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朝秦暮楚的「牆頭草」到底在春秋戰國中是個怎樣奇葩的存在?


這個朝秦暮楚的「牆頭草」到底在春秋戰國中是個怎樣奇葩的存在?


熟悉詩經的人大概知道,朱老夫子罵的一句“鄭風淫。”

我們耳熟能詳的《古文觀止》的第一篇便是“克段於鄢”的鄭伯這千年腹黑第一人。

即使不怎麼讀詩經與古代散文,但當年我們苦苦背誦的《燭之武退秦師》的“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二於楚也。”這一句應該也是令人記憶深刻。

雖然《羋月傳》火了,可是先秦也沒有藉著這股東風成為像大清、盛唐一樣的“網紅”年代。對於普羅大眾而言,各個時代中先秦的存在感本就不怎麼強,而在先秦這一段歲月裡,鄭國的存在感更是低的可憐,這卑微的存在感,還大半是來自鄭國對盟國的搖擺不定,以及鄭風裡女子“調戲”男子的大膽,也著實可憐又好玩。

鄭國既沒有做過春秋五霸,又長期在戰國七雄的打打鬧鬧裡苟且偷生,可是人家的血統可高貴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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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祖上不過是養馬的,到了周平王東遷的時候,才好不容易有了一塊兒地盤。楚國國君雖然稱王很早,可是正兒八經的史書上向來都輕蔑地稱呼他們為楚子。代齊的田氏是失去了故國的流亡家族,分晉的韓趙魏也不過是公卿大夫起家。

而鄭國可是正兒八經的周氏宗親,王幾之國,周王倚重的輔政大臣,地處於位置頂好、土地頂肥沃的中原之地。

周王室強盛的時候,鄭國可是威風至極。而到了禮崩樂壞的“諸王時代”,優越的地理位置和肥沃的廣袤平原卻把鄭國害慘了。平原無險可守,被夾在大國之間的中原也沒有向外擴張的的潛力。而恰好又處於各國往來的交通樞紐,夾在晉楚兩個大國之間,鄭國只能天天被人欺負得眼淚汪汪,總是畏畏縮縮地答應其他國家的別有用心的借道要求。

春秋戰國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光是春秋這一段兒,王公貴族間就已是“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數不勝數。”遑論戰國動不動就是大型戰役,滅國屠城,坑殺戰俘,武安君手下的四十萬長平趙魂至今也還沒有安息呢。

所以戰戰兢兢夾縫生存的鄭國養成了一身“朝秦暮楚”、“左右逢源”的本事。

常常鄭國和晉國結盟吧,大老闆楚國立馬打上門來,小慫包鄭國投靠楚國了,霸道總裁晉國又不高興了。所以鄭國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其中周旋調和,保全自身,堅守自己牆頭草的人設,不時來個對盟國背叛插刀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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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確實,夾在大國之間,在刀尖上跳舞,沒有擴張潛力的鄭國也實在是沒有除了“朝秦暮楚”之外更好的生存方式了。

而我想,“朝秦暮楚”換個詞兒,那就是“務實。”

對盟國來說,鄭國是個臭名昭著的“夥伴”、“小老弟”,但是對國人而言,鄭國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國家。

韓宣子想要鄭國小商人的玉環,對於本就抱著晉國大腿的鄭國而言,按理說應該是立馬奉上才是,畢竟韓宣想要的僅僅是個商人的玉環罷了,又不是大名鼎鼎的和氏璧,可是執政子產卻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韓宣子。韓宣子直接自己去鄭商那裡強買玉環,子產還為鄭商出頭,成功說服韓宣,要回了玉環。

他說,“世有盟誓,以相信也。”、“爾無我叛,我無強賈。”

把國家放到與百姓同等地位上訂立盟約,始終恪守,即使平日裡卑躬屈膝抱大國的大腿,可是涉及到百姓的利益時又寸步不讓,鄭國應該也是春秋戰國獨一份兒了。

不僅如此,鄭國還是第一個明文公佈法律條文的國家。鄭國之前,一直以來都是“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的祕密法。昭公六年,也就是公元前536年的時候,子產將鄭國的法律條文鑄在了鼎上,向全社會公佈了鄭國的法律條文。

晉國的叔向給他寫信說“民之有闢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徵於書。”老百姓知道了法律條文之後,貴族階級豈不是不能為所欲為,隨意定平民的罪了,可是作為貴族的子產無視了這些來自貴族們的軟磨硬泡,勸諫威脅,也擺脫了自己貴族身份的侷限,頂著壓力推動法律的成文和公開,保護了民眾的利益。

或許也正是因為鄭國一代代君主、執政的這種“務實”、“護短”、“尊重民眾”的作風,“鄭風”也就成了詩經國風中的一朵奇葩。國風嘛,有說是地方民歌的,也有說是貴族所作的,但說來說去,其實其反映的就是國人的那些愛恨情仇罷了。

周南的愛情那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剋制和匹配,召南的思君亦是“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的哀婉,鄭風的愛情卻是“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這樣大膽的相邀,“縱我不往,子寧不來?”這樣明顯的暗示,“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這樣的直率灑脫,和“不見子都,乃見狂且”這樣的曖昧調情。


這個朝秦暮楚的「牆頭草」到底在春秋戰國中是個怎樣奇葩的存在?


所以在持禮的兩南和沉重的邶鄘衛之後,乍見這樣明快的鄭風,令人有些吃驚的同時,也總會讓人莞爾一笑。

朱老夫子罵鄭風幾乎全是淫詩,比起各種亂倫的衛風,老夫子更加討厭鄭風,為什麼呢,他老人家捋一捋鬍子,氣急敗壞地對弟子說,“衛猶為男悅女之辭,而鄭皆為女感男之語。衛人猶多譏刺懲之意,而鄭人幾乎蕩然無羞愧悔悟之萌。”

鄭風人家好好的談戀愛,朱老夫子還要在這兒罵來罵去,但是體諒一下老夫子這個保守的人嘛,我們也沒有去指責他這個倔老頭的必要。

不過,也可以從他的話中看出,鄭風其實也不怎麼淫亂,人家只不過是女孩子大膽一點的自由戀愛罷了,“出自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這樣子的愛情可是純潔忠貞得很呢。換句話說,鄭風就是當時的流行音樂中的流行音樂,陽春白雪有陽春白雪的用法,下里巴人也有下里巴人的美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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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暖才能思“淫慾”,缺少譏刺懲之意,洋溢熱烈愛情的鄭風,其實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則是鄭國百姓比起其他國家的人生活得稍微滋潤舒服一些的表現。

比起哀刑政之苛充滿怨憤之情的刺詩來說,描繪這久遠時光裡動盪歲月中那些少男少女無憂無慮地享受青春、現世安穩情景的詩歌,總是會令人鬆一口氣, 然後隨之歡愉,

史書上,這個國家見風使舵,軟弱得令人生厭,又時不時地被搶幾座城池,被打到家門下,國君袒露上身卑微請罪,悽慘得又令人同情。可是那些古老的歌謠裡呢,全是快活的子民,明快的平凡日子,令人會心一笑。

所以這是個小國家,也是個偉大的國家。

作者: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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