始冷得打抖，在河裡站立不穩，只有藉助相互間的力量穩住身形……
溯流而上，有的岸邊滑溜無比……
有些河段，水深過腰……
有些河段，不僅水深過腰，而且水下暗礁多，滑溜無比，保險繩成為必須……
有些河段落差較大，水流很急，必須一步一步穩住……
有些河段落差較大，水流很急，必須雙雙穩住步步為營……
地震後，一些河段被迫改道，水流衝向灌木林。從此間渡河，水下機關遠比原河道更加凶險。
從此間渡河，水下枯枝與石頭交織，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絆跌跤而落水……
終於上岸，開始穿越原始箭竹林。
追尋大熊貓蹤跡……
追尋大熊貓蹤跡……
中科院動物所哺乳動物副研究員肖治術說，這片原始冷箭竹林相比緩衝區更為廣袤，長勢也非常良好。作為主食，大熊貓生存應該無憂。
看來的確不虛此行。2012年3月、4月，都江堰虹口鄉人類活動場所相繼出現野生大熊貓，估計只是一種偶然，並非世人推測並擔心的那種扼腕：汶川地震後，大熊貓生存海拔下移……
雖然現場我們沒親眼看到大熊貓，但我們留有後手——
沿途，中科院動物所肖治術博士，在龍溪-虹口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核心區域珍稀動物可能出沒的地方，安裝了20多臺紅外攝像儀。我們科考結束後不久，龍溪-虹口保護局派人取回這批攝像儀存儲卡——我們得感謝高科技：
咳咳，別以為你能行，只有動物學家才知道哪兒是獸道……
它們，忠實拍下了野生大熊貓等國寶以及一批珍稀動物的活動！
大熊貓的出現充分說明：汶川大地震極重災區的生態環境，已經得到較好的恢復！
在這片箭竹林出現的野生大熊貓還不是一個兩個！
無論是曾經的坡陡谷窄，山巒起伏；還是如今的山體位移，崩塌，河道扭曲抑或隨處可見的大小堰塞湖。這些大自然演變的序幕、中場、高潮……都無法讓人類和人類的朋友選擇逃跑！我們和它們，依然站立著，改變著，堅強著，並充滿信心等待著這裡，看見太陽的再次升起！
2
這片原始箭竹林對於不速之客，即忠心幫助你，同時也暗中使壞。上下山，相比之前的叢林，隊員們都顯得輕鬆些許。因為，無論坡有多陡，路有多滑，那根根看上去很細的竹子，卻是絕佳的天然“保險繩”。只要你抓牢，別擔心它會連根拔起；行進其間，除隊員相互間保持一定距離並雙手做“蛙泳”狀撥開小竹子外，腳下隱形的竹根和斷竹節，你千萬要提防。稍不注意，出腳被絆，摔跤必然。所以，速度不能太快。儘管這裡所處的海拔和氣候，正是螞蝗生存的絕佳環境。被螞蝗襲擊，總比鼻青臉腫來的溫柔。
穿過箭竹林開始下山。
穿過箭竹林開始下山。
離開箭竹林回眸一瞥——真心希望有隻大熊貓在山頂觀望我們這群不速之客。
說到螞蝗，太噁心這小東西，不想多描述，但必須得提醒後來者。這裡螞蝗的彪悍度，如果說螞蝗崗是18K，這裡就是24K。只不過，因有螞蝗崗首次“受刑“經歷心理的煎熬（詳見《穿越成都無人區的哀嘆：人類再厲害 對這噁心小東西也束手無策！ 》）雖“刑”開二度，腿上螞蝗數量暴增，出林後，個個白布襪子殷紅團團，但驚呼吶喊的分貝，明顯低於昨日。
回家後孃度了一下。如有後來者要去，除不讓皮膚裸露外，請攜帶鹽和碘酒。被螞蝗吸，撒鹽；流血，擦碘酒，防感染。
原始箭竹林旱螞蟥巨多，不被這噁心的小東西襲擊，幾乎沒有可能！
走出原始箭竹林，在複製粘貼上坡下坡、淌水N次後，大家沿著峽谷岸邊的峭壁前行。據“事故現場”目擊者說，大約10:20左右，央視的鵬哥與前面帶路的村民，來到一懸崖與激流交匯處。懸崖邊，崖石非常溜滑，激流中，一根不長的樹丫，一頭在岸邊，一頭搭在水中央石頭上。踩過這樹丫到激流中央，必須下水。而水下，亂石林立，最深過腰。
激流中央，一後勤保障隊員站在一涉水較淺的石頭上接應。兩手相握，鵬哥邁步，誰知前腳失滑，兩人一起落水！
從水中爬起來鵬哥繼續前行上岸，與搭檔齊晗完成了他們需要的鏡頭。收鏡時，鵬哥突然發現，自己的腕錶掉進剛才落水的地兒了。那可是他妻子，花了3000元買來送給他的結婚信物！但那裡水流湍急，而且水溫很低，根本無法打撈……
當時的情形應該是這樣的——因為每個人通過這裡都這基本姿勢。
我估摸著，鵬哥腳離開那樹枝後，一隻腳沒踩穩而落水的……
鵬哥永生難忘的地名叫“駱九江巖渦”。這是“櫃子巖”和“黃石片”之間，一段緊貼懸壁的亂石水路，只有深一腳淺一腳的在石堆和水窪中小心翼翼的探索前行。這些常年被水沖刷的石壁上全是溜滑的青苔，腳踩上去很難穩定，要挪動步伐，不得不伸手向懸壁上垂下的植物、根枝借力，但是這些枝蔓有的太過細小，有的又因為陳腐而乾脆，不是無法承力，就是一使勁就斷裂。無奈，我們只能身體緊貼石壁，用手指扶著石壁慢慢滑動，大多時候還得用手指使勁“扣”在石壁縫隙中間，做出一副“攀巖”的樣式，但其實手臂、大腿甚至腹部都在打抖。
“駱九江巖渦”一角。
“駱九江巖渦”一角。
隊伍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前拉後拽眼看快要走完這段最折磨人的水路時，出現了一個很窄但是水流很急的壺口。浪花翻滾湧起有半米高，水下的情況根本無法判斷，必須放低身體俯身扶住壺口兩端的大石塊，試探性的往下踩，如果有落腳點，再移動另外一隻腳。輪到我的時候，直接手腳並用，才剛一腳踩進水中就往後仰，差一點整個屁股坐進水中!這水流之猛就像在發力推我！一位站在水中的老鄉趕緊拉住我，“走這邊！右腳踩踩這裡！”在他的指揮下，我才被“半夾著”拖過了壺口……
通過“駱九江巖渦”的各種姿勢。
通過“駱九江巖渦”的各種姿勢。
3
道路一如既往艱辛，但沿途因為植物學高徐倆博士發現的興奮，像嗎啡，穿過我們的疲憊我們的腿，空氣都被提神。
這裡地處深切割的山間河谷，幽深溼潤，正是珙桐的理想生存環境——隨著高雲東博士的指指點點，陡峻山崖巖壁上，一株又一株的珙桐，在此間正進入果期。高雲東博士說，它是“植物活化石”，是我國8種一級重點保護植物中的珍品。它不僅是我國獨有，也是世界著名的珍貴觀賞樹。
都江堰龍溪虹口無人區，海拔1700米左右，已經進入果期的珍罕植物——珙桐！
都江堰龍溪虹口無人區，海拔1700米左右，已經進入果期的珍罕植物——珙桐！
都江堰龍溪虹口無人區，海拔1700米左右，已經進入果期的珍罕植物——珙桐！
徐波博士興奮地說，除鴿子樹（珙桐）外，從和尚橋出發，隨著海拔不斷抬升，依次我們還發現了珍稀的連香樹、水青樹和紅豆杉。尤其紅豆杉，喜歡生長於高落差地區，對生存環境要求非常嚴格。這裡的紅豆杉數量較多，個體非常大，表明生態環境不錯。
徐波博士說，除鴿子樹（珙桐）外，從和尚橋出發，隨著海拔不斷抬升，我們依次還發現了珍稀的連香樹、水青樹和紅豆杉……
植物學博士忙得歡，動物學博士肖治術也沒閒著。這裡，他發現了青羊糞便，正在給標本發現位置做GPS定位。
高雲東博士採集標本……
在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倆博士從花編織袋裡拿出標本，不厭其煩給我等植物白痴說，今天收穫大，不僅看到很多珍稀植物，而且正處花果期的植物也很多。“這是安息香科的赤楊葉”，“這是五味子屬的吊燈花”，“這是鐵線蓮“”這是報春花“”這是鹿藥，繡線菊”……（待續）
誰知道，這是花，還是果？
這是什麼花呢？
這是什麼果呢？
在歐洲很流行的行道花——吊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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